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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皇后的鑾駕,在尚書府前緩緩地停了下來。
其實出來探病,歐陽素馨大可以選擇低調一些的車駕,但她就是想要宸希朝中文武都知道,她來探望尚書令了。
她帶著乳白色的雲(yún)紗面罩,扶著冰兒下了鑾駕,盈盈立在尚書府前,命人上去叩門。
尚書令柳暨本在臥牀假裝養(yǎng)病,聽聞屬下稟報皇后娘娘來探視了,驚訝之下更是氣惱,險些真生了病。
這個妖女,居然還敢親自來探病!他略一沉吟,皇后鳳駕降臨,自己也沒有膽子將她拒之門外,只有穿戴整齊,出門迎接了。
歐陽素馨在門口略站了一會兒,就聽到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柳暨迎了上來。
他鐵青著一張臉,卻還是行了大禮:“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歐陽素馨笑著看他跪了下去,才朗聲說道:“柳尚書請起吧!”
柳暨不情不願地起身,歐陽素馨又道:“聽聞柳尚書告病,已經(jīng)缺席早朝好些時日了,今兒本宮特地來看看。”
柳暨又是作揖,又是擺手地說道:“微臣粗陋淺薄之軀,何足皇后娘娘掛礙!”
歐陽素馨不動聲色,冰兒站在一旁道:“柳尚書,您難道就打算跟我們娘娘站在大街上說話嗎?”
“不敢不敢。”柳暨欠身,說道:“皇后娘娘請進。”
歐陽素馨下頜一揚,帶著一衆(zhòng)侍從進了中書令府中,這派頭,當真是威風!柳暨看著魚貫而入的侍女們,更是恨得牙癢癢。
歐陽素馨進到正廳之中,倒是沒有客氣,徑直坐在了上首,她屏退了左右,看著垂手站在自己面前的柳暨,似笑非笑地說道:“本宮這裡拿不出什麼好東西,帶了一棵千年靈芝,一柄翡翠如意來,還請中書令大人笑納。”
柳暨冷笑一聲,說道:“微臣不敢,可謂無功不受祿,還請娘娘莫要折煞微臣。”
歐陽素馨漫不經(jīng)心地梳理著袖子上的流蘇,說道:“柳大人無功嗎?我看大人寄心於朝堂之上,鞠躬盡瘁,很是辛苦呢。”
柳暨聽出了歐陽素馨的言下之意,他不動聲色道:“娘娘有什麼話,不妨敞開來說。”
歐陽素馨銳利的眼眸擡了起來,盯著柳暨道:“近來本宮聽到了朝堂之中吹來的一些風聲,都說柳大人這病,是因爲本宮而得。”
柳暨躬身道:“並非是因爲皇后娘娘,只是後宮不得干政是祖訓,並非是針對您,換做其他人,微臣也是一樣進諫的啊!!……”
歐陽素馨嬌聲笑了起來:“柳大人可真是生了一副好嘴皮子,本宮真是羨慕。”
柳暨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本就厭惡這個鄰國越權的公主對朝堂之中的事情指指點點,現(xiàn)在更是堂而皇之地來到了自己的府上,真是恬不知恥!
歐陽素馨繼續(xù)道:“聽說柳大人當庭陳述了本宮數(shù)條罪狀,都有些什麼呢,說來本宮聽聽。”
柳暨連忙躬身:“微臣不敢。”
“朝堂之上你就敢,到了本宮這裡你就不敢。沒想到堂堂一朝中書令也是這樣巧言令色之徒。”歐陽素馨冷哼一聲,將眼眸垂下。
柳暨心裡氣惱,索性心一橫,說道:“微臣以爲,皇后應有母儀天下之尊,當協(xié)助皇上打理後宮,開枝散葉。而非整日間出入於養(yǎng)心殿之中,這實在是不妥啊!”
歐陽素馨突然大喝一聲:“大膽!”
柳暨連忙跪下。
歐陽素馨接著說道:“柳大人你口口聲聲說是爲了宸希,爲了陛下,其間多少屬於你自己的私心,你自己清楚,現(xiàn)在更是依仗著皇上對你的恩寵,肆意揣測上意!本宮得到皇上恩旨,皇上批閱奏章之時,得以陪伴左右,柳大人你說,這也算干擾朝政麼?”
柳暨心中冷哼,這個女人,分明行的是干擾政務之實,卻還在這裡狡辯。
歐陽素馨見柳暨一味沉默,接著追問道:“況且,當今聖上如此聖明,你難道要說,不相信皇上有管理國家的能力和決斷。要聽從我這樣一個婦道人家的意見麼?”
柳暨冷著一張臉,說道:“皇后娘娘言之有理,只是柳暨遵從先帝遺旨,上諫昏君,下斬佞臣,只要皇后娘娘一日不行皇后之責,微臣就一日不會上朝!”
歐陽素馨饒有興致地看了柳暨一眼,緩緩而道:“哦?在柳大人看來,何謂皇后之德?”
柳暨正色道:“這皇后之德,往小了說,是要遵從三從四德,這往大了說,則要心懷澤被蒼生之德,當今皇上和娘娘您感情深篤,但這並不代表娘娘可以在這後宮中爲所欲爲!”
歐陽素馨聽了柳暨這話,心中嗤笑,爲何女人就一定要遵從這三從四德?難道女人的作用就只剩下生兒育女,忍氣吞聲了嗎,哪怕貴爲一國之母,也逃脫不了這樣的命運。
在她看來,這樣的說法當真是荒謬至極,但在柳暨看來,恐怕她的想法纔是真正的荒謬吧。
歐陽素馨淡淡地道:“這兜了半天圈子,柳大人怕是隻想把愛女送入宮中吧。”
柳暨聽了這話,絲毫沒有猶豫地回答道:“此意非是老臣一人而起,這朝中三品以上官員皆是這般想法,這世家選送女子入宮,一來爲了讓女子光耀門楣,而來也是爲了宸希國盡忠!”
柳暨這話沒錯,柳家女子世代都有入宮爲妃的先例,柳家的族譜中更有好幾人到達了皇貴妃之尊。
歐陽素馨緩緩搖著手中的團扇,繼續(xù)道:“延緩選秀,那是皇上的意思,柳大人這番託病在家,跟皇上對峙,當真是不給皇上面子。”
柳暨拱手而道:“當真是皇上的意思,還是顧及著娘娘,在頂著朝堂壓力,這不用老臣多說了吧,況且,娘娘真當憑藉自己一己之力就能阻擋老祖宗立下的規(guī)矩嗎?藩國可是每年都要進貢宮女呢,到時娘娘也要拒絕嗎?”
歐陽素馨聽了這話,微微一怔,接著垂下眼眸,久久不言。是啊,這確實不是一個長久之計,到時候自己不但得接受皇上擴充後宮,又在民間落下一個善妒狹隘的名聲,這豈不是太得不償失了。
她在心中猶自苦笑著,縱使是天家富貴,也是有著萬般的無奈。
她站起身來,緩緩步到柳暨的身前,低聲道:“柳大人所言,本宮都記著了,只是柳大人已經(jīng)抱病在家?guī)兹眨緦m希望,大人可以拋卻對本宮的成見,盡心輔佐聖上,畢竟,皇上纔剛剛登基,需要您這樣位高權重的文臣擁護!”
歐陽素馨語氣十分真誠,甚至帶了一絲懇求的意味,柳暨神色複雜地沉默了一會,終於暗暗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