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琳——”
“憨琳——”
“姐——”
一聲一聲呼喚就在耳邊,葛凱琳卻聽著好遙遠(yuǎn),好遙遠(yuǎn)。
“凱琳,你醒了,試著睜開眼睛。”聲音滿含疲憊和心痛,好熟悉的聲音。
“憨琳,我告訴你哦,我媽回來了,我也有媽了。”這個聲音也好熟悉,憨憨的。
葛凱琳覺得眼皮很重,她實(shí)在還想睡,可是有人搗亂,有個手指在她的手心撓啊撓,癢得她只想躲開。
她努力睜開眼,只看見眼前一團(tuán)團(tuán)模糊的圖影,看不清,似乎很近,也似乎很遠(yuǎn)。
試圖擡起那隻被撓著的手,去觸摸那些模糊圖影,手還沒擡起,又再次陷入昏睡中。
睡著前,直覺耳邊一片混亂,她的另一隻手被緊緊握住,臉上似乎有雨水落下。
再次醒來,模糊的圖影只剩一團(tuán),那圖影還會說話:“凱琳,別急著說話,我餵你點(diǎn)水。”
葛凱琳的腦子一片混沌,這聲音好熟,卻又一時判斷不出是誰。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前的影像比先前稍爲(wèi)清晰。
“是你撓我手心嗎?”她問,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
“先別說話,喝點(diǎn)水。”那影像離開又回來。
葛凱琳的嘴脣被軟綿綿的東西觸碰,溫溫的,溼溼的,有水從脣間滲進(jìn)嘴裡。
她張開嘴,有水滴進(jìn)嘴裡,流進(jìn)喉嚨,不多,乾涸的喉間得到滋潤。
“先潤潤喉,等下再給你多喝點(diǎn)。”影像的聲音裡多了絲歡快。
葛凱琳覺得眼睛酸澀,她再次閉了閉眼。
眼睛睜開,視力比先前好了些,她看見頭上方一張長滿絡(luò)腮鬍子的臉。
“三哥?”葛凱琳試著叫了一聲。
葛凱拓工作忙不忙都喜歡留鬍子,說是有男人味兒,反正他那個實(shí)驗(yàn)室除了他,就是他的幾個助手,整個實(shí)驗(yàn)室他說了算,他打扮成啥樣子都沒人管他。
“嘿嘿,沒燒憨呀,還認(rèn)得我是你三哥。”葛凱琳的手心癢,是葛凱拓歡喜得撓她。
葛凱拓摸了摸葛凱琳的額頭:“等我再餵你點(diǎn)水你再說話,醫(yī)生說,只要你認(rèn)得人,就是萬事大吉了。”
緩慢把牀搖起來一點(diǎn),用棉籤沾水往葛凱琳嘴脣抹了一圈,換滴管吸飽水,撓撓葛凱琳手心,哄她:“張嘴。”
葛凱琳聽話的張開嘴,這次滴進(jìn)嘴裡的水多了些,要吞嚥才能下去。
只喝了幾口,葛凱拓不肯餵了:“不能喝太多,要不等下滾蛋拿來湯,你該喝不下了。”
“我病了?”葛凱琳問,要不怎麼葛凱拓會提醫(yī)生。
“還病得不輕呢,發(fā)著高燒,怎麼弄都不醒,祥娃打電話告訴我這事,差點(diǎn)沒把我嚇?biāo)馈!备饎P拓把牀搖回原位讓葛凱琳躺著。
接著說:“祥娃沒日沒夜守著你,你昨兒個醒過來一下,他更是不肯休息,我怕他熬不住再出個啥事,別到時候你好了,他又倒下了,這不是窮折騰嗎,就把他打昏了。”
“那他現(xiàn)在呢?”葛凱琳問,她這會兒視力基本恢復(fù),盯著葛凱拓憔悴的臉。
“就在旁邊躺著呢。”葛凱拓指指葛凱琳的右邊。
葛凱琳扭頭,臨近一張牀上躺著個人,臉朝向她,鬍子拉碴的,捲曲的頭髮遮了大半邊臉,只能看見露出頭髮外面的鼻子,和沒有被頭髮遮住的一隻眼睛。
相比於葛凱拓經(jīng)過打理的鬍子和頭髮,緒祥的鬍子頭髮就顯得亂糟糟的,猶如野人。
葛凱琳喉頭髮酸。
“祥娃打電話給我,”葛凱拓也看著緒祥,“他說你一直不醒,我從小守著你的時間多些,有沒有什麼辦法知道你還是有知覺的,我就告訴他撓你的手心,他後來又打電話給我,說撓你的手心你的手指會動,一個漢子家,哭得話都說不成了。”
擰帕子給葛凱琳插手擦臉:“餓了吧,滾蛋快就來了,不過你只能喝點(diǎn)湯和米汁,過兩天才能吃飯。”
“我知道,”葛凱琳握住葛凱拓的手,“三哥你也休息,你也累壞了。”
“嗯。”葛凱拓確實(shí)也累了,坐在牀邊的凳子上。
葛凱琳擔(dān)心:“咱爸媽不知道我生病吧?”
她記起生病前老爸說過的話,她十幾年不生病,一病準(zhǔn)會是大病,這要是讓爸媽知道自己生病,還不知急成啥樣呢。
葛凱拓把她的手塞進(jìn)被子裡:“你這一睡就近一個月,沒辦法接爸媽的電話,怕爸媽起疑心,二哥把咱爸媽,還有咱姨姨和姨父,都接去京裡玩了,這會兒有咱舅舅陪著,有穗穗在跟前爺爺奶奶的叫著,再有兩個兒媳婦的有心打岔,估計(jì)爸媽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你來。”
“我睡了這麼長時間!”葛凱琳被嚇到了。
“可不是,我還以爲(wèi)你會跟小時候一樣,一直睡,一直睡,我怕得不得了。”葛凱拓的眼圈紅了,手指下意識地一個勁地?fù)细饎P琳的手心。
哽咽:“小時候,我因爲(wèi)年紀(jì)小,掙不了工分,咱媽就讓我專門在家看著你,咱媽說,要我時不時撓一撓你的手心,要是你有反應(yīng),就說明你好了,你那時的手細(xì)細(xì)的一點(diǎn)點(diǎn)大,皮兒嫩得不得了,我怕自己手粗撓壞了你,就換個手絹或是布條什麼的軟布撓你。”
“然後,你把我撓醒了。”葛凱琳的眼圈也紅了。
“誰說的,”葛凱拓咬牙切齒:“是咱後院奶奶做了油潑面,你個饞貓聞著香味兒才醒的,所以我後來就使勁地學(xué)做各種好吃的,要是哪天你再睡著了,我也拿香味兒薰醒你。“
“那我現(xiàn)在人都醒了,咋還沒聞到你說的香味兒。”葛凱琳嬉笑,眼淚還在眼睛裡。
“那是因爲(wèi)你被滾蛋和祥娃把胃口養(yǎng)刁了,不稀罕我做的吃得了唄。”葛凱拓替她擦淚。
他把緒祥打昏,把高爭氣和那個範(fàn)賽琳支走,自己一個人守著妹子,連覺都不敢睡,上個廁所都是急匆匆的,倒是想做好飯以備妹子醒了隨時吃,可哪兒顧得上。
“哇,凱琳你醒了,謝天謝地,緒祥這下不用要死要活的了。”蔣澤築提溜著一嘟嚕水果進(jìn)來,那嗓門震得葛凱琳腦袋嗡嗡的。
一邊牀上的緒祥動了動,慢慢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