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嵐走在前頭才從樓上下來,不出意外的,一擡頭就看見正廳裡坐著的衆人,其中有兩名律師模樣的,想必就是爲了遺囑的事情而來,不禁勾了勾脣角。
這一家子人還真無所不用其極,她這前腳才進了這道門,他們就迫不及待的把律師給請過來了。既是如此,她倒要聽聽老爺子在遺囑裡都交代了些什麼?說不定會有意外驚喜呢?
想到這裡,她眉間爬上一抹幽寒,目空一切的擡高步子,款款而去。
聽得漸漸靠近的腳步聲,衆人齊齊回頭,見她款步而來,臉色各異。
首先是坐在左邊的杜珍珍,歐陽家的長媳,也就是她大伯歐陽青的原配,一看見她們母女過來,就很看不起的冷嘲了番,“也捨得下來了?可讓我們好等!”
說著狠狠的瞪了眼兩人。
歐陽嵐對此毫不在意,彷彿眼裡就沒這個人一般,隨即挑眉看向坐在正中間的兩名律師,伸手,語氣溫和道:“我就是歐陽嵐,不知有什麼可幫上忙的?”
兩律師不約而同的站起來跟她握手,“您好,歐陽小姐,在下姓齊,這位是何律師,我們是爲了歐陽鋒老先生遺囑的事情過來的。如果您同意現在就宣佈遺囑的話,請在這份文件上簽名。”說著,遞給她一份法律文件。
雖不大瞭解,歐陽嵐卻也拿過筆準備簽字,就在這時,聽得杜珍珍很是蔑視的話,她頓了頓,將筆收了起來,冷冷一笑,“既然歐陽太太不滿意,那這字也沒必要簽了。”
杜珍珍一聽,整個人都傻掉了,可很快就勃然大怒起來,“你說什麼?你不簽字?”
齊律師倒也爲難了,“如果歐陽小姐不簽字的話,那麼這份遺囑是不能公佈的!”
歐陽嵐不以爲意的笑了笑,將筆還給他,“遺產什麼的我從來不屑,既然你們都有意見,不如捐了它!誰也別想得到!”
老爺子過世那會兒她還很小,根本不知道老人家留了多少遺產,更不清楚爲何要自己簽下同意書才能宣佈,但如果有人不服的話,這字不籤也就罷了。
最多不就是遺囑作廢,遺產全部無條件捐出去嗎?反正她有手有腳的,有或沒有這份遺產都無所謂。
可他們,就不一樣了!
等了這麼些年,眼看就要到手的遺產,如果在這當口竹籃打水了,說不定就有好戲看了呢!
“什麼?捐了?歐陽嵐你是不是瘋了?那可是豪陽70%的股權哪!你竟然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說捐了!”杜珍珍直覺得自己要活活氣死了!
當初老爺子一死,她就已經謀算著自己能拿到多少遺產,誰知竟要等到歐陽嵐這小賤人滿二十之後,且親筆簽名才能公佈!
這一等就是十五年,現在她竟然說要捐了?!
那不是瘋了是什麼?
別說杜珍珍了,齊律師聽了這話也覺得怪可惜的,“歐陽小姐,請您好好考慮考慮。或許,歐陽老先生本意並非如此呢?”
聽得這話,歐陽嵐眸色暗了暗,隱約感覺得出他是話裡有話,畢竟他們曾是老爺子的私人律師,或許有些她不知道的正好是他們知道的。
“是啊,嵐嵐。畢竟豪陽是老爺子一輩子的心血,那麼多股份,如果落入外人手中,恐怕……”雲秀娥沒有再說下去,因爲剩下的就算不說她也會懂。
歐陽鐸很想說點什麼,但又清楚她不喜歡聽自己說話,未爲了避免結果適得其反,便也只好保持沉默。
倒是杜珍珍急不可耐的嚷嚷起來,“歐陽嵐你個瘋子!你給我簽字!快點簽字……”
彷彿沒聽到一般,歐陽嵐心不在焉的低著頭。
“你到底籤不籤?!”杜珍珍急瘋了,真怕她搖頭說不,很想說點什麼做點什麼逼她就範,可還沒站起來就被一旁的丈夫——歐陽青給拉住了,他正使著眼色,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杜珍珍心有不甘的坐下,眼神陰鶩狠毒的盯著歐陽嵐,像是要她刺穿了般冷冷哼氣,“哼!虧得老爺子生前那麼疼你,你竟然要毀他的心血!”
“真是有夠孝順的!”
……
歐陽嵐充耳不聞,良久,輕輕擡頭,淡漠的目光在衆人五彩斑斕的臉上一掃而過,脣角緩緩勾了勾,幽幽的說道:“我籤。”
她是恨他們,是討厭他們,是巴不得他們一分錢也休想得到。但她不能讓這60%的股權流到外面去,因爲那樣會毀了豪陽,更是毀了老爺子一輩子的心血。
所以,她不能,萬萬不能!
歐陽嵐斂了斂眸色,低頭在文件上落下簽名,爾後淡淡擡起頭來,“可以了吧?”
看了看那處簽名,齊律師定額點頭,隨即從何律師手中接過遺囑文件,清了清嗓子,認真嚴肅的看著衆人,“根據立遺囑人生前的意願,現在正式宣讀遺囑。”
“根據立遺囑人書面遺囑……第三條,其名下所有的豪陽集團60%股權……25%歸歐陽嵐女士所有,15%歸歐陽青先生所有,15%歸歐陽鐸先生所有,5%歸艾琳女士……”
齊律師有條不紊的唸完,爾後合起文本,“以上屬於遺囑的全部內容。”
遺囑內容一公佈完,就見坐在杜珍珍身邊一直沉默著的歐陽青惱羞成怒的站起吼道:“你他媽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纔是這個家的長子,老爺子再偏心也不可能只留給我百分之十五的股權!”
“還有,她!”歐陽青暴跳如雷,氣得手抖的指著臉色寡淡的歐陽嵐,“爲什麼偏偏就她能拿到那麼多?是不是你們在遺囑上動了手腳?”
儘管被人用手指著,歐陽嵐也毫不在意,脣角的諷笑並沒有消失,她悠然自得的翹著腿,漠不關心的看著接下來的好戲。
剛纔他們不是希望自己簽字的嗎?怎麼這會兒她簽了字,律師公佈了遺囑,他們卻是這種表情?失望了麼?
齊律師扶了扶眼鏡,正想解釋,就聽得杜珍珍白眼相看的瞥著歐陽嵐,盛氣凌人的說道:“就是,同樣都是孫女,怎麼差別那麼大?憑什麼她一個早被逐出家門的,能繼承的股權份卻是我們家寶貝艾琳的五倍?這一定是你們律師行弄錯了!”
專業水平受到質疑,換做是誰都會受不了,更何況是律師這個代表公平和正義的行業?
齊律師實在是聽不下去,他清楚而肯定的做出保證,“這份遺囑,由本人及何律師共同保管,是絕對不可能弄錯的!”
只這時,何律師作爲當時的見證人,也特別確定的點了點頭。
見他們那麼肯定的拍著胸脯打包票,歐陽青就更是怒了,一下子猛地揪起齊律師整潔的西裝,目眥盡裂的罵道:“你他媽的不會弄錯?我們纔是他兒子,卻只能得到百分之十五!而這個臭丫頭,老爺子死那會她才七歲,他怎麼可能把那麼一大筆遺產都留給她?”
“身爲律師,我們只負責涉及律法的部分,其他的恐怕只有立遺囑人才知道。”齊律師面不改色的說道。
歐陽青狠狠的推開他,一旋身拳頭揮了過去。
眼看拳頭就跟齊律師的鼻樑來個親密接觸,卻被何律師給穩穩接住了,“歐陽青先生,您這樣我們可以控告您蓄意傷人的。”
“你他媽……”
然而歐陽青揮舞著另一隻拳頭才罵出口,就讓歐陽鐸一把給拉住了,“大哥夠了。”
歐陽青不客氣的甩開他的手,狠狠的道:“夠什麼夠?我就不相信那老頭真那麼偏心!居然把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權都給了她!”
聽得這話,歐陽鐸雙眸倏地一沉,溫潤有禮的看向兩位已經重新坐好的律師,“請問兩位,老爺子生前可還留下什麼別的話?”
聞言,杜珍珍眼珠子快速轉了轉,馬上附和道:“老爺子臨終前還交代了什麼?你們乾脆一次性說完吧。”
彷彿沒看到他們臉上的期待一般,兩律師只站在專業角度看待問題,“剛纔所宣讀的,是遺囑的全部內容。立遺囑人立下書面遺囑時,除了特別強調,該遺囑必須由年滿二十歲的歐陽嵐女士簽字才能公開外,並沒有留下其他遺言。”
“什麼?沒有其他話?我們辛辛苦苦等了十五年,等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歐陽青再火了一把,暴跳如雷的踹倒面前的茶幾,隨即將矛盾指向歐陽嵐和雲秀娥母女兩人,“我看你們是早就串通好的!”
經這麼一提醒,杜珍珍若有所思的望著自家丈夫,倒是記了什麼,轉神,滿眼鄙夷的哼哼起來,“我說呢?怎麼你一到二十歲生日就不見了人影,害我們白白多等了兩年!我看這兩年裡,你們母女是想盡了一切辦法篡改遺囑的內容!怪不得遲遲不肯簽字,原來在玩這種把戲!”
彷彿聽了天大笑話般,歐陽嵐不由嗤笑起來,目光清冷淡漠,“別忘了,剛纔是誰一直嚷嚷著求我簽字的!”
“是我又怎麼樣?不管最後籤不簽字,你們都能落得好處!”杜珍珍憎惡的控訴,看樣子真是想錢想瘋了。
這簡直就是信口雌黃,雲秀娥再也坐不住,“你們說話要有證據……”
“歐陽太太倒是說說,不簽字我能得到什麼好處?”歐陽嵐嗓音森嚴的問道。
杜珍珍輕蔑的白了眼,“不簽字?哼,明著說是捐獻出去,暗地裡,說不是爲了私吞!”
“私吞?夥同兩位律師嗎?”歐陽嵐不屑解釋,反而語氣輕飄飄的問,可話裡的份量卻是十足的。
聽了這話,兩位律師誰臉色也不好看,“歐陽太太,您這樣我們可以告你污衊和誹謗的!”
“什麼?告我?誰知道你們有沒有狼狽爲奸啊?”杜珍珍撒潑也似的叉著腰,面型顯得扭曲醜陋,鼻子更是翹到天上去,“遺囑是真是假只有驗過才知道!
聞言,歐陽嵐不禁撫額哂笑。
只這時,兩位律師無奈相視一眼,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他們將妥善保存的書面遺囑呈現出來,一本正色的說道:“這是立遺囑人親口講述,由本人代筆,最後經立遺囑人親筆簽名、註明年、月、日的,並有兩位以上見證人且經過公證的,具有法律效應的遺囑。”
他說著,將書面遺囑遞給歐陽鐸,指著署名和落款日期說,“歐陽鐸先生,請您確認一下,這是不是立遺囑人的筆跡。”
歐陽鐸接過來,仔細看了看,認真的點頭,“這是老爺子的筆跡沒錯!”
“不可能!”歐陽青一臉不相信,不死心的搶過遺囑仔仔細細的看了好幾遍,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
一旁的杜珍珍見丈夫臉色不對勁,連忙拿過來看了眼,可當她看著那蒼勁有力的筆跡時,整個人都懵了,“怎麼……怎麼會這樣?”
這確實是老爺子的筆跡,可爲什麼?爲什麼他要將那麼一筆遺產留給這個小賤人?明明她的女兒纔是歐陽家的長孫女!
這個章節有關遺囑的內容在前文也有提到過,但都是一筆帶過,這章則重點描寫,想呈現給大家的是歐陽一家人的矛盾。其中關於立遺囑人去世後十五年才宣佈遺囑這個事情,在法律是否具有有效性,寒寒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只要大家知道,這點在文文的設計裡是合法有效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