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廟的事我敢說我爸知道,無論是那天晚上他帶著營子裡的人給紅棺材磕頭,還是回來之後我爸囑咐我不要出門的那些話,這些都充分說明了他絕對知道火神廟裡的事,但是他爲什麼不說呢!
我心裡著急,要是這事兒不解決我就沒命了,現在王禿子死了,鬼知道我還能活多長時間?
但是我爸撂下這句話直接扭頭回屋,我很衝動的想上前攔住他問個明白,刑秋卻一把拉住了我,衝我搖了搖頭:“你爸的性格你瞭解,只要他不想說,你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我立刻軟了下來,刑秋說的沒錯,按照我爸的性格,只要他不想說,誰逼他也沒用。
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一切矛頭都指向火神廟裡的女屍,如果不弄清楚女屍的來歷還有王禿子從棺材裡到底拿走了什麼東西,那我們就等於陷入了死衚衕,搞不好什麼時候我就伸腿嗝兒屁了!
刑秋讓我先彆著急,說吃完飯之後我們直接去林場找翠翠,順便問問營子裡的其他人知道不知道火神廟的事。
吃完飯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多了,本來挺晴朗的天氣忽然烏雲密佈,眨眼間整個天地都暗了下來,黑鉛一樣的天空像是個倒扣下來的鍋蓋,把整個南營緊緊的扣在其中,連一絲風都吹不進來。後山更是黑壓壓的一片,隱約能看到坍塌破敗的火神廟。
“怎麼回事兒?”我大驚失色的指著後山瀰漫起來的濃霧問刑秋,“猞猁溝的霧氣吹到這兒來了?”
突如其來的濃霧讓刑秋也愣住了,他示意我往四周看,隨著他的目光,我看到了更加驚悚的一幕!
濃霧!
化不開的濃霧宛若無數張牙舞爪的鬼怪從地面滕然升起,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快速的朝我們營子匯聚而來,眨眼間整個營子外已經被大霧籠罩,甚至連後山的火神廟也完全被霧氣遮住,消失不見。
我當場就傻了,營子裡感覺不對勁的人也從家裡走了出來,看到這一幕他們臉上呈現的是無邊的惶恐,女人們更是嚇的連話都說囫圇,還有些嚷嚷著火神娘娘要報復了,營子裡要遭殃了,這都是報應!
一時間整個南營充斥著小孩兒的哭聲、老人們的嘆息、女人們的祈禱,亂哄哄的一片。
我問刑秋到底是怎麼回事,刑秋沒回答我,他擡頭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後山已經完全被霧氣籠罩的火神廟,面色突然一沉很不解的喃喃道:“黑龍壓頂……難道我師父騙我?這裡真的是三環套月之地?”
“什麼三環套月?”
我著急了,按照霧氣的這個速度,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把營子都罩起來,誰知道這些霧氣是從哪兒來的,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他還有功夫在這兒說這些亂七八糟的。
刑秋頓了頓,臉色凝重的拉著我往人堆裡去:“跟你解釋你也不懂,趕緊把人穩定住,我們倆得抓緊時間去林場,恐怕今天晚上有得忙了!”
營子裡的人已經受了驚,我和刑秋好勸歹勸才
算把人勸回去,我遠遠的看見我爸抿著嘴站在我家門口,目光交錯間,我看到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轉身進了院子。
一切辦妥之後,我和刑秋迅速往林場去。
林場距離營子不算太遠,走路過去的話也就是十幾分鍾,但是此時大霧瀰漫,兩步開外的東西已經完全看不清楚了,我和刑秋亦步亦趨的到了林場,濃霧已經把整個林場都囊括其中,我和刑秋是在林場的值班房找到老場長的,他正滿臉愁容的坐在牀頭抽菸槍,屋裡並沒有翠翠的身影。
“來了?坐。”老場長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我和刑秋走過去坐下,我是個急性子,說話也不會拐彎抹角,直接問老場長翠翠在哪兒。
老場長的回答讓我和刑秋兩個人都始料未及,老場長揉了揉肉渾濁的雙眼,悶滅煙槍說:“丫頭沒回來,我這幾天總夢著她了,她生病了,她說她疼,我本來想今天坐車去鎮上的,現在看來……怕是去不了了。”
說著話,老場長從牀頭站起來走到了門前,他佝僂著腰望著林子不斷蔓延的霧氣,喃喃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要來的遲早還是來了……”
我雖然沒聽懂這段話,但是翠翠一直沒回來這件事卻像是一道炸雷劈的我心臟驟緊,翠翠如果一直沒回來,那那天晚上去我家叫我的是誰?如果那個人不是翠翠,也就是說胡月根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那我在猞猁溝找到的那個女人又是什麼東西?
冷意直竄腦門,我臉色煞白的看向刑秋,這是不是等於我直接被判了死刑?
刑秋根本沒注意到我,他站起來走到老場長背後,問道:“等這片濃霧把整個營子遮住,所有人都會完蛋,這一切都和火神廟有關係,對吧?您就不想再見見自己的女兒?”
我知道刑秋這是在引誘老場長說出火神廟的事,但是老場長仍舊不打算說,他緩緩轉過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刑秋,突然笑了。
那是一種解脫一樣的笑,他的聲音裡帶著無奈:“走吧,趁著還能走,趕緊離開這片土地。你們救不了這個地方,也洗刷不了這裡的罪惡,快走吧。如果能見到翠翠,告訴她,讓她永遠都別再回這片土地。”
我急了,雖然我不知道這裡到底發生過什麼,但是從刑秋的話裡聽得出來營子馬上要出大事了,我站起來問老場長火神廟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所有人都不肯說,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營子裡出事?
到最後我乾脆吼了起來,要不是刑秋拉著我走,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
不過我這一通脾氣發的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至少在我們離開林場的時候,老場長告訴我們一件事。
那口紅皮棺材裡的女屍,就是火神娘娘的肉身!
我還是頭一次聽說神仙死後躺在棺材裡的,這不是扯淡嗎?
回到家之後濃霧的瀰漫速度已經減弱,始終徘徊在村外,那股霧氣好像暫時進不了村子似的,這讓我和刑秋稍微放下心來,但是靜下來一
想我就覺得心煩意亂,目前要找翠翠就得去縣裡,但是現在大霧封山,我們能不能出去還得兩說,最關鍵的是,聽老場長的意思,翠翠好像也出了什麼事。
我把我的猜測跟刑秋一說,刑秋點點頭:“翠翠可能已經遭遇了什麼,她託夢給老場長是想讓人去救她,至於你,那天晚上見到的極有可能是翠翠的魂,目的就是把你引到後山見胡月。”
刑秋的分析和我差不多,但是現在翠翠不見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無形中我已經把自己和刑秋拉到了統一戰線,可是我忽略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刑秋爲什麼要無緣無故的幫我?而且一直到現在,他似乎什麼都沒做過。
下午我帶著刑秋找到了幾個營子裡的老人,想問問他們究竟後山的火神廟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是推脫不知道,就是藉口有事,竟然沒有一個人告訴我們後山的火神廟到底曾經發生過什麼,到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我只能帶著刑秋去了營子最西面找觀花婆,不過她不是我們營子的,是外來戶,而且無兒無女,聽說早些年是出馬弟子,後來不知道爲什麼眼睛瞎了,就一直住在我們這裡靠著營子裡的人接濟過活,我基本不抱希望。
觀花婆姓什麼我不知道,我平時都叫她六婆。
六婆家徒四壁,窮的叮噹響,她把我們請到屋裡之後,問我們有什麼事。
我把來意一說,六婆臉色立即就變了,但和其他人不一樣,至少六婆沒有立刻回絕我們,我一看這是有戲,心裡不由得鬆了口氣,把外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六婆說了說。
六婆聽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沒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反而突然開口問刑秋:“小夥子,你到這兒來,怕不是單單幫忙那麼簡單吧?”
我一愣,頓時看向刑秋,刑秋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顯然也不打算回答六婆的這個問題。
但是六婆的話卻在我心裡炸開了一圈漣漪,我仔細回想了一下這些事,發現刑秋從來到現在似乎什麼也沒做,他口口聲聲的說幫忙,但是他一直也沒什麼動作,在火神廟他說我命不久矣,答應幫忙,但是到現在他一直不提這茬兒,難道他根本就不懂?還是他有什麼目的?
氣氛安靜了下來,六婆似乎並不介意刑秋沒回答她的問題,呵呵的笑道:“老婆子年紀大了,眼瞎心不瞎,可惜你們問錯了人,我是個外來戶,後山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不但我不知,這個營子裡怕也是沒幾個人知道。小夥子,你既然想弄清楚後山的事,又有本事在身,何不直接去問那具返魂的棺中女屍?”
“營子裡家家戶戶有門神,這怨霧雖然一時半會兒進不了家宅,可是你們的時間也不多,一旦霧氣入宅,必定是父子反目人性大亂,到那個時候一切都晚了,我勸你們別浪費時間,去找棺中女屍纔是緊要。”
六婆的聲音非常嘶啞,但是句句話砸在我心裡猶如重錘,找到棺材中的女屍當然就能解開一切謎團,但是刑秋說過,棺材裡的女屍已經不翼而飛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