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已經過去,萬物已經開始復甦,島上沒有太大的傷亡,但整座頊魔島都籠罩著悲傷的氣息。
吳容玦在院門口已經跪了一天一夜,上官沚出門,冷漠地看著他:“容玦,你走吧!劍頊不會讓你見箏兒的,你別忘了,是誰造成今天的局面的。我和劍頊不殺你,只是想讓你知道,你做的的一切錯得有多離譜,無論你耍什麼陰謀詭計,我們都不怕你!”
“我知道,”吳容玦頹然一笑,“我罪無可恕,我只想見箏兒最後一面,之後,要殺要刮我都悉聽尊便。”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上官沚說完,甩袖除了院門,沒有理會吳容玦的請求。
吳容玦依舊跪在那裡,未知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知道若不是吳容玦的背叛,頊魔島的這一次事件,根本不可能發生。她走上前,將吳容玦的神情都看在眼裡,她看得出來,吳容玦並不是在做樣子,他的悲痛與自責不是裝出來的。
“爲什麼?你既真心關心箏兒,又爲何要害她?”
吳容玦擡頭看了一眼未知,又垂下頭,輕聲說道:“你就是未知吧,箏兒以前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她說你是她最好的姐姐,她說你從小就沒有父母,沒有家,受了很多苦。那丫頭在說話時總是眉飛色舞的,眼裡永遠帶著笑容,她來到島上以後,總覺得這島上也多了色彩,真正像個人住的地方……”
聽著吳容玦說著許箏兒的事,未知知道許箏兒在這島上的日子是開心的,她看著吳容玦在談起許箏兒時一臉的和煦,心中一緊,道:“你對箏兒……到底是何種感情,你自己清楚嗎?”
吳容玦整個頓住,表情也僵住,嘴張開了,卻說不出話來。但未知已經知道答案,她回身走進院子。
凌逸風上前,握住她的雙手,發現她的手異常冰涼,急道:“樂兒,怎麼了,不舒服嗎?”
未知搖搖頭,看向吳容玦:“恐怕直到箏兒離開,他都未曾好好想過對箏兒是什麼樣的感情。我聽上官沚說,他是爲自己所愛的人報仇,纔會這麼做。但現在看來,他一直都沒有看清楚,他一直愛著的到底是誰。我一直都不明白,沈劍頊爲何要留著他,就算不爲箏兒報仇,他也是頊魔島的叛徒,斷沒有讓他繼續活下去的理由。此刻,我明白他這麼做的原因了。”
“沒錯,”凌逸風接道,“死,對一個人來說,是最輕的懲罰,最重的,是讓他生不如死地活著!”
未知喃喃地道:“但依箏兒的性子,是不會真正恨他的。”
“你想要如何做?”
“我想,讓他再見箏兒最後一面。”
“要我去勸勸頊魔島君嗎?”
未知搖頭:“我去吧!”
未知走進房間,看著像是睡著了一樣的許箏兒,淡淡的痛又襲來,她深吸一口氣,將情緒壓下。沈劍頊坐在許箏兒身邊,癡癡地望著她,像是一個等著妻子醒來的丈夫。這已經是第七天了,阿陰早已下葬,但沈劍頊不讓許箏兒入土,將她的屍身做了防腐處理,這幾日來,一直與她在一起。未知沒有說話,也靜靜地站著,像是害怕打擾了他們。
良久之後,沈劍頊率先開口:“她告訴你了,對吧?”
未知擡頭看向沈劍頊,不知道他的話是何意。但沈劍頊沒有回頭,仍舊看著許箏兒,繼續道:“殺她的兇手,你知道是誰,她一定告訴你了!”
“是,我知道,”未知回道,“但我不會告訴你,箏兒最不願看到的就是你爲她殺人。她是那麼善良的女子,你不能因爲她殺人,不然,她就算去了,也不會心安。”
沈劍頊默然,片刻之後,才道:“什麼事?”
未知輕聲一嘆:“讓他見箏兒最後一面吧,箏兒雖是因他而死,但這也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沈劍頊沒有說話,就在未知以爲他不會答應,正轉身出門之際,沈劍頊卻說道:“讓他進來吧。”
未知點頭:“多謝!”
“你和箏兒有些地方真的很像,”沈劍頊突然開口,未知頓住腳步,沈劍頊繼續道,“總是那麼輕易的就原諒一個人,你們,是如何做到的?”
未知不知道如何回答沈劍頊的問題,她咬了咬脣,最後說道:“讓箏兒入土爲安吧,你一直這樣牽絆著她,不是她想看到的。”
吳容玦得到允許,起身走進房間。未知則走到凌逸風面前,擡頭看著眼前溫潤如玉的男子,說道:“沈劍頊剛剛問了我一個問題,他問我是如何做到輕易地去原諒一個人的。”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凌逸風亦問道。
未知搖頭說道:“他錯了,我是不會輕易原諒我的仇人的。但箏兒會,她太善良,不懂得這世間的仇恨,她至死都不明白雯雯爲何會變,還奢望著她還有善心。但雯雯連她都殺,她的善良之心早已被仇恨吞噬。其實,若可以,誰願意去揹負仇恨?恨一個人太累,就像時時都帶著一個枷鎖,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樂兒……”凌逸風面露憂色。
“我沒事,”未知淡笑回道,“經過這些事,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什麼?”
未知看著凌逸風,眼神清澈明亮,且認真:“珍惜眼前人!”
凌逸風聽到未知的話,先是一愣,隨後便是一股喜悅之情自心臟處慢慢擴散開來,染上他晶黑深邃的雙眼。他伸手將未知擁入懷中,輕嗅著她的髮香:“樂兒,我一直在等你這句話,終於讓我等到了,謝謝!”
未知伸手回抱著他,眼角有些溼潤,卻沒有再說話。
吳容玦看著安詳躺著的許箏兒,他沒有靠的太近,突然,重重地跪了下去。沈劍頊沒有起身,對他視若無睹。
“多謝島君成全我最後的心願,請島君殺了我吧!”
沈劍頊伸手撫了撫許箏兒的額頭,起身面對著吳容玦,卻並沒有上前:“殺你?我有何資格?連被你害死的箏兒都沒有怪你,我又怎會殺你,讓她難過?當日,我逼你殺了蘇若塵,這便是我的報應。你走吧,離開頊魔島。”
吳容玦看向沈劍頊,眼中痛苦之色盡顯,沈劍頊卻是一臉的平靜。
“島君,”吳容玦啓聲,“我知道我現在連死的資格都沒有,我會去碧落崖,終我一身,爲你和箏兒守著頊魔島!”吳容玦說完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下,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