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
芷娘取了件披風披在簡玉凝的身上,道:“小主,雖然現在是開春,但是卻比往年還要冷上許多,您身子不好,還是披上把?!?
簡玉凝淡淡地點了點頭,一行清淚滑落,喃喃道:“若是我的孩子沒有死,以後會不會也如昭月這般精靈可愛,還是如大皇子一般溫文爾雅。”
芷娘嘆了口氣,道:“過去的事情便讓他過去吧,小皇子的死終究無法挽回,人還得向前看,您以後還會有孩子的,肯定會的?!?
臉上的淚痕很快就被風乾,簡玉凝淡淡一笑,關了窗戶,道:“芷娘你說得對,以前的事情,終究無法挽回。”
若是能夠回到現代,她絕對會善待母親,不會任性地夜不歸宿,不會結交狐朋狗友。她是多麼希望眼前的這一切是一場夢??!噩夢結束了,迎接來的,定然是美夢,無依無靠只能靠著自己的生活好累,簡玉凝揚手打落束在一起的珠簾,清脆的啪嗒聲想起。
芷娘站在珠簾外,看著簾內有些模糊的溫婉面容,依稀記得初進宮時還有些稚嫩天真的簡玉凝,如今卻經歷了這麼多,實在是感慨。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人生如果都如同初見一般美好就好了,經歷的事情多了,人也就變了,沒有往日的天真單純,有的只是步步算計。
也許不是爲了適應環境,也許只是爲了活下去而被環境改變,原本穿越前天真嬌俏的簡玉凝早就不復存在了,有的,只是溫婉如水、心思深沉的她。
簡玉凝莞爾一笑,撥開珠簾走了出去,面容清晰地倒影在芷孃的眸子中,她竟然覺得芷娘眼中的簡玉凝有些陌生,這還是她自己嗎?
芷娘上前扶著簡玉凝到了椅子上,奉上一杯熱茶,淺笑道:“小主還是休息會兒吧,等會兒您要不要去陪陪太后娘娘唸佛?”
簡玉凝點了點頭,道:“自然是要去的,我昨兒個剛好抄完一部《金剛經》,正好可以拿去給太后娘娘?!?
這時候君嫣邁著小短腿跑了進來,隨手揮開珠簾,發出啪嗒的清脆聲音,也讓簡玉凝察覺到她的到來,轉頭笑道:“昭月怎麼來了?不是和瑾芷去逛花園了嗎?”
君嫣奶奶的聲音傳了出來:“母妃,我也要去找皇祖母玩兒,皇祖母那兒的東西可精緻了,雖不及瑾月姐姐做的,但也是極好的?!?
簡玉凝寵溺地點了點頭,痛失愛子的遺憾她也只能在君嫣身上補償回來了。
君嫣的臉上還有些許白色的粉末,許是剛纔不小心蹭到哪兒了,或者是吃什麼糕點後留下來的食物殘渣。
簡玉凝擦乾淨了君嫣臉上的粉末,點了點她的小鼻子,笑道:“你可真是頑皮,怎麼不學學你三姐姐,端莊嫺靜,也不負了端柔這個封號?!?
君嫣模模糊糊地聽明白了母妃是要自己和三皇姐學,直皺著眉頭說道:“嫣兒不要!”
簡玉凝看著她微微一笑,滿含著寵溺,卻又有幾分無奈,以後可由不得她不要了,就連四公主君盈盈都得束縛著自己的性子,何況君嫣呢?況且她還是在這麼一個不上不下的位子,比起一般的公主來說地位要高,可是比起正經的有封號的公主來說,地位卻不知如何衡量了,畢竟天啓國還沒有一位還沒有出嫁就已經有了封號的公主,更是得小心謹慎,言談舉止必要文雅,現在還小不用學規矩,但是等長大了就要好好學了,簡玉凝已經在物色教養嬤嬤了。
聽瑾芷在門外喚她,君嫣又跑出去了。
簡玉凝淡淡一笑,坐到書桌前,輕輕挽起自己的袖子,研好了墨,提起蘸了墨水的狼毫筆在雪白的紙上寫下一句詩: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又覺得缺了點什麼,在一旁補了片依然枯黃的楓葉,一隻枯葉蝶停留在上,與枯葉沒什麼大的分別,但是細看之下便能發現二者之間的不同。
芷娘在一旁看著,笑道:“小主何不在上頭補一個太陽,正好與枯葉蝴蝶映襯著,如今這樣看著,卻有些單調了。”
簡玉凝微微一笑,提起硃砂筆在上頭補了一片殘霞。
黃昏殘霞,夕陽西下,落葉枯蝶,蝴蝶化葉,竟有說不出來的悲慼之感,一旁娟秀的小字寫出了主人的心聲,若是一切能如初見一般美好,那也不會有悲傷了。
芷娘真是後悔,本想讓簡玉凝寬寬心,添個太陽好讓這幅畫看著不是那麼悲慼,可是沒想到小主卻添了夕陽,此情此景更是觸動人心底的悲傷。
等墨跡幹了之後芷娘立刻就把這幅畫卷起來了,收到放置字畫的地方,道:“如今香貴人剛剛有了身子,小主的這幅畫若是讓人看見了,指不定又要傳出什麼風言風語,香貴人看了心裡也會有些疙瘩的?!?
簡玉凝笑得眉眼彎彎,道:“你又何必如此緊張,我畫這幅畫本就是抒發心中的感慨罷了,你放心,你家小主沒那麼脆弱。”
芷娘笑著道:“奴婢真的沒有多想什麼?!?
簡玉凝笑吟吟地看著她,顯然是不相信芷娘這個蒼白的辯解。
芷娘轉身之時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感覺什麼東西在自家小主眼中都無所遁形,可是小主自己卻又十分複雜,不能輕易看透,只怕她自己也都不瞭解自己吧。
這時候歌舞之聲從北側殿遠遠地傳了出來,簡玉凝微微蹙眉,問道:“香貴人怎麼突然唱歌跳舞起來了?”
“奴婢估摸著是皇上來了?!避颇镆幻嬲f著,一面小心翼翼地覷著簡玉凝的臉色。
簡玉凝的臉色沒有分毫的變化,只是在心底裡告訴自己,他對所有妃子都一樣的溫柔,自己並不是那個例外。
“原來是這樣,我有些乏了,要睡了,你就先出去吧。”簡玉凝淡淡道,眼睛裡波瀾不驚,她就是這麼一個人,就算是心中百轉千回,面上也不會顯露出來分毫,能夠很完美地掩飾自己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