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發覺，每個人喜歡上另一個人都會有他的原因，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毫無理由毫無原因的愛情。除了財富與地位美麗與才氣，或許還有別的，想要一種相似的慰藉，想要滿足虛榮心，想要逃避過去，想要宣泄一些感情，這些都掛著愛情的名義，有的慢慢淡去，有的真的愛上了你，有原因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承認這些原因，卻把它歸結爲緣分的神秘。

老三坐在學校門口一家小賣店外的階梯上，點燃了第四個小時的第四十五根菸。

小賣店的老闆也不趕他走，因爲看這個架勢，他10點關門之前，門口這個年輕人可能還會在他店裡消費至少一箱啤酒，一包花生米和兩包香菸。

但是有人受不了了，因爲他坐的階梯屬於小賣部，但是丟菸頭的區域卻屬於人行道上。

“可唔可以唔喺度食煙噶，靚仔？”

一個打掃衛生的阿姨第三次來到聶俊林面前時，終於忍不住提出了抗議。

老三擡頭，一臉迷茫，他唯一能說得明白的完整粵語句子就是“各個國家有各個國家的國歌。”

翻譯過來就是一段雞叫：咯咯咯咯有咯咯咯咯隔咯咯。

還有一句就是“我母雞呀”。

反正都跟雞有關係。

其實這次羊城之行可能也跟雞有關係。

“外地人？”掃地阿姨好懸憋出了一句普通話。

聶俊林點點頭。

於是阿姨指了指他面前一地的菸頭，和遠處的垃圾桶。

老三這下懂了。

通過一些手勢能夠指揮馬戲團的各種動物來看，可能手語纔是能夠最終實現全宇宙共榮圈的語言。

“哦哦！…我一會走的時候一定收掉。”老三有點驚慌和不好意思道。

老阿姨看出了他的善意和失落，又看了看旁邊的大學校門，緩緩說道。

“唔好等咗，冇機會嘅。（別等了，沒機會的）”

老三還是一臉迷茫，而老阿姨這次也不知道怎麼用手語翻譯了。

“哎。”阿姨只得長嘆一聲，搖搖頭走了。

這次翻譯很精準，老三一下就懂了。

所以在天色即晚的七八點鐘，老三終於放棄了幻想，開始拿起手機翻看兩人的過往。

有些事就是不能細想。

於魚從來不和他在晚上10點鐘以後聯繫，理由是她要睡覺，而在他山南海北追隨於魚的那段日子裡，10點到半夜兩點是她每天輪流在酒吧上臺唱歌，下臺以後感謝客人送花的時間。

客人送的花是酒吧提供的，價格爲100到1314不等，收到花的女孩子下來以後能拿到客人掏出的百分之70的錢。

於魚一開始是不太理會他的，下臺以後都是陪其他的老男人喝酒，直到一段時間纔開始越來越專注的陪他。

他當時把這歸結成於魚的高冷。

但現在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這個原因。

如果錢纔在這，就會告訴他。

“傻叼，你都給她刷禮物刷成了她的榜一大哥，她不陪你，陪誰？”

他要是再去於魚之前去過的酒吧就會知道，她爲什麼天南地北的到處演唱。

因爲她之前駐唱過的那些旅遊城市的酒吧都因爲背地裡給客人搞黃色，被查封了。

老三還發現於魚從來沒跟他說過“我愛伱”，連“我想你”都只有兩次，一次是從Z市分開的第二個小時，那一次最真心，也是他最接近於魚愛情區的一次。

女人跟一個在一張牀上連續睡了一個周的男人，多多少少也會帶點感情。

還有一次就是8月30號那次。

他不知這兩次“我想你”的原因，但是他知道，其實那不是他跟錢才說的好幾次。

他也曾想好好學習，但他好死不死的因爲楊婭選了個理科。

所有科目，除了語文，啥也看不懂，所以語文尚好，知道“好幾次”代表多次，多次則代表三次或三次以上。

三次以下，需具體描述爲一次，或者兩次。

…

約莫又過了兩個鐘頭。

小賣店的老闆最終還是沒有等到老三的消費，關了門，把老三藏進了黑暗裡。

這次遠處駛來的車燈光不再是出租車的淡黃色，而是白熾光。

老三驟然擡頭。

砰。

是那個車，那個三七開背頭男人。

他明顯玩的很盡興，因爲上車的時候外面是西裝，下車的時候，外面已經是一件襯衫了。

老三這幾個小時一直在回想那個男人的模樣，所以粗心的他也發現了這個男人的不同。

背頭男人下車幫忙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等於魚下車後，幫她從後排座位拿出了一堆購物袋。

老三此刻凝神屏氣，等著於魚對男人的稱呼，如果是帶有親戚關係的稱呼，他就在這裡不動，等明天再來。

明明不該有希望，可希望就在眼前，他得等一等。

於魚沒有說話，或者說她說的話，幾米外的老三根本聽不見。

於魚背對著他，和男人小聲說了什麼，只聽到於魚間隙中對著男人有幾聲壓低聲線和拖長尾調的輕笑，聲音進入了性感區。

接下來的動作讓老三直接騰的站起，火冒三十丈。

她對著男人的臉頰啄了一口。

“於魚！！…你幹什麼。”

老三先是怒吼，後又看到於魚轉過身有些迷茫的看著他，他好像又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怒吼了，降低了聲調。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失憶了，於魚其實已經和他分手，只是他不記得，所以他有點不夠理直氣壯。

於魚只是壓根沒看清他是誰。

但是隨著遠處一輛車駛來，光線漸亮，於魚逐漸用手裡的購物袋擋住自己的臉。

她危急關頭作出的唯一反應就是別讓對方看清自己的臉，跟掃黃警察衝進門時被捉罪在牀的女性沒有二樣。

於魚其實也就這個水平了，只是老三從來沒有看清。

人就像樹葉，每一片都不相同，但也沒什麼不同。

他想象中的於魚是個能把他情緒隨時釣起又落下的完美女神，不是他沒眼界，他的眼界比大多數男人要高，他只是沒經歷。

他緩緩走近，重新進行心理建設，好讓自己剛纔的大吼變得理直氣壯。

老三很快找到了狀態，因爲那本來就是屬於他自己的狀態。

他愛於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