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鬼頭戰戰兢兢的問道:“我們要不要回去。稟告閻王。”
不等陸判回答。另一個鬼頭說:“你傻呀。這麼大的月亮出現了。閻王他老人家會看不到。”
陸判說:“他說的對。恐怕我們陰界現在是一片大亂。”
正在他們誠惶誠恐的議論。這時。天上的月亮忽然不見了。就好像在鏡子上蒙了一層黑布。變成了昏暗的漆黑的一團。
“咦。怎麼沒有了。”一個鬼魂兒不知不覺發出聲來。
“不見了。還不好啊。你沒聽陸大人說。兩個月亮一出現。就會出現災難。月亮沒有了。災難就沒有了。”不知是誰說道。
陸判看看天。並沒有到出月亮的時候。樹枝搖動。蝴蝶飛舞。眼鏡蛇在在草叢中出沒。野兔鑽進樹洞裡……周圍的景物還能看得一清二楚。就對大家說:“剛纔。或許是上天跟我們開了一個玩笑。我們趕緊出發吧。一會兒黑大人要和咱們在無底大峽谷會合。”
陸判一提醒。大家纔想起來到這裡的目的。瞧了瞧萬里無雲的天空。看了看漫山遍野的綠樹虯枝。山花爛漫。從哪裡看。也看不出即將有災難降臨。
於是。每個人把心放到了肚子裡。跟著陸判上山。直奔口水溪。口水溪的水乾涸了。龜裂成一塊塊類似於餅乾的泥皮。翻卷上來。露出下面的灰黑色泥沙。
他們跳下馬。陸判說:“不許動巫姑婆這裡的一草一木。尤其是。巫姑婆存下的那一池水。千萬不要去喝。喝了以後你會想起忘記已久的記憶。然後。瘋狂而死。”
鬼魂們本來口渴。早就盯上了巫姑婆那藍汪汪。乾淨透明的一池水。聽陸判一說。只好舔了舔乾澀的嘴脣。
這時。巫姑婆堆著一張笑臉。這一笑。臉上的褶皺更多了。就像開採的地下巖層。一個褶子壓著一個褶子。
巫姑婆的嘴巴。就像一個用皮筋做的布口袋。皮筋一拉。條條紋路就象現在自行車軲轆的皮條。指向嘴脣。
她張開沒牙的嘴巴。露出參差不齊。缺牙少口的黃牙板。對陸判熱情打招呼道:“哎呀呀。這是哪股香風。把陸大人給吹來了。我記得不長時間。陸判是一個人過去。這次。帶這麼多的人馬。不會是要封山吧。”
陸判拱了拱手:“陸某第一次過去。事情緊急。沒有招呼巫姑婆。多有得罪。還望巫姑婆見諒。”
巫姑婆撣了撣身上。抻了抻衣角。接著說道:“陸大人這麼說。就折殺我老婆子了。我還記得陸大人。曾經用你的判官筆。在這裡殺過一個人。”
陸判挑眉:“哦。”表情上頗多玩味。不知道巫姑婆提起這件事是什麼意思。
巫姑婆見陸判誤會。趕忙說:“陸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你殺死的大漢。他的軀殼就埋在了這裡。”
巫姑婆指著前面的樹林。樹林裡隱隱約約是一個墳冢。上面都是乾淨的泥土。光禿禿的寸草未生。一看就是堆起來的新墳。
陸判說:“在這裡處決實在是迫於無奈。還請巫姑婆爲我的莽撞之舉多多包涵。”
巫姑婆大笑起來:“人說陸大人尊老愛幼。是個好官。果真不假。什麼原諒。包涵。我老婆子謝謝你還來不及呢。你應該知道。那大漢當日喝了我儲存的口水溪的水。就像瘋子一樣。差點害死我這個老婆子。還不是多虧了你。”
其他鬼魂一聽。面面相覷。看來陸判所說。果然不假。那儲存的水是喝不得的。
巫姑婆接著說道:“大家一路勞累。不如陸大人讓他們休息一下。去喝一碗我做的姑婆粥。你看意下如何。”
陸判說:“我們還有重任在身。耽誤不得。”
其他鬼魂隨聲附和:“就是。就是。”
巫姑婆佯裝生氣:“陸大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老婆子爲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沒有給你們擺上美酒佳餚。只是一碗白粥。莫非。嫌我感謝的不夠誠意。如果是那樣。你們坐下來等。我去到城裡買些雞鴨魚肉。做給你們吃。”
陸判剛要推辭。一個鬼頭插嘴道:“陸大人。婆婆的心意。你還是領了吧。我看她老人家誠心實意。”
陸判看看自己的手下。確有疲憊之色。於是說道:“好吧。盛情難卻。讓我們喝一碗姑婆粥吧。”
大家一聽。高興起來。一個鬼頭說:“巫姑婆。我們可就不客氣了。你去給我們拿碗來。”
巫姑婆踮著一雙小腳。招呼大家:“都坐。都坐。我這裡高級的座椅沒有。天然的石頭到處都是。委屈大家。就在這裡。我這就把粥端過來。”
一個鬼魂往地上一坐:“這裡就不錯。幕天席地。空氣新鮮。婆婆。你去拿粥就是了。”
陸判把周圍看了一圈。確定沒有什麼潛在的危險。大聲命令道:“年紀輕輕。還不趕緊給巫姑婆幫忙。難道你們還讓巫姑婆親自把粥送到手邊。”
巫姑婆洞府。巨大的石門打開。銅製的門環響了一下。幾個鬼魂上前。去接巫姑婆手裡的碗:“給他們每個人發一個。”巫姑婆張羅道。然後。提起一桶白粥。踉踉蹌蹌就要往外走。一個鬼魂趕緊上前:“婆婆。我來我來。”
鬼魂們把碗拿到手裡。仔細端詳。上面白底蘭花。非常精緻。鬼魂說:“好精緻的瓷器。我都不捨得用他來盛粥了。”
另外一個鬼魂從他的手中奪過來:“你還藝術家了。研究瓷器。該幹什麼幹什麼。好粥配好碗。趕緊嚐嚐姑婆粥。喝了他讓你忘記自己的姥姥家。”
低下頭去。去看桶裡的白粥。已經剩下半桶。白色的米粒兒。被煮的胖胖的。粘軟瑩白。懸浮在乳一樣的水中。讓人看著垂涎欲滴。縷縷香氣從桶裡飄出來。更是讓人胃口大開。
鬼魂趕緊盛了一碗。吸溜一聲。嘴巴對著碗邊。從這頭到那頭。一碗進去了。吧唧吧唧嘴巴。脣齒留香。饞蟲反倒勾了起來。偷看一下週圍。趁人不注意。再來一碗:“幹嘛吃的這麼快。我剛剛吃了一碗。”瞪起眼睛。怪叫出聲。
旁邊的鬼魂大笑:“你是藝術家。吃粥幹什麼。欣賞碗就行了。”
鬼魂氣惱。但又發泄不得。對巫姑婆問道:“婆婆。鍋裡還有白粥嗎。我吃的意猶未盡。”
巫姑婆一邊把空碗收拾到桶裡。一邊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我每天只做一桶。想吃白粥。改日再來。婆婆讓你吃個夠。”
當她不緊不慢收起最後一個碗。挺直傴僂的身軀。偷眼去看那些鬼魂。只見那些鬼魂捂著肚子。呲牙咧嘴。痛苦萬分。陸判看了看大家。衝上前來。一把抓住巫姑婆。指了指處在痛苦中的鬼魂:“婆婆。你給他們吃了什麼。”
巫姑婆用手拿掉陸判的手臂。嘴裡說道:“陸大人真是明知故問。你剛纔讓他們幫我運出來的。不就是我做的白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