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白梓涵的臉色由白轉爲鐵青,季旭在心底不住的冷笑。他起身,從桌面上拿了一份文件,來到白梓涵跟前。
站定,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白梓涵,“啪”的一聲將文件扔到了他面前的茶幾上。
“白伯伯,先別忙著生氣,你看看這個。”
白梓涵被季旭激怒,可惜這層怒氣還沒來得及發泄,他的眼睛瞄到了文件上偷稅兩個字,心裡咯噔一聲,他暗叫不好。
顧不得和季旭計較,他抓起文件,一目十行的掃了掃。
越掃,臉色越蒼白,額頭上甚至還出現了汗水,身體顫抖。
這份文件,記錄了近十年間白梓涵做假賬偷稅漏稅以及涉足黃賭毒的事情。和黃賭毒比起來,偷稅漏稅倒是有些不夠看。
不過白梓涵雖然涉足,但牽連的並不深,小打小鬧,規模不大。
但黃賭毒一向是法律嚴令禁止的活動,是國家主要打擊對象,這份文件上所記錄的,足夠槍斃白梓涵好幾次了。
“想不到白伯伯自己不沾染黃賭毒,潔身自好,私下裡卻是做的這樣的生意。”季旭輕輕嘖了一聲,話語裡帶著濃濃的嘲諷。
白梓涵有煙癮,但不深,不愛喝酒,也不包二奶玩女人,從表面上看,是一個好男人好老公,正人君子。
但私底下卻是逼良爲娼,放高利貸,用毒和賭害的別人家破人亡。據調查結果顯示,白梓涵手中沾染的人命不下十條。
這樣一個外表光鮮亮麗的人,內裡卻是黑色髒污的魔鬼。
季旭臉上帶著諷刺的笑,開口道“白伯伯,君子愛財取之以道,揹著人命和鮮血,這些錢你花著安心嗎?”
上次白梓涵設計想要讓雲璃和毒品沾上關係,他問白梓涵索要了白家最近十年的利潤來平息他的怒火。
這筆錢數額巨大,白梓涵一下子拿不出來,只給了他五千萬。
本來這五千萬他是要給雲璃,可拿著這份資料,他不敢給了。白梓涵的錢上帶著鮮血和冤魂,他可捨不得讓雲璃沾染上這些。
白家很快就要覆滅了,剩下的錢他也要不回來了,而已經拿到手的這五千萬,捐出去吧。
聽著季旭的嘲諷,白梓涵大腦一片空白。
他甚至懷疑自己眼花了,這麼機密的東西,季旭是怎麼搞到手的?不可能,不可能!
季旭冷眼瞧著他的反應,心中暢快,拋開白梓涵對季家犯下的罪不談,光是看這些文件,季旭就想狠狠的打白梓涵一頓。
他做生意,雖然有時候也會有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但他絕對不會對普通人出手,他打擊的都是他的敵人。
本質裡,他是一個耿直善良的人。星宇集團每年向捐款機構所捐的那些天文數字,並不是爲了博得好名聲,他是真心實意的想幫助有困難的人。
白梓涵的所作所爲,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白伯伯,原來白家住的房子,彤彤的那些花銷,都沾染著別人的命和鮮血。”
白梓涵一頓,猛然擡頭看著他,一雙眼睛睜的老大,目光嚇人。
季旭纔不怕他。
白梓涵越慌,他的計劃進行的越順利。
想到此,他又開口,添了一把火“白伯伯,你以後不要再拿彤彤的事來煩我了,更不要對雲璃出手。你應該祈禱她平安無事,不管她有什麼意外,我都會算到你的身上。”
“她上一秒出了意外,下一秒,這份文件就會送往警局,並且公佈於衆、”
白梓涵心中一顫,不可置信的望著季旭“你……”
季旭嘴角上揚,俊臉上帶著笑,笑的白梓涵心裡哇涼哇涼的“這怪不得我呀,誰讓白伯伯先對雲璃出手呢,我不得不反擊。”
“而且,白伯伯最應該怪的人是你自己,若你自己的屁股乾淨,那我也抓不到你的把柄。你說是不是?”
白梓涵慌了,徹底的慌了,手臂一直抖,連手中的文件都有些拿不穩。額頭上的汗珠落下,他哆哆嗦嗦的從擡起手臂,用袖子擦汗。
季旭漫不經心的看著他,開口“人在做,天在看,白伯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報應的。”
白梓涵擦汗的動作一頓,猛然擡起頭去看季旭。
季旭看著他,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他根本看不出這雙眼中藏有什麼。
一時間,他覺得胸口有些堵,脖子裡的領帶也有些緊,勒的他有些呼吸不暢。
鬆了鬆領帶,他大口大口的吸氣,不能慌,絕對不能慌。他不能倒下,不能在季旭眼前倒下。
努力定了定心神,白梓涵嚥了下口水以滋潤乾渴的喉嚨,他晃了晃手中重若千斤的文件,問道“小旭,你收集這些,只是爲了讓我以後不動雲璃?”
“當然,白伯伯在我這裡的信譽可不怎麼好呢,雲璃第一次出車禍的時候,白伯伯明明答應過不再對雲璃出手的。白伯伯食言在先,我不得不採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你早就想對白家動手?”
“沒多早,一切只不過是爲了雲璃。白伯伯爲了彤彤能做的,我爲了雲璃,自然也能做。”
“你……”
白梓涵無言,又想起了季旭剛纔那句雲璃之於他正如白彤之於季旭。
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白梓涵勉強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有些扭曲的笑容“小旭,這些東西你是怎麼收集到的?”
“有錢,什麼做不到?”季旭給了他一個白癡的眼神。
這還需要問嘛?有錢能使鬼推磨,對於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來說,之所以不背叛,是因爲給出的籌碼不夠。
只要付出足夠的代價,忠心,只是一個笑話。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白梓涵口裡無意識的重複,一顆心七上八下,他想起了監獄裡的高達。
季旭既然能用錢買通他手下的人,那自然也能用錢撬開高達的嘴巴。高達當初之所以爲他辦事,爲的可就是錢。
不行,不行,不能讓季旭再活下去了,絕對不能讓季旭活著回國!
眼底閃過一抹狠厲和瘋狂,白梓涵定了定心神,把文件放回茶幾之上。
他一手撐著沙發,想要站起身,結果手臂根本使不上力,他被那份文件嚇的渾身無力,直出冷汗。
手腳發軟站不起來,白梓涵只能繼續坐著和季旭講話,他臉上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說道“小旭,我真的知錯了,真的知錯了,我以後一定會離雲小姐遠遠的。”
“啊不,我以後一定會派人保護雲小姐,我會把她看的比彤彤還重,我一定會傾盡全力護佑她的安全。求你……求你既往不咎,給我哥洗心革面的機會。”
他倒是能屈能伸,眼下他處於下風,便把姿態放的低低的。
先穩住季旭再說。
季旭不說話,用一種挑剔外加審視的目光望著白梓涵,盡情欣賞他的狼狽、慌亂、諂媚。
白梓涵心中大罵,臉上卻努力維持住笑臉,併力求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誠懇。
就在白梓涵笑的臉發酸、臉皮由慘白轉爲漲紅的時候,季旭終於開了口“白伯伯,你這話,我不太相信呢。”
白梓涵忙舉起了右手做發誓狀“我發誓,要是我說話不算話,就讓我遭受天打雷劈,出門被車撞死!”
“呵——”季旭輕笑,桃花眼裡有血色閃過,車禍?
“白伯伯,我一向是不相信天打雷劈這種話的,我是堅定的無神論者。而且……”
季旭話說道這裡,停了下來,雙手閒適的插在口袋裡,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白梓涵,直看的白梓涵渾身出冷汗。
看白梓涵又下意識的吞嚥了下口水,他這才滿意的繼續道“而且,出門被車撞死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我雖然沒有見過天打雷劈,但是我見過出車禍的人。”
白梓涵心中一顫,總覺得季旭話裡有話。
難道季旭知道了些什麼?
不可能!
他已經暗中給高達通過氣,許諾照顧高達的家人,高達不可能會背叛他!
而且這些都是二十年前的陳年往事,高達沒有任何理由主動說出這件事。就算是說了,高達也沒有任何證據。
對,沒有證據,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季希行和張凡的死和他有關係!
他咬死不說,沒人會知道這事!
心中做了一番自我安慰,白梓涵心中大定。
他笑了笑,笑容扭曲“小旭,我這也是爲了讓你相信我的話。這些東西在你哪裡放著,我怎麼可能再對雲小姐下手呢。”
“你放心,我一定會派人保護好雲小姐,把她的命當成我的命!”
季旭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是看著他,眼神淡淡的,一臉的若有所思。
白梓涵心裡發毛,不知道季旭又打什麼鬼主意,他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小旭,你……”
“我有一個疑問。”季旭開口。
“什麼疑問?”
“我從吳爺爺那裡聽到了一些過去的事,吳爺爺說,白伯伯你當年很喜歡我的母親,張凡女士,這是真的嗎?”
白梓涵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他怎麼也沒想到季旭竟然會問這個問題。短暫的呆愣過後,他點了點頭,神情有些悵然“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