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月色,數不盡的難言。
黑夜之中,卻仍有霜雪覆蓋於此,大地白茫茫一片,林思雨的步子停留於雪中,寒風輕輕劃過她的腳踝及她的下額,不禁瑟瑟發抖。林思雨仍仔細地斟酌著周香拾方纔所說的話,讓她心口一塞,難受且糾結矛盾至極。
林思雨一手緊抓著圍在脖子上的圍巾,擡眸望了望天空中飄下似鵝毛的雪花,又望向周香拾離自己逐漸遠去的背影,她吃力抱著書,後面還揹著一個潔白的揹包,不知何時消失在無盡的黑夜之中。
“香拾,你怎麼現在纔回來,晚自習早下課了我們宿舍就剩嗎一個沒回來。”一回宿舍,周香拾立刻被突然竄出來的張倩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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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香拾回給張倩一個甜美的微笑,“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我們擔心哪!不過我們奇怪的是你在幹什麼到現在纔回來?”
“我……”她忽的停住了穿拖鞋的動作,嘴角的笑不止。“嗯?”“我去見朋友了啊!”
“朋友?什麼朋友?”周香拾放下書包和手中的書本,又一個探頭到裡屋,“沒什麼,對了倩倩,小潔……”她聲音提低了些,“心情還不好呢。”張倩不禁點了點頭,不語,周香拾見景也只好一同保持沉默。
“香拾,你過來一下有結果了。”坐在電腦旁的芳容突然喚著周香拾,她答應一聲趕緊過去。張倩疑惑,“什麼有結果了?”
芳容用鼠標在電腦上操作著,只見一個圖片正被她放大。
“你們在做什麼?”張倩探頭過來。
“還記得上個星期那突如其來砸到夏夜的足球嗎?”芳容一邊操作一邊認真答道。
“你是說……那次?”
“對,我讓芳容去監控室的葉老師那裡要來了那一天學校足球比賽的監控錄像帶,就是來調查那天的‘幕後黑手’的。”周香拾雖是仔細地偵查電腦上圖片模糊的人影,但回答張倩的話卻是無比的認真。
“原來如此。那查到了嗎?”
“正在。”
張倩的目光忽的又擡向電腦屏幕那裡的一張圖片。
“這個人……有點眼熟。”
“我再刷的清楚點看看。”芳容說著又在圖片上一次刷清,那人影愈來愈清晰,周香拾彷彿是猜到什麼,突然將平板電腦給關起來。二人均被嚇了一跳。
“香拾……你……你怎麼了?”
她的臉色有些深沉,黯淡無光,讓二人一怔。“不用察了,就這樣吧。”說著,帶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回了自己的牀邊。芳容和張倩仍然是處於蒙圈的狀態,不知道爲什麼,周香拾的心情突然變得極差,這突然的舉動也是嚇的她們措手不及。
因爲周香拾看得清楚,心裡也明白的很,她早該知道,想讓自己受傷的、看自己厭惡至極的不就是那個人嗎?這……本就是不需要猜的,可,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去相信這件事,儘管最後是被夏夜給擋住了……
次日黃昏19:30
周香拾方纔去食堂倒水回來,待回到自己座位的那一刻,她似乎發現了什麼。自己塞滿書本的桌屜裡暗暗地放著一張紙條,讓她詫異萬分。微微打開紙條,只見上面明瞭清晰的寫著這麼幾個字:夏夜在昭陽區十七路。
即便未寫上姓名,周香拾也知道就是那個人偷偷塞給她的。她不禁回頭默默地望了一眼此時正坐在位置上安安靜靜寫習題的林思雨,如此安詳,卻遮擋不住她已慌亂的心。周香拾奇怪的是,她明明知道夏夜所在的地方,爲什麼不在前幾天夏夜不來上學時就自己去勸他回來,而是到今天才寫紙條拖我去?
此刻,周香拾是一刻也坐不住,連忙起身往教室外跑去。隨即她的背影便停留在一個人的眼瞳中。
剛出教室門就同班主任撞上。“周同學你去哪兒要上晚自習了。”“不好意思老師我請個假。”她的步伐自始至終沒有停過,這也著實讓班主任手中捧著的書險些沒抓好。
因爲這個紙條,這句話,這提到的名字竟然讓周香拾的心一刻也安分不下來。她此時什麼也想不到,唯一想著的就是去紙條上的這個地方,去尋找這個人。她這是……怎麼了?
生活似乎是失去了目標,而自己也像一隻迷失了方向的羊羔,該往何處去,去哪裡?他不知道。
“我告訴你姓夏的,再不還剩下的錢,老子就把你這隻手給砍了!”領頭的一個身材肥胖的光頭厲聲說著。突然旁邊的一個跟班又朝面前靠在牆壁上的人打了一拳,他頓覺喉嚨一鹹,一股鮮血從口中涌了出來。“走!”這一聲令下,這三五個社會流氓終是遠去。夏夜就這麼一個人孤單的靠坐在這條昏暗的小巷子裡,這裡竟然如此的偏僻,一個人也沒有。這也正好是他想要的。身上傷痕累累,卻不曾清理,剛纔的那場架讓他又徒增新傷,蹲在那裡,有鮮紅的血隨著重力滴落在地上,染出幾滴小紅花。被拳頭打的臉龐和肚子仍隱隱作痛,讓他好難受。昏昏暗暗的角落裡,只見他緩緩地從口袋裡掏出什麼東西,是一打煙盒,他似乎心中多了一個不好的念頭——吸菸!這是他剛剛從不遠處的販煙店裡買的,若是一旦沾染便很難戒除。不過,他又能如何,此時只是想著有什麼方法可以減輕些痛苦,不讓他現在遭這麼大的罪。
“呵。真有那麼管用?”夏夜暗暗自道。忽的擡手點著打火機。
“啪!”千鈞一髮之間,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一下子踢開他手裡罪惡的源頭,打火機連同煙盒一起狠狠地摔在遠處,這摔落的撞擊聲以及這突如其來踢過的動作如什麼東西一下子敲醒了神識迷糊不清的夏夜。擡頭,那個叫他又氣又愛的面容出現在眼瞳中,是驚訝亦是不知如何形容的感覺。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夏夜……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夏夜嗎?吸菸?你真是連這個都做到了!”周香拾眉頭緊鎖,有些生氣也有些悲傷的望著他。見他依舊低著頭,不語。周香拾緩緩蹲下身凝望著他,道:“夏夜,你爲什麼這麼久不回去?你不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你嗎?”他驀然一個冷笑,“擔心我?誰會去擔心我?”話道此處,他微微擡頭望向看著他的周香拾,“難道你想說你嗎?”
“我……當然,思雨也是,徐碩李順陽也是,大家都是!你難道看到我們都心寒心裡才快樂嗎?”他別過頭,又是不說話。“你不敢看我?以前都是我不敢看你,爲什麼現在你卻不敢看我?夏夜,你是夏夜,不是隨意就會被別人打倒的夏夜。我知道,現在的你很傷心,我也很抱歉那天對你提起伯母的事,但,你終究是要面對,你以爲逃避就可以解決問題嗎?”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是!我是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不瞭解你不知道怎麼樣去讓你開心起來,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勸你回去,安慰你。還債的事我們回去一起想辦法……好不好?”
夏夜的心一顫,“你不用幫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幫助。”
“不需要?你覺得現在的你有這個實力還這麼一大筆債嗎?”
“你跟我說一大筆債?那當年我爸欠下的幾十萬不照樣是我一一還清的!”
望著情緒低落的夏夜,周香拾心裡一緊,又道:“你以爲你有多大能耐嗎?你只是個學生,夏夜我知道伯母的事情讓你很難過,但你不能就這麼頹廢下去,你以爲你是爲誰活著的?是爲的自己活著的。你難道不想一下伯母如果看成你變成這樣她心裡能好過嗎?你不爲思雨想想嗎?你不爲……”周香拾霎時一頓,夏夜拋過來的目光讓周香拾不知該再如何說下去。“你不爲我想想嗎……”
“你……”
“伯母看到你這樣會很難過,思雨也是,包括我。你也應該爲別人還有你自己想想。跟我……回去吧……”
月光不是很亮,卻青春的照亮了夏夜嘴角漠然揚起的一抹無奈之笑,“周香拾,你這個傢伙真的很煩。”
“我當你誇我好了。”
“煩的讓別人不得不順從你的話,煩的讓別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你的話,煩的……”他突然說的戛然而止,富滿無法言說的萬般複雜的情感凝望了周香拾一眼,望的很深。“讓我不得不對你動心。”他的這句話像是一個奇妙的東西,怔的周香拾這一瞬間忘記了一切,包括自己。若是外人看來,明明像是一句無心之句,可他的神色,他的語氣卻不得不讓面前的周香拾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周香拾衝面前的夏夜嫣然一笑,“那……我這個煩人的傢伙能不能說得動這面前坐著的這位?讓他跟我回去?”
夏夜臉上的笑意加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