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華燈初上直到燈火璀璨,木槿知才從大樓裡走出來。
“木小姐,怎麼樣?”
看到她,等候在樓下的二丫連忙迎上去:“有沒有見到那個殺死我的惡鬼?”
“收了,”
木槿知勾勾手指,示意二丫跟她走:“你的天魂我也找回了,現在正好趁著天黑送你去陰間。”
不然二丫的魂體在陽間逗留得越久,它的陰氣就會耗損得越嚴重。
“啊?去陰間?”
二丫走了幾步,聽到這裡嚇了一跳,腳步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來,“木小姐,我不能回大山裡嗎?”
之前不知道自己是鬼,它也能在大山生活了一個多星期;現在知道自己是鬼,它還是想繼續回大山。
“回去?”
木槿知偏頭瞥它一眼:“你忘記你已經把村裡人嚇得半死的事嗎?”
“我、我這次不會出現在他們面前了,”二丫低頭捏手指,聲音唯唯諾諾的:“我會很安分的呆在自己屋裡,也不會再出去殺牲畜的。”
“那之前你爲什麼要在屋裡挖坑睡?”
木槿知反問它一句:“不是因爲你覺得睡牀上不舒服,碰著地氣纔會覺得舒服。”
“啊?木小姐你怎麼知道的?”
“因爲你體內的陰氣耗損嚴重纔會這樣的,所以你不可能再回到村裡,繼續以遊魂野鬼的樣子游蕩在人間,很快就會陰氣耗盡然後魂飛魄散的。”
二丫不說話,腦袋垂得更低,十個手指絞在一起,幾乎要斷的感覺。
“二丫,你是不是怕去陰間?”
木槿知睨一眼它的動作,看穿它的心事,“所以纔不敢下去?”
“…是。”
“不用怕,”
木槿知繼續往前帶路:“陰間其實沒什麼好怕的,你是想繼續做孤魂野鬼,還是想早點投胎?如果你真的擔心,到時走黃泉路的時候,你遇到一個身材矮小、長相奇特的老頭,他叫棄子,你就說是我的朋友,他會安全把帶你到酆都城。”
“木小姐,謝謝你,”
二丫這才放心跟上去:“要不是你,我最後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呢,你真是好人。”
木槿知腳步微微頓住,爲“好人”兩個字。腦海裡也不由自主的浮起許許多多曾經的往事……因爲善良而被陷害的往事。
“呵,如果你三年前說我是好人,”
木槿知脣角揚了揚,沒有笑意的弧度也不知道是自嘲還是什麼:“我會挺高興的,現在……呵,”
現在只剩下搞笑。
“爲什麼?”
“來這裡站著,”
木槿知對二丫的追問裝作沒有聽到,指著前面一處特別陰涼的地方示意它站過來,雙手開始結出手印:“因爲你已經死了一段日子,鬼差是不會來帶你下去,只有我送你下去。”
“是這裡嗎?”
二丫順著她手指的地方站過去,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周圍環境,突地平地吹起猛烈的陰風,地上的塵土和樹葉紛紛被捲進風裡。
二丫就站在風眼中,被吹得睜不開眼睛,只覺得自己的鬼影子正一點一點的被地下拉扯進去。
“你還有什麼遺願?”
呼呼風聲中,木槿知的聲音忽遠忽近的傳進它耳裡:“下到陰間後,陽間的一切事情都與你無關,趁著最後的一點時間,你說出來我可以幫的就幫。”
“木小姐,”
二丫雙手圍在嘴巴邊上,大聲:“我想把自己的骨灰送回到大山裡!我生在山裡,死後也要回到山裡!”
“行,我答應你。”
木槿知點頭,“我會找到你的屍體火化後,再將你骨灰送回山裡。”
“謝謝你!”
二丫的聲音更大,在呼呼的陰風中還帶著少許哽咽:“這輩子我是不能報答你了,下輩子一定會還你這個人情!還有,木小姐,你真的是好……”
它最後一個字還來得及說出來,魂魄完完全全消失在風眼中。
下一秒,狂舞的陰風也嘎然停息下來,四周再次恢復黑暗與寂靜。
木槿知獨自一人站在原地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的轉身離開,纖細又清冷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這片茫茫黑暗之中。
終於把二丫的事處理妥善,接下來還有另一件更頭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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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回來了!?”
木槿知剛出現,一直在辦公室裡等得心慌意亂的安小雅不由分說的撲上去,“靠!你究竟跑哪裡去了?都出去了好幾個小時,也沒有手機聯繫,我真怕你又一去不回!啊呸!”
說到最後一句話,安小雅楞了楞,隨即用力呸了呸:“看我在說什麼胡話,什麼一去不回的?呸呸呸!”
“這麼擔心啊,”
木槿知不由得失笑,拉著她就往外走:“那行,我們現在就去買手機,方便咱們以後聯繫。”
“買手機?”
安小雅楞了一下,隨即迅速點頭,走得比木槿知還要快:“好好好,先給你買一個手機,還要辦一張電話卡,不然以後都聯繫不上。”
“不用辦卡,”
木槿知從外套袋子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我以前的電話卡還在,買個手機裝上去就行啦。”
“以前的電話卡?”
安小雅眨了眨眼睛:“都過了三年,這張卡還沒有停用嗎?”
“不知道呢,”
木槿知聳聳肩膀:“如果還有人每個月交話費的話就不會停,不過估計……”
她說到這裡頓了頓,然後和安小雅交換了一個眼神。
“把卡給我,”
安小雅三兩下的快速把自己手機裡的卡拆掉,然後接過木槿知遞過來的電話卡裝上:“我給你看看,這張卡有沒有被停掉。”
“嘀嘀嘀……”
電話卡剛裝上去,手機立馬就響不停,一大堆的短信蜂擁而入。
“天哪,”
安小雅瞪圓眼睛,忍不住驚歎出聲:“都過去三年多了,這張卡居然還沒有停掉!原來真的還有人每個月都給你交話費耶!”
三年,一年就有12個月,三年多就是48多個月;而在這48多個月裡又有一千三百多天,就是在這一段漫長的一千三百多天裡,有一個人可能是每天數著日子,準時在每個月爲這張電話卡交錢?
這裡面究竟藏著多少的執著?認爲木槿知是一定會回來的執著。
木槿知不說話,安小雅也不說話。
兩人靜悄悄的對視了好一會兒,倏地,安小雅用力把手機關掉。
“想什麼呢?不一定是他去的,可能只是吩咐別人去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