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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jīng)是名很有前途的心內科醫(yī)生,攪著手指看著遠方,默默的點點頭,“加州大學伯克利醫(yī)學院心內科學習過兩年。”
“你有醫(yī)師資格證嗎,我僱你。”我詫異的看著賈斯汀,他僱我是什麼意思?他似乎也看出我的驚訝,微微一笑,“這家醫(yī)院是我的,沒什麼意外吧。”
他竟然擁有如此規(guī)模的一家醫(yī)院,讓我突然想到了譚柏霖。
我有醫(yī)師資格證,但沒有加州大學的畢業(yè)證和國外行醫(yī)資格,只有中國醫(yī)科大學的畢業(yè)證書,只能在國內行醫(yī),因爲換了身份,秉良只給我做了那份證件。
“我肄業(yè)了。”這是我唯一的解釋,即便那些證件全部在手裡,我這個癮君子,怎麼配再當醫(yī)生,良心都過不去。
賈斯汀並不意外,我的身體檢查報告他應該有,對於一個癮君子來說,肄業(yè)並不讓他詫異。
“你有地方去嗎?是不是還要回島上?”不錯,我被秉良遺棄在那裡,只能回那裡。我點點頭。“我想僱人照顧我父親,如果你同意,可以去他診所,可以先從護工開始。”
很感激他對我做的一切,可我只想安分的呆在島上的家,等著秉良原諒我,無需再愛我,只要能原諒我,接受我回那個家,哪怕是當個傭人也好。
“謝謝你,密先生,我想我還是調整一段時間再說。”
賈斯汀或許沒想過我會拒絕,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有些意外,“好吧,你可以隨時到醫(yī)院找我,或者去診所。”
“謝謝。”再次謝過他,看著他拿走病歷,我下牀收拾我的東西。
我沒錢,住院的費用還得交給安娜,給護士留了安娜的電話後提著行李準備離開醫(yī)院,剛走到急診大廳便看見擔架車推進一個女人,腦袋裡一閃而過蘿絲•密的病例,看著那身形更加確定,急救人員正在和醫(yī)生交流病人狀況,蘿絲已經(jīng)陷入昏迷狀態(tài),醫(yī)生正跪在擔架車上,做著心臟按壓。
“救孩子。”我拉住一名醫(yī)生大聲的說,“胎兒有先天性心臟病,孕婦呼吸窘迫三分鐘後就要夭折。”
醫(yī)生呆呆的看了我數(shù)秒,推開我掏出聽診器聽了兩下,向超聲波室推去。
賈斯汀從電梯裡衝了出來,撲到擔架車旁,緊緊握住蘿絲的手,大聲的叫著“蘿絲”,但沒有任何回答。
“賈斯汀,孩子還有救,你必須兩方面都考慮。”
賈斯汀擡頭看著我,痛苦的仰起頭,緊張的盯著監(jiān)控器,心臟竇性跳動,此時對於一個有先天性心臟病的胎兒來說,危險太大。
“孩子還活著,你必須做出選擇,蘿絲的病情太嚴重,如果不能馬上做心臟移植手術,希望渺茫。”
“不——”賈斯汀衝我大吼,所有的醫(yī)生也都看著我,我說的是有些過激,如果現(xiàn)在全力搶救孩子,勢必要放棄蘿絲的性命,或許還有其他方法。
“院長,她說的對,你快做決定吧。”一位醫(yī)生將一針腎上腺素推進蘿絲的靜脈,看著牆上的時鐘等待著賈斯汀的決定。“孩子是蘿絲留下陪你的天使,完成她的願望吧。”
賈斯汀淚水橫流,低頭吻著蘿絲的額頭,衝婦產(chǎn)科醫(yī)生點點頭,醫(yī)生得到允許,向最近的手術室跑去……
賈斯汀一直抱著頭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我提著行李靠在牆角,一直盯著手術室上方的燈,醫(yī)生護士進進出出,跑來跑去,門每開一次賈斯汀都會顫抖一下,不停的按著眼角。
“都怪我,我不該讓她留下孩子,都怪我。”他開始自責,我看了他一眼,扔下手裡的行李袋,走到他身邊坐下,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抱住他的肩膀。
賈斯汀不停抽泣,幾個住院總醫(yī)師和護士長不知什麼時候都來了,靠在牆邊等著結果,已經(jīng)半個多小時了,竟然連嬰兒的哭聲都沒聽到,我的心裡有了不好的感覺。
手術室終於推出了新生兒培養(yǎng)箱,我看著那個紫色皮膚的孩子知道情況並不好,幾個醫(yī)生圍上去詢問,得到的回答和我想的差不多,重癥監(jiān)護。
賈斯汀急切的站起身,並沒看那個孩子,而是向手術室裡張望,主刀醫(yī)生陰鬱的臉出現(xiàn)在門縫裡,我已經(jīng)知道了結果,這麼久的時間他們都是在搶救孩子,蘿絲應該早停止了心跳。
“院長,蘿絲在進手術室時心臟已經(jīng)停止了跳動,布朗醫(yī)生用最快的速度剖出嬰兒,我做了開胸心臟按摩,但蘿絲沒能挺過來,節(jié)哀。”
賈斯汀跌跌撞撞的走進手術室,我站在門口向裡面望去,蘿絲已經(jīng)被護士們清理好了,賈斯汀進去後,護士紛紛走出來,我這個旁觀者一直站在手術室的準備室裡看著他,聽著賈斯汀的喃喃自語。
眼眶不知何時充盈滿淚水,一份相濡以沫的愛情,情真意切,我和譚柏霖曾經(jīng)瘋狂的在手術室裡表白,如今只剩下我,還自暴自棄的吸毒,放棄人生,手不自覺的撫著腕上的繃帶。
“你是院長的朋友?”身後突然有人問了一句,我扭頭看著那個棕發(fā)白種男人搖搖頭。“你是醫(yī)生?”
我依舊搖頭,“哦,對不起。”我才反應過來,手術室閒人免進,我忙向外退去,醫(yī)生擺擺手,跟著我一起走出來。我撿起地上的行李袋走向電梯。
“你怎麼知道蘿絲的病,還有孩子。”男人和我並排走著,幫我按了電梯。
“我和賈斯汀是鄰居,多少了解一點兒。”
“你很冷靜,擁有過人的智慧,如果你是醫(yī)生,我甘願給你打工。”這是種恭維吧,我微微一笑,電梯開了,男人和我一起進了電梯,直接按了9層,“去看看他們的孩子?”
說實話我並不是愛心氾濫,自己的孩子都不喜歡,更別說去關心別人的小孩,但這個男人沒給我選擇的機會,我無奈的點點頭。
“哦,我叫喬,喬尼遜•維恩,心臟外科主任醫(yī)師。”
他伸過白皙的大手,我爲了騰出右手,把行李轉移到左手上,但左手傷了,行李袋沒拿住,掉到了地上,喬彎腰幫我撿起來,盯著我的左腕愣了一秒,馬上掩飾他的驚訝。
“我叫孟瞳,叫我萊蒂。”
握了握手,我接過行李,電梯到了,我跟著喬走進新生兒重癥監(jiān)護室,兒科主任正和幾個醫(yī)師
討論治療方案,看見喬,馬上招手,我們大步走了過去。
“正像之前預測的一樣,先天性主動脈瓣二葉畸形,紫紺型先心病,而且有些腦損傷,現(xiàn)在還不確定具體幾級,希望可以修復,黃疸,你能看出來,不過這些都是小事,現(xiàn)在唯一希望孩子的心臟能做手術,以後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樣。”
喬翻看著病歷,我站在他身側也認真的看著孩子的情況,其實算樂觀的了,比我預料的好很多,我覺得這些都是好消息。
我穿過那些醫(yī)生走到玻璃窗前,看著那個發(fā)黃又紫且骨瘦如柴的小女嬰,她很堅強,腳丫微微的動著,胸腔快速的起伏著,生命力很頑強。
喬不知何時走到我身後,“生命力頑強的小公主,和她父母一樣。”
我贊成,求生的慾望很強烈,即便她出生就帶著各種各樣的先天疾病,以後也很可能伴著她一生。
“我預料的更糟,她的心肺功能還算健全,我真的沒想到。”
“我也是。”我和喬的想法一致,作爲醫(yī)生,要考慮的更周全,不能太樂觀。“你認爲她能接受手術嗎?”
“三個月以後才知道,但我認爲她沒問題。”
“新生命是不是總給人一種生存的希望?”
我仰頭看著高大的喬,他說的話另有深意,是一種鼓勵和勸解吧。我離開玻璃窗,向電梯走去,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萊蒂,你不準備知道這孩子的名字嗎?”我一怔,名字?!“賈斯汀還沒告訴我們孩子的名字,你要不要等等。”
“下次吧。”
電梯門開的一瞬,賈斯汀憔悴的臉孔出現(xiàn)在面前,他邁出電梯,我卻站著沒動。
“謝謝你,我失去了主意,是你救了安吉麗娜。”我搖搖頭,再次按動電梯,“萊蒂,”賈斯汀叫住我,“我的請求可能有點過分,你能不能做她的教母,我想讓孩子永遠記住你。”
教母?我連親生孩子都不要,怎麼配做那個孩子的教母。
“密先生,你並不瞭解我,我想我根本不適合做安吉麗娜的教母。”
“答應我吧。”賈斯汀很誠懇,看著他的眼睛,我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但確實不配。
“你知道我根本不配,我自己……”
“你會喜歡她的,真的,你做她的教母再合適不過了。”
賈斯汀拉住我的手肘走進那間新生兒監(jiān)護室,護士遞過兩套無菌服,我和賈斯汀穿好,看著保暖箱裡的孩子,賈斯汀拉著我的手伸進保暖箱,嬰兒的本能讓她握住了我的食指,溫暖的,像有電流通過心臟一般,心柔柔的顫抖著。
突然想到了好好,第一次抱他,也是這樣的感覺,眼睛裡充滿激動的淚水。
“安吉麗娜,她叫萊蒂,是你的教母。”
“你好嗎?”我喃喃的說,竟然問候起這個紫色嘴脣,焦黃肌膚骨瘦如柴的嬰兒。希望一切都有挽救的機會,我會重新開始活,遵循心的指引,忘掉一切,包括他對我無情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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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