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在探討此事,忽然外面有人報告:鬼城出事了。
周克強迅速拿起槍,招呼徐明:“去叫耀東和田光,執(zhí)行任務(wù)。”
徐明答應(yīng)著已經(jīng)出去了。
趙曉順望著大隊長:“我要不要去?”
周克強說:“你留在這裡,有什麼事情,及時接聽電話。”
幾個人迅速開車前往鬼城。
警車就像一柄利刃,切開前面的空氣,一路飛奔。
雨後的鬼城,有一種遭人蹂躪的感覺,枯葉黴爛,枝杈到處。
樓房的牆壁上,個別地方還有殘存的水漬,有的地方萌動著淡淡的苔痕。
他們的車剛一停下,有一個人跑了過來,五十幾歲的年紀(jì),臉上佈滿皺紋,好像核桃皮,穿著一個綠色棉襖,外面罩了一個綠色馬甲,黑色褲子,腳上是一雙膠鞋。
“你們是?”他囁嚅道:“是我叫你們過來的。”他揚了揚手中的手機。
周克強問:“怎麼一個情況?”
這個人好像有難言之隱,看了看那一片樓房。
周克強敦促道:“快說吧!”
那個人說:“不在樓房裡,在別墅區(qū)。”
周克強說:“遠不遠,要不要開車過去?”
那個人這次沒有猶豫:“不算遠,走過去就行。”說著,徑直往前走,他們一行人跟在後面。
繞過前面的幾幢樓樓,後面就是別墅區(qū)。
那個人指了指其中一個別墅:“呶,就是那幢。”
他們一起走近,只見這個別墅,被包圍在別墅樓區(qū)中間,很隱蔽,跟其他的有些不同,他的門窗很乾淨(jìng),關(guān)閉的嚴(yán)嚴(yán)實實,有門的地方上著鎖。
徐明問:“這裡邊什麼情況?死人了嗎?”
那個人看了看他,“恩”了一聲。
徐明說:“死人了,還不趕緊打開鎖,進去看看,大家還愣著幹什麼?”
那個人忽然站到前面,雙臂伸開,擋住他們,有些爲(wèi)難的說:“先不要。”
這時候,就聽見樓裡面有貓的叫聲:“喵——喵——喵——”
耀東說:“你還攔著我們幹什麼,聽說過沒有,貓在死人上面,跳過去,死人會詐屍的。”
那個人還是紋絲不動:“你們,你們再仔細聽。”
周克強他們再次聽裡面的聲音,只聽裡面“劈理普隆”好像有什麼在奔跑,在撞擊,然後就是“喵——喵——喵——”的貓叫,不對,除了貓叫,好像有人學(xué)著貓叫,聲音異樣,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周克強看向擋在前面的男人:“爲(wèi)什麼裡面這麼多聲音,而且有人在裡面學(xué)貓叫,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人一聽,忽然就地蹲下,雙手抱頭,痛苦的說道:“死人已經(jīng)變貓人了。”
徐明他們幾個面面相覷:“詐屍?”
蹲在地上的男人重重的點了點頭。
周克強俯視著他:“到底怎麼回事?”
那個人在地上無意識的畫著橫槓,低低地說:“說來話長。”
徐明最看不慣這種吞吞吐吐,用腳踢了一下地面:“你站起來說。
那個人站起來,垂著眼皮,拍了拍手中的土。
周克強說:“事情都到節(jié)骨眼上了,你還有什麼說不得的?”
那個人擡起頭:“咱們到那邊去說。”
那是一個還沒擺好的假山,石塊扔了一地,幾個人或站,或坐,認真傾聽那個男人的講述:
“別墅裡的貓人是我的媽媽,她八十五歲,不,應(yīng)該是一百零三歲。”
“自己媽媽的歲數(shù)都記不清,怎麼當(dāng)兒子的。”耀東小聲說了一句。
那個人也不惱:“我媽媽七年前就死了。”
“七年前?”徐明從石頭上跳起來,指著別墅:“那她怎麼在裡面還,莫非她成精了?”
大家也都用不相信的眼光看著他,他看了看大家:“我知道,我說了你們也不相信,可是裡面的人,確實是我媽媽。”
“七年前”他幽幽開口:“我媽媽好像對自己的即將離世有預(yù)感,她交代我,去給她買什麼衣服,你們不知道,我媽媽一生都很簡樸,很少要新衣服,可是,她這次要了,要的衣服卻不是當(dāng)今這種樣式,她要的是旗袍。”
“你的媽媽原來是旗人?”
那個人說:“我當(dāng)時也這樣問她,她說,不是,只是喜歡旗袍的樣子,她要的是棉旗袍,她說,裡面穿上夾襖,就更暖和了。她還爲(wèi)自己要了一個鑲金邊的斗篷,總之,她把春夏秋冬的衣服都要了一個遍,她好像忘記了,家裡的條件並不好。不過,我卻很高興,難得母親高興,做兒子的能滿足母親的要求。”
嶽耀東問:“你沒感覺出來,你的母親在給自己準(zhǔn)備後事嗎?”
那個人說:“沒有,那一年,我的母親變化很大,開始吃素,飯量很少,經(jīng)常喝水,不過奇怪,身體卻是很硬朗,起初,我還勸她多吃點,後來見她身體越來越好,我也就跟著吃起素來,這個習(xí)慣一直保持到現(xiàn)在。
七月十五日,中元節(jié),家家戶戶燒紙祭奠自己的親人,我也不例外,傍晚的時候,我去給我的父親去燒紙,我的母親叮囑我:“早去早回。”
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很奇怪,我的媽媽穿上了我給她買的那套旗袍,因爲(wèi),她老了,旗袍穿在她的身上很怪異,我就問她:“晚上穿它幹什麼?”
她說:“我要去見你爸爸。”我一聽嚇壞了,趕緊“呸呸呸”了幾下,說,媽媽,你不要嚇我。可是她說,生老病死,這是規(guī)律,誰也扛不過去。
說著,她就吩咐我,清理哪個房間,把她放在什麼位置,還交代我通知哪些客人,我聽著如萬箭鑽心,但是,不得不按著她的說法去做,一直忙活到夜間十二點。
她說,她該走了,她就走向我給她擺的那張牀,我死命的攔住她,淚水模糊了一片,她說,不用挽留我,我只是去見見你的爸爸,還會回來,所以,只要我的身體不腐爛,你千萬不要將我火化,我會一直陪著你。
說完這些話,她就躺到牀上,她又叮囑了我一遍,千萬不要把她火化,閉上眼睛,就像睡著了一樣,我喊她,她不動,我叫她,還是不動,我試著上前探她的鼻息,她果真死了。“
講到這裡,那個男子已經(jīng)像小孩子一樣,泣不成聲。
大家卻是沉默,不知道如何安慰,這個失去母親的男子。
哭了一陣,那個男子醒了一下鼻涕,將它甩在地上,接著說道:“我的媽媽果然就像她所說的,居然一直都不腐爛,留在村子裡,我擔(dān)心別人說閒話。
我想,鬼城這邊人人怕鬼,無人過問,就把母親,放到了這裡,一放就是七年,在這七年裡,我經(jīng)常過來,跟母親說話,跟她聊天,就像她活著一樣。
可是誰知道,一隻流浪貓,不知怎麼跑進了停放母親的屋子,當(dāng)時,我想,這麼多年過去了,母親的魂魄早該走了,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可是,我還是很擔(dān)心,就追趕那隻貓,想把它驅(qū)趕出去,越怕什麼,越來什麼,那隻貓越過母親的屍體,母親倏地睜開眼睛,那眼神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她就像一具殭屍,不,應(yīng)該就是殭屍,從牀上跳起來,追隨著那隻貓,四處亂撞,我看了,又害怕,又傷心,但又不知道怎麼做,我怕她跑出去作祟,只好關(guān)上門窗,報了警。”
周克強看著眼前的別墅,他知道,他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問題。
別墅裡傳來“喵——喵——喵”的叫聲。
嶽耀東掏出手槍:“大隊長,我們過去,直接打死那隻貓不就行了。”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實在不行,也給老太太一槍。
似乎那個男人看出了端倪,站起身來,喘著粗氣:“不要,千萬不要,否則,傷害了我媽媽。”
嶽耀東說:“傷害你媽媽,最壞的結(jié)果是什麼。”
男人心灰意冷的說道:“她會死掉!”
徐明一笑:“你應(yīng)該清楚,你媽媽七年前已經(jīng)死了,她現(xiàn)在只不過是一具殭屍。”
那個男人眼睛裡冒出火來:“不,不許你們這樣說我媽媽,我媽媽一直活著,一直活著。”說完,再次蹲下身子,痛哭流涕。
周克強看了大家一眼,他對大家說:“我們先看一下情況再說。”
幾個人奔向別墅,那個男子也趕忙站起來,跟在後面,打開大門,經(jīng)過別墅小院,別墅裡面的窗子很高,什麼也看不見,唯一聽到的是混雜在一起的貓叫聲,還有伴隨著某種東西亂撞的聲音。
周克強吩咐道:“去把準(zhǔn)備的梯子拿過來。”
田光拿來梯子,放在窗口處,周克強爬上梯子,順著窗口望進去,他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只見一隻灰色肥貓慌亂的跑著,眼睛透明的像玻璃,四處亂撞,四處亂鑽,茫然不知所措,而後面,緊緊追趕的是一具乾屍。
乾屍的手臂和手露在外面,就像動物的爪子,臉部的肌肉也已經(jīng)萎縮,凹陷蠟黃,牙齒突出,眼睛冒出一種異樣之光,頭上梳著一個髮髻,但已散亂,她僵硬的追逐在灰貓的後面,嘴裡發(fā)出詭異的貓叫,聲音尖利而恐怖。
大概奔跑的時間長了,灰貓有些疲憊,而追在後面的殭屍卻是眼冒兇光,嘴裡絲絲有聲,好像要把灰貓吃掉。
“啪嘰”灰貓抓不住窗棱,從上面掉了下來,殭屍一個魚躍,撲了上去,也就是剎那間,灰貓已經(jīng)被殭屍抓在了手裡,她張開牙齒外露的嘴巴,向貓的脖子咬去,只聽,灰貓一聲慘叫,接著一頓掙扎,慘叫聲不斷……
“大隊長,怎麼回事?”下面的人,焦急的問道,周克強滑下梯子,面容異常,對那個男人說:“你的媽媽抓到了那隻貓,正在喝它的血。“
“我不信,我去看看。”男子三兩下爬上梯子,還未站穩(wěn),“啊”的一聲,從梯子上仰面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