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識模模糊糊的,不知道過了多久,亦分不清之前浮現在腦海中的畫面是真是假,我以爲……那只是一個夢罷了。
“滴——滴——滴——”一陣不明的聲音逐漸傳入耳畔,頭昏昏沉沉的。漸漸的,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簾,然後就聽到一個人的叫喚聲。
“醒了醒了,爸媽,香拾醒了!”
原來這是哥哥的聲音。他們怎麼在這裡?我這又是在哪裡?
“香拾,你可算是醒了,把我們都給急死了。”周香拾望著母親一臉擔憂的樣子,小心地安慰道:“媽媽,我沒事……”
“你還說沒事,都傷成這個樣子了。”周潤澤顯然是責怪自己。
周香拾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打量了四周,道:“我這是在……”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搶先答了一句,“醫院。”心裡一個震驚,“醫院?!”說著,即刻坐起了身子,忽的,後腦勺一陣劇烈的疼痛。
“別亂動,你傷沒好。”
聽周潤澤這麼一句囑咐,周香拾不覺心中一寒,“傷?”
“是啊!你那時候從臺上摔下去了,頭剛好碰在臺下的石梯上,鮮血淋漓,還好你的同學把你送到醫院通知我們。”我從臺上摔下去了?那比賽……
“香拾啊!這些天你就在醫院好生休息著,別去上課什麼的了。”周香拾望著爲她理著被子的媽媽,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我……似乎做了個夢,可又不像是夢。滿地的血,我就躺在那裡,全身上下都是血。還有……火,燃燒著我渾身上下每個地方,好疼……”許是因爲周香拾方纔的話,爸媽的臉色忽然變得好差,相互對望了一眼。
“啊……香拾啊!你應該是做噩夢了,別胡思亂想的,好好休息,啊。”越是看著媽媽這麼說周香拾的心裡就越是懷疑。
“是啊!你好好休息,別想這些有的沒的。”爸爸的臉色有些惆悵,囑咐著。
“爸媽,哥哥,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周香拾的眉頭緊鎖,這麼一來,她蒼白的臉越發顯得難看。
“……那湯好了,我去盛給你吃……”媽媽有些手足無措,身子顫顫巍巍的擡步出了門。周香拾的目光又擡向爸爸,卻見他也是微微搖著頭跟在了媽媽的身後。眼見周潤澤也要離開,周香拾迅速的叫了他一聲,“哥哥!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事?”周潤澤怔了些許時候,欲再踏步離去,卻聽周香拾的又一聲大叫,“哥哥!”難奈,他終於頓著步子緩緩地轉過身來,嘆了嘆,輕輕地坐在自己牀邊。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周潤澤的聲音很小,低的他自己都快聽不見。
“哥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頓了好久,道:“十年前,你出了一場車禍,不知道是怎麼的,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醫生說——是選擇性失憶。”真的,像玄幻的一樣,爲什麼在我的身上會發生這種事情。可是爲什麼我覺得……我忘記的不是這個?
“自從這件事過後,你的性格變得有些內向,或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這陰影一直在你的心裡揮之不去。”
(作者:大家是不是看不明白,來,讓我們穿越到十年前……)
十年前。
“香拾啊!爸爸媽媽要一起去醫院給哥哥看病,你一個人在家可要乖乖的哦!不準給陌生人開門,知道嗎?”周香拾使勁地點了點頭,“嗯嗯,香拾保證乖乖的!”
屋子裡好安靜,周香拾踏著的腳步聲可聽的清清楚楚。“咚!”忽的,門口傳來一個聲響,這便引起了在房間裡的周香拾。“誰啊?”她光著腳跑到門前,“爸爸媽媽?是你們嗎?”門外沒有聲音。一會兒,只聽見一聲貓叫。周香拾搬來板凳,站在上面望了望門眼外。“哇!小貓!”
她挪開板凳,慌慌張張地打開門,只見一隻雪白的幼貓臥在門前。“小貓,找不到家了嗎?”她伸手過去,想去抱它,忽的,貓似是受了驚一般,猛地往外跑去。“哎……小貓別跑!”周香拾跟著追了出去。只見貓正在隔壁花壇裡嗅著花香,“在這兒。”她猛地一撲,卻撲了個空,自己一下子鑽進了花壇裡,忽然,頭頂一陣冰涼。擡頭,一隻水壺頭正朝著自己灑著水。周香拾猛地站起來,渾身上下都是葉子和花瓣。
“哇啊!”彷彿是因爲自己的突然出現,貓沒找著,卻嚇到了一個人。周香拾望著面前摔在地上的小男孩,水灑了一地,更澆的他一身的水。“原來是你這個傢伙在灑水!”周香拾嘟著小嘴,指著夏夜的鼻子,埋怨道。
“哎……別動!”周香拾忽的一聲大叫,將他給嚇是不輕。
“怎……怎麼了……”夏夜結結巴巴的問著,同時也上下打量著面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周香拾上前就向他伸出手,“給我貓!”
“什麼貓?”
“我的貓就是在你這兒丟的,還給我!”
“我……沒看見什麼貓。”夏夜緩緩地起身,拾起被丟在一旁的水壺。
“我不管!我的貓就是在你這裡丟的,你還給我!”可能是因爲貓丟了而使周香拾的心情大壞,無論見到誰先撒潑一番。她的眼眶逐漸溼潤,閃爍著晶亮的淚珠,淚水在眼睛裡打著轉,就差沒掉下來了。
“喂……你……你哭什麼啊!喂!”周香拾沒有理他淚水汪汪的望著地下。夏夜一時沒轍,在花壇裡折了一個紅色的葉子,道:“吶!留著這個葉子,我會幫你滿足一個願望。”周香拾抽噎著,止住了淚水,“願望?”
“對,不過……貓就沒有了。”
“那……好,我想……”
“等等!只有一片,如果現在用了,我可不會再管你的事了。”
“哦……哦。好。”
見周香拾不哭不鬧,夏夜的心裡舒坦了許多,或許現在對他看來,這片葉子不過是他糊弄周香拾的一個小把戲罷了。可若干年後,他又怎知,這是他最珍貴的寶物。
就這樣,兩個本毫無關係的人相遇了。
之後我才得知,夏夜是前不久剛搬來的,就在我家附近。我們也因爲這件事成爲了好朋友……
“香拾,你不是想去看日落嗎?”
“是啊!怎麼了?”
“明天,我們一起去看。”
“好啊!那……我們約好了哦!來,拉勾。”
“拉勾。”兩隻小小的手拉在一起,如此天真,如此爛漫,這也成爲了他們一生的牽掛。
一個平平常常的一天。我照常乘著李叔叔的車去興趣班,當時媽媽鼓勵我去學習鋼琴,而不是舞蹈,我知道媽媽心裡有陰影,便也沒有刻意的去反駁她。而在這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一天,意外發生了……李叔叔的車在行到半路不知爲何剎車忽然失靈,隨著一聲巨大的碰撞聲響,我的命運……就此改變了。
當週香拾迷迷糊糊的醒來時,她無力的倒在一灘血跡之中,如此的冰涼、滲人。疼痛……除了疼痛我感受不到任何東西,從頭蔓延到全身,讓我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肌膚彷彿被野獸殘忍的撕咬,絲毫不留情的撕咬著。
“疼……好……疼……”浸潤著鮮血的手指微微地顫動,那是周香拾身上留下的唯一的身體意識。遠處,有什麼人瘋狂的向我跑來,他的身子並不大,可他的懷抱卻是那麼的寬廣,那麼的溫暖。他怎麼可能會在這裡?“香拾……別怕,有我在。”他的話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裡,輕聲的呢喃,有些沙啞,卻是滿懷著許多感情。在他的懷裡,我似乎不再感到疼痛,心中……似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
夏夜望著被鮮血所覆蓋的周香拾,心裡有說不出來的痛,他的神色從未如此慌亂過、如此無措過……
“走,不要管這閒事,走!”不知是什麼人無情的拉著他離開,他被拉起,而他懷中的周香拾一下子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唯可聽,物體落在地上的響聲。她的眼眸已經沒有了力氣,眸子裡映著的唯一的畫面就是夏夜離去的背影,她想喊,卻是怎麼也喊不出來,她想伸手去拉住他,可死神的禁錮讓她動彈不得。
我恍然睜眼,望著遠處,地上的冰涼彷彿要將我吞噬,鮮血依然在,這讓我心如裂開一般的疼痛依然在,唯獨他,不在。那……不過是一場空,這只是他當初同我說過的戲語罷了,夏夜怎麼可能……在這裡。此刻,我心裡唯一記掛著的,是我們的約定,他會不會還在那裡等待著?
不知何時,意識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