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見夏夜那慘然強擠出來的微笑,周香拾的心裡還是有些心寒。她驀地注意到夏夜身上所留下的道道傷痕,心裡不由得一緊。
“夏……夜……”
望周香拾說話吞吞吐吐,以及她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明白了她露出這種表情的原因。
“我沒事。”
“血都流成這樣了還沒事,我先帶你去附近的醫院看看。”她忽的一起身,準備去叫人,手腕卻一下子被夏夜給抓得緊緊的,“別走。”“夏……”她話還沒說完,夏夜就打斷接著他剛纔的話,“別人的醫術我信不過,我要你幫我清理傷口。”看他似玩笑的話,周香拾心裡又是擔心又是氣,“什麼時候了還耍小孩子氣?”周香拾本來還確切的以爲是夏夜耍脾氣,可待他道出後面的一句話又不是這麼想了。
“小傷而已,我習慣了……”許是傷口又反覆的疼痛,讓他頓了一語,“附近沒有醫院,這裡的醫館今天關門了。”
“那怎麼辦?”
“那邊有個藥店……”夏夜剛伸手指向一個方向,周香拾即刻朝那裡奔去,唯有一個背影讓夏夜終身不忘。方纔她焦急的神情,慌亂的動作讓他心裡有些暖亦有些痛。
側回身靠在這灰暗的牆壁上,冰涼至極,有寒風吹過來,順著地上的白雪劃過夏夜身上的傷痕,猶如刀劍劃過,刺痛感隨即而來。他對這落寞感無比的熟悉,十年前,認識周香拾這個傢伙之後,他與她約定看落日之後,兩場悲劇隨即而來。先是周香拾出了車禍,又是母親陳漣被父親夏侯語給活活折磨死。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夏侯語都是早出晚歸,晚上回家後每次耍酒瘋對陳漣又打又罵。也是看慣了母親受罪的場景,難忍之下,夏夜曾勸陳漣和夏侯語離婚,也難怪他能想到這裡。可陳漣因對舊情難捨遲遲未曾向夏侯語提出離婚二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再加上債主三番五次來要債,折騰的陳漣一下子聽不過來臥病不起,不久後便去世。再之後夏侯語也因被欠下債務遲遲不還,被其中一幫人給活活打死,唯留自己一個人孤獨在世,若不是林思雨的父親林業峰資助,怕是早就跟著父母一起去了。
這孤單的感覺也不止這一次體驗過了。
“夏夜!夏夜!”聞周香拾的叫喚,只見她拎著一包藥品和處理傷口的東西朝這裡跑來。
“你哪裡疼,我買了好多東西,看看有沒有能用上的……”她在袋子裡翻翻找找,終是翻出一個棉棒。塗了些藥水,有些忐忑的伸向夏夜被刀劃破了的口子。
“可能有些疼,你忍著點。”她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爲自己清理著傷口。
夏夜望著認真的周香拾,心裡涌起一股暖意。中長的頭髮披在肩處,旁邊的些許碎髮落下來,擋到了臉頰處,映著白皙的皮膚和一副可愛動人的面容。
周香拾,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麼認真的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丟了貓的你氣的直接往我身上撲,恨不得把我吃了。我那時候真的覺得你這個傢伙是一個脾氣特別壞並且喜歡賴人的傢伙,可後來……你還挺可愛的……
夏夜是在心裡對著自己說的話,可忽然瞧見周香拾的眼眶閃爍出淚花,讓他不禁驚的懷疑自己的眼睛,直至周香拾眼裡的淚水嘩嘩的滴落在地,他這才相信這是真的。
“你……你哭什麼?喂……”
周香拾爲夏夜清理傷口的動作不停,可臉上卻是早已淚珠滾滾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嚴重的傷,你……不疼嗎……”她嗚咽著,原來是因爲他身上的上讓她的心酸得厲害。望著淚流滿面,早已哭的稀里嘩啦的周香拾,夏夜投給她一個苦澀的笑,“放心,我沒事。”他依稀可記得當初纔開學那幾天那麼恨著這個傢伙,甚至讓她在帶傷的情況下跑步,而現如今她掉一滴眼淚就如同千萬根針一樣在刺著他的心。
“周香拾。”
“……嗯?”她顯然還是沒緩過神來,另一隻手不停地擦著仍在往外流的淚水。
她突然覺得胳膊被一個手給抓了住,夏夜一下子將她拉到懷裡,一種壓迫和燥熱瞬間涌了上來,兩頰飛出一抹紅暈,熱的周香拾發燙。
夏夜明明和自己一樣大……嚴格的說也就比自己大幾個月而已,但是這傢伙的懷抱怎麼這麼溫暖?我彷彿沉於其中無法自拔。這是第四個擁抱,之前那三個擁抱彷彿並非真情實感,而是應對特殊情況。這個擁抱……是真的。
“香拾呢?她人怎麼不見了?”宋潔一回教室就發現不對勁兒,原來是身邊少了個人。
“不知道啊!我剛剛還和她出去裝水了呢!”張倩也有些迷茫的在教室裡四處張望,可著實不見人影。
“快上晚自習了,不行,倩倩你把我書帶到座位上,我去找她待會兒回來。”宋潔把書往張倩那兒一遞,連忙往別處跑去。
“不用找了。”
聞聲宋潔即刻停步,擡眸望向站在那裡淡然望著自己的林思雨。“你知道她在哪兒?”本來和林思雨關係不錯的,但後來因爲周香拾……不如說是林思雨她自己和周香拾鬧的不愉快,也以此讓宋潔和張倩離她關係更遠了些,現在和她說話的語氣都不像平常那麼恭敬。
“對,我知道。”林思雨的表情不變,仍是如此的平靜。“她去找夏夜了,也向老師請過假。”
“我們爲什麼要相信你的話?”張倩捧著書,道。
“你們不信……我也沒辦法。”林思雨的表情頓變有些難看,隨後擡步離開。
“要不……我去問問別人吧!”宋潔眉頭緊鎖,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是……誰看見香拾了?”
“既然她說是去找夏夜了,我們不妨確認一下。”
“怎麼確認?”
“我……有辦法。”
距離宋潔和張倩不遠處的樓道旁,正有林思雨的身影。那一堵牆正好擋住了宋潔和張倩看過來的目光。
“碩,順陽,你們來一下二班。”隨著林思雨的話音落,手機的屏幕亮光也關了起來,她的身影亦默默離去。
宋潔見到迎面走來的談笑風生的徐碩和李順陽,彷彿看到了救星。忙上去擋住了二人前進的路。
“小潔?!”
“哎……大老粗你攔我們路幹什麼?”眼見徐碩那挑逗的笑,宋潔給他一個眼神,“改天再找你算賬。那什麼,你們有沒有夏夜的電話?”
“夏夜沒有手機。”
“啊~那怎麼辦啊。”
徐碩望著她有些愁,“你要夏夜的電話幹什麼?”
“不是啊!香拾不見了,怎麼找也找不到人。”
“爲什麼不去找老師?(李順陽)”
“可是剛剛林思雨說香拾去找夏夜了,所以沒去問老師了,想找夏夜諮詢一下來著。”
徐碩一臉無奈,不禁推了下她的額頭,“你傻啊!夏夜最近都沒人影兒了,連我們都沒看見他。知道周香拾去找他了,你還指望反過來找夏夜再找她?”
“對哦!”
徐碩不禁被她逗樂了,“見過傻的沒見過這麼傻的。”“哎你……”
“好了別鬧了,要不我去找老師吧!晚上了,就算她真是去找夏夜了也不安全。”李順陽擡著步子就準備向辦公室的方向去,可身後的兩人卻遲遲沒有起步離開。
“傻瓜。”
“你才傻呢!說我。”
“咳咳……誰上次化學考了全班倒數第十還不讓人說啊!”
“你你你……徐碩你不想活了吧!”
“(吐舌)”
彷彿是因爲他們二人有些曖昧及親近的吵鬧,李順陽的步子不再擡起,而那目光也不曾再從二人的身上離開過。
小潔的這個笑容……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露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