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自詡是沉靜大師的白毛和尚可能以爲我是在撒謊,不太情願的接過名片,但當他一看到名片後,敷衍的態度立馬變得嚴肅起來。
“這名片還真是我的,不過奇怪了,這雲遊大師怎麼和鬼扯上關係了!”他說話的時候,白鬍子一直在抖動,情緒波動有些激烈。
“這天下的鬼如此之多,難道你要不分青紅皁白的把好鬼一併殺掉?”我見他沒有去救人的打算,心裡焦慮得很,只好催促著。
“救?”他蹙眉,“太行山一直是我守護的範圍,我的任務就是確保這個區域沒有任何古怪之物。你們擅自闖進來,那就是有眼無珠,想要我救那是不可能的,但若他有能力逃脫出來,那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速速離開這裡。”
他說著,又瞇著眼盯著我的臉看了半天。幾秒之後,他瞬間彈開,“黑影魅影?”
連沉靜大師都知道這個組織?
看來我臉上三條交織的魚形圖案,的確黑影魅影這個組織的標誌了。
“怪不得我夜觀天象,說這個區域最近有大事要發生,可我在這裡巡視了好幾天,卻又平靜得很,原來所謂的怪物,竟然是指你!”沉靜大師說著把黃色的乾坤袋往空中一丟,乾坤袋立馬在幾米的高度膨脹起來,他盤腿打坐誦唸經文,然後一股強勁的風從乾坤袋裡冒了出來。
那乾坤袋的開口,正對著我的身體狂吹著。看起來是個小小的普通袋子,可從裡面吹出來的風卻好像有12級一樣,把地上的積雪全部吸進了口袋。
沉靜大師的經文卻念越快,風越來越大,我身邊的積雪都被那風力捲走吸進乾坤袋了,爲了保命,我緊閉雙眼緊貼地面,總覺得這雲遊大師是在針對我。
幾分鐘以後,風力停了,我尋思著應該結束了,剛睜開眼,就看到一雙泛紅的眼睛緊貼著我的臉皮。
“啊!”我下意識的叫出聲,那眼睛便和我拉開了些距離,原來是沉靜大師。
我驚魂未定,憤怒化爲力量,虛弱倒不脆弱的說,“沉靜大師,你們做和尚的,不是經常說‘出家人已慈悲爲懷’麼?你的慈悲我倒是沒看到,但你的狠辣我倒是見識了一二了。”
沉靜大師張張嘴巴似乎想辯駁,但最終又憋了回去。他從另一個乾坤袋裡拿出一根形似柺杖的東西,他手握一端,又把另一端遞給我,我握住後便把我從雪地裡拉了起來。
“剛纔圍繞著你的紅紙人,也是你放出來的?”沉靜大師面無表情的問我。
“我哪有那個本事,它們是雲遊大師的徒弟派出來尋找你的下落的。畢竟我們只知道你常年駐守太行山,卻不知道你具體的位置。”
他聽了這話,眉心微微皺起,那表情糾結得像常年飽受便秘之苦似的。“那些紙人,都被我收了。這樣吧,你和他們聯絡,讓他們速速趕來這裡。”
沉靜大師說著遞給我手機,示意我打電話,而他快速往埋住薄澤辰和林深知的地方走去。我這邊剛準備打,只聽“轟隆”幾聲巨響,被厚厚的積雪和石塊堵住的坍塌地帶,突然白煙陣陣,緊接著,兩道身影隨著白煙飛旋而出。
他們都出來了!
我欣喜的想跑過去,身後突然有人拽住了我。
我心抖了一下,以爲又有古怪之人出現了。一回頭,原來是一個紅紙人。
它拽住我後背的衣服,拉著我示意我往反方向走。
這紙人,一定是知道些什麼,但我不知道和它交流的方法,便讓它速速去找它的主人,讓他們趕來回合。
那紙人似乎很害怕,得了我的命令後悄聲快速的離開。
“薄澤辰!”紙人飛走後,我叫了一聲,下一秒,他已經席捲著白色的雪,一把把我攬入懷中。
“你沒事兒吧?”
“你沒事兒吧?”
我和薄澤辰,不約而同的說了同樣的話。
不管自己有多疼多累多難受,把對方的一切放在第一順位的,才能稱之爲愛情。
因爲我疼我能忍,而你一旦受傷,我不僅不忍心你疼,我還會心疼。
而真正的愛,不是讓對方知道你疼後捧在手心含在嘴裡的憐惜,而是撐著傷痛說我很好的忍耐。
因爲愛,你爲我擔憂;也因爲愛,我纔不想讓你爲我擔憂。
所以,即使再疼再痛,我也撐著笑說,“我很好,只要你沒事兒,我就一切都好。”
薄澤辰白皙的臉,在大雪的映射之下,更加寡白了,就連嘴脣也沒有一點紅色。他剛準備帶我走,身後一股涼風襲來。
薄澤辰抱著我躲避起來,林深知不緊不慢的緊隨其後。“主人,我已完成你交代的任務,作爲交換你也應該履行你的承諾了。”
“什麼承諾?”薄澤辰一聽,眼眸大睜,似乎很憤怒我的行爲。
“就……就……”他一聽承諾就大爲光火了,我哪裡還敢說。
“呵呵。”林深知得意的淺笑著,“自然就是離開你,去她該去的地方。”
我見過很多激怒過薄澤辰的事情,但他向來都能從容應對,可林深知的簡單兩句話,卻擊潰他的意志,讓他情緒緊繃的罵了他一句,“混蛋!”
“霸佔不屬於自己東西的鬼,纔是混蛋吧。”林深知繼續淺笑,“何況,你還是一個不知道自己過去和未來的鬼,說白了,你不過是這世上的一縷孤魂罷了,居無定所無依無靠的你,又有什麼本事給許可安逸穩定的生活?”
林深知還欲繼續往下說,我立馬打斷他,“林深知,你別在這裡廢話了!我不認識你,更不是什麼黑影魅影的主人,剛纔我會答應你,不過是我力不及你的緩兵之計,不然,我會缺根筋的和你口頭協定那種不平等條約?”
“何況,你根本沒有證據!加上我們現在人多,你打不贏我們的!”我說著指指幾百米開外的沉靜大師,“看到了嗎?他可是專門懲治邪祟的和尚,不想死的就識相一點,快滾吧。”
林深知良久不說話,我以爲他是怕了,沒想到幾分鐘之後,他卻滿眼疲憊、語帶悲傷的看著我說,“主人,就爲了一個認識短短幾月的男人,你就忘了我們曾經的患難與共了?”
他說著,竟然急速墜到地上,像只黑色的鷹,突然失了翅膀般的,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剛纔我被刻滿驅鬼符咒的大石壓住,的確是他救了我,但他似乎也被那符咒傷到了。”薄澤辰抱著我在低空盤旋,猶豫著要不要去救他。
薄澤辰的話,讓我起了淡淡的愧疚。即使這個叫林深知的男人把我認錯成別人,但就衝他這份情誼,我也不能對他置之不顧吧。
“救吧,不然還真不知道沉靜大師會怎麼收拾他。那山洞會突然雪崩,就是他搞的鬼。”
我這話剛說出口,薄澤辰長袖一揮,地上的積雪猶如漲潮的海水一般,快速向著沉靜大師飛撲而去。而沉靜大師,則雙手合十,閉著眼念著經文。
在這雪潮的襲擊中,沉靜大師好幾次被擊倒,但最終還是挺了下來。
“沉靜大師,那雪崩是你弄的?”薄澤辰抱著我衝上去與他對峙。
沉靜大師面露窘狀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以捉鬼爲業,但你也不能爲了捉我這隻鬼,就不顧人的性命吧?剛纔,我老婆可也是在裡面的!”
薄澤辰的話,讓沉靜大師有些羞愧,“我自然不會刻意傷人性命,但說實話,我向來能分辨人和鬼的氣味,但在雪崩前,我只感覺到了一隻鬼也就是你的鬼味……”
他說著,視線落到我身上,“而你,沒鬼味,沒人味,也沒妖味,在我半生的捉鬼生涯中,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他的視線,很沉的落在我的臉上,我的心也有些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