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
上交所。
“大哥，我們得趕緊拋啊！仲鼎地產老闆的兒子要被抓了，搞不好董事長都要受牽連！”
“是啊！昨天網上全是新聞，你不上網！你叫你兒子幫忙看看就知道了，搜狐，網易，新浪！全報道了！行了，我不管伱了，你愛拋不拋，反正我拋了！”
“…對嘛，得聽招呼，免得虧錢！行了，我在交易大廳等你！”
諾大的交易大廳，許多人都在高聲打著電話。
“對對對，6176…就這個，得趕緊拋，爆雷了！昨天網上十幾萬人討論！去蔚來論壇一看你就知道了！”
“姑父，你是不是買仲鼎地產股票了？趕緊拋啊，再不拋來不及了！今天一來我就聽人說，太誇張了，這會窗口全是賣仲鼎的！對對對，爆雷了！趕緊來吧！”
一場風波正在蔓延。
剛開始還頂得住，畢竟仲鼎地產前一陣才放出拿下市區一處商業地塊的消息，有的人還在嗤之以鼻。
仲鼎是老企業了，怎麼可能董事長家出點事就崩盤？
許多人看著仲鼎地產那一欄真的開始變綠，也開始抄起電話。
中午，一幫人站在交易大廳門口，曹亮和廖順義幹這事也不是頭一回了，以前“宣傳”歷長江礦泉水公司回收的事，他倆就是主力干將。
此時在交易市場忙活了一早上，兩人點上一根菸，相視一眼，一股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笑意蔓延。
旁邊一個後來才加入錢才安保組的小夥侯建鋒看著倆人嘎嘎樂，忍不住開口問道。
“廖哥，你說…老闆安排咱們散播的仲鼎地產爆雷了，我以前也炒股，但爆雷這詞我還沒聽說過，啥意思啊？”
其他幾人也有些好奇，看向廖順義。
廖順義聽著臉上頓時也有點糾結：“我問了老闆，但是沒聽懂，老曹，你給解釋解釋？”
曹亮一聽，忍不住笑了一聲：“我也問過，老闆的原話就是：啥是爆雷？暴跳如雷唄！不對！爆雷就是老子一爆發，他就挨雷劈！”
曹亮轉述錢才的話時，學著錢才撓腦袋皺眉頭的樣子，學得極像。
“哈哈哈…”衆人爆笑。
“對了，廖哥，我一直想問問，你和廖思義副總啥關係啊？你倆名字這麼像，是不是親戚？”
廖順義立刻板起臉，擡腿踢了問問題那小夥一腳。
“別亂說！人家都快五十了，能和我有啥關係？我倒想有關係呢！歇會準備幹活了！”
“對！幹活！讓他爆雷！”
“哈哈哈……”
……
下午。
蔚來中層以上領導全體會議。
錢才正坐在主席臺長桌中央，一板一眼念著稿。
“經集團董事會決定，任命劉斥平擔任集團公司首席運營官，兼任首席戰略投資官，集團董事會董事職務。
馬嘉樑擔任蔚來超市總公司總經理，兼任滬上分公司總經理職務。
餘元瀟副總裁不再兼任蔚來超市總經理職務。
嶽立華，兼任芙蓉興盛超市總公司總經理，湘省分公司經理職務，不再兼任蔚來超市G省經理。
陳學超，擔任蔚來超市G省總經理。
任命宣讀完畢，大家鼓掌。”
臺上的劉斥平，臺下第一排的馬嘉良和嶽立華，第二排的陳學超一併佔了起來，微笑示意。
“嘩嘩譁…”
蔚來搬進滬上這兩個月以來，中層領導多了不少，會議廳也顯得沒這麼空蕩，聲勢也大了許多。
錢纔看了楚文明一眼，楚文明也開始拿過話筒清了清嗓子。
三人坐了下去，聲音漸小。
“集團決定，將對芙蓉興盛超市總公司撥款三千萬元，對湘省縣鎮一級市場進行開發。
另外，蔚來零售批發公司總部遷往滬上。
我們集團，正在飛速發展的過程中，接下來的一年，蔚來將向著一個大型集團邁進，集團將成立董事局架構。
下屬的飲用水，超市，房地產，批發零售，投資，幾個產業都可能要成立，升級爲集團。
超市和飲用水都將劃立大區，增設大區經理。
同事們，你們的機會還有很多，已經擔任高層領導的，更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專業水平，管理水平，董事長和我的意思是，有能者上，無能者下。
我們是個思想年輕的集團，也是個笨重的集團，結構龐大，人員冗沉，目前員工即將超過三萬，每一天面對的事情，都是非常多而複雜的。
很多從基層提拔起來的領導，都還沒有適應如何做好一個領導的狀態，你們要抓緊學習，集團也將在2003年開始對中層以上領導的工作和個人素質能力進行考覈。
這場考覈，將是長期性的，無關乎學歷，只關乎能力，希望大家戒驕戒躁，沉下心，把本職工作做好。”
……
蔚來冉冉升起，仲鼎狂風暴雨。
仲鼎地產。
“什麼？我怎麼罵她了？一個婊子，我哪來的閒情逸致在派出所門口罵他？”
王仲江的怒吼聲在整個辦公室迴盪。
仲鼎地產總經理袁法鵬站在一旁，也是表情變幻，腦子裡緊想著對策。
王仲江手緊緊按在辦公桌上，臉上的表情再不復前天的自若。
無他，這事已經動到他的根本了。
剛纔他質押股權的銀行打電話通知他，仲鼎地產的股價一天之內已經縮水了3個百分點，收盤之前縮水速度還在上漲。
可以想見，明天一開盤，可能會迎來更大的動盪。
如果繼續持續態勢，他爲了買下新的地塊，而質押給銀行50%股份貸款的3.3個億，可能就要爆倉。
質押的股權裡，有40%是他的，10%是幾個小股東的。
所謂爆倉，就是質押股份的貸款金額高出了股份的價值，一旦達到平倉線，銀行就有權把抵押的股份賣出，屆時，他將不再是仲鼎集團的董事長。
他手裡僅剩下的11%的股權，也會在銀行大量拋售股權後再次引起大幅度縮水。
不明所以的王仲江叫來了他的總經理袁法鵬一番詢問才得知了今天網絡輿論引發的熱議。
這就是老思想企業的害處，公司七八個股東，全是老頭，竟沒有一個關注網絡的。
一場針對他們引發的輿論戰而引發的股價暴跌，事發六七個小時以後，在上交所導致了擠兌風波時，才逐漸傳入他們漫不經心的耳朵。
昨天王仲江就得知了蔚來搞的什麼網絡新聞稿，當時他是不屑一顧的。
這種輿論，也能叫輿論？
你看看本地的媒體，有一個會報道嗎？
此時他終於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再想控制，已經來不及。
實際上他也不知道怎麼控制，這些網絡媒體，要麼是京城的，要麼是羊城的，他根本就插不上話，於是只能找來了“略懂一二”的總經理。
他連發布個網絡聲明的部門都沒有。
仲鼎地產的官網還是01年4月在證監會的要求下強制成立的，網頁都是委託外包公司做的，他們對這些玩意不能說是漫不經心吧，完全是不屑一顧，給的維護費用也是少之又少，還年年拖欠。
去年外包的維護公司老闆親自上門來要賬，差點沒被保安架出去，讓他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滾。
此時聯繫外包公司想發佈個官網聲明，得到的回覆是：他們已經下班了。
明天請早吧您嘞，一個公告而已，明天開始做，應該三五七八天的，就做好了。
我們的服務質量，絕對對標您給的價錢。
想找財經報紙，人家明天的排版也結束了，要等也是後天了。
辦公室裡的兩個人，都意識到了網絡輿論這個看不見的陣地的可怕。
王仲江很害怕袁法鵬這種沉默，敲著桌子大吼道。
“怎麼辦，怎麼辦？你不要老是問我，想辦法，行嗎？當初上市的想法是你提的，要圈錢，圈地，都是你提的，現在一個破新聞就能把我們拿捏在手裡了？我們幾個億的公司，能說一文不值，就一文不值了？”
袁法鵬有些不忿，當初他出主意，股市拿錢，滬上拿地時，王仲江天天喜笑顏開，跟他稱兄道弟，如今出了事卻立馬換了副姿態，開始甩鍋。
他嘆了口氣，只得說出一句王仲江不想聽的大實話。
“董事長，現在我們的被動都在於那塊地，銀行質押的錢我們還不進去。
如果我們現在出手那塊地，肯定會賠得很多，如果不出手，我們的公司價值被嚴重低估，更有可能低價被人把整個公司買走，到時候整個公司都是別人的。
要麼低價快速出讓土地，再把手上的流動資金湊足還了銀行，拿回股權。
如果你不想出讓，還不想事情脫離掌控，聽天由命的話，恐怕只能去找這件事的源頭了。”
“找源頭？”王仲江下意識的不想賣掉那塊地，所以最後一句話，就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你是說，那小子？”
他想了想，眼神又有些陰狠道：“他巴不得弄死我，我找他有什麼用？算了！明天把那個什麼騰飛網絡的錢給他結了，讓他們出公告！”
袁法鵬心裡嗤笑一聲。
我們這個網站，一年到頭連鬼都不會看一次吧？真把希望寄託在登公告？沒有真正的利好消息拉昇局勢，一旦形成股價雪崩，登王連仲的僕告都沒用！
騰飛網絡的老闆萬萬沒想到，蔚來一次輿論戰，讓他結清了兩年的餘款。
他要知道，肯定得提著兩斤豬頭肉上門感謝錢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