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房間變成一片漆黑的時候,一個飄渺的人影浮現在半空中,面容扭曲的看著睡榻上的冉小狐。
“居然是龍鳳胎,風泫靈還真是好福氣,不過本尊不會讓你如願以償的!”陰冷的聲音從黑暗深處飄來,隨後一道血紅色的光芒射向冉小狐的肚子上。
“這樣就沒人能阻止藥引的成長啦哈哈哈,小狐,本尊很快能把你接回身邊了,如同千年前那般,本尊會好好疼惜你的哈哈哈哈”
那男子陰冷的笑著,隨後幻化成一團黑煙消失不見。
冉小狐再次醒來的時候,臥室裡已經點燃了蠟燭,房樑上也掛起了燈籠,她翻過身,感受道舒適乾燥的衣衫,想來是丫鬟們進門來給她把溼透的衣衫換了。
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算算日子應該有一個月了,因爲裡面是兩個,所以比單胎的肚子要大一些。
想著夢中見到的那兩個奶娃,冉小狐嘴角泛起溫柔的笑意,她怎麼會那麼傻,想要殺掉自己的骨肉?即便他們不是人,可是那麼可愛的孩子,抱著她撒嬌,奶聲奶氣的叫著她孃親,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著她的手掌,清澈眸子中的淚光刺痛她的心,她怎麼是那麼狠毒的一個人呢。
“對不起寶寶們,娘不是故意的,從今開始,你們就是孃的全部,娘一定要讓你們平安出生,我會愛你們,愛你們的爹爹,愛我們一家!”微微閉眼,冉小狐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這個世界她不再是一個人,現在她有了一雙兒女,是她和風泫靈的兒女。
她還有什麼理由不原諒他當初叫的那一聲玉笙?
罷了罷了,她又何必和死人爭風吃醋?
思及此,冉小狐招呼丫鬟進房更衣,梳妝。
當杏花要爲她束上那根粉色腰帶時,她淺笑著搖搖頭,示意她不用。
見她笑了,杏花微微愣神,至從服侍鬼後以來,這還是杏花第一次見到冉小狐笑,雖然淺淺的,可是卻如同雨後盛開的荷花,清新無比,帶著一股淡淡的幽香,還要她低頭盯著搭在小腹上的手,眸中的柔色如同籠罩在午後的陽光,暖暖的,一看就覺得暖心。
“去廚房那些生肉來”感受到肚子裡的小傢伙們餓了,冉小狐揮了揮手道。
“呃,生肉?鬼後大人莫非養了什麼討喜的小動物之內的?”杏花畢竟是剛從陽間死後收入冥界中當丫鬟的人,在她心中雖然接受了成爲鬼魂的事實,不過潛意識遊戲時候還是把自己的思維停留在生時的常理中。
冉小狐淡淡一笑,也不說話,想著這些人準備的生肉必定沒有消過毒,所以她打算去廚房自己做。
往後,吃生肉的日子還長,她可要做好心裡準備,必然要去廚房打聲招呼,教教他們怎麼消毒。
距離晚膳的時間還早,所以廚房裡的衆人都在一旁三五紮堆的閒聊。
“聽說了嗎?血三公主被軟禁了,聽說前不久還服毒自盡,逼著讓血族族長放她出去呢”一個身穿淡灰色衣衫的婆子坐在一旁,一邊洗碗,一邊八卦的說著。
“聽說還在嚷著要給我們鬼王大人做小妾,嘖嘖嘖”另一個婆子連忙接道。
“哎,雖然那血三公主名聲爛了些,不過血族最近勢力如日中天,鬼王大人一介鬼王,擁有三妻四妾自然正常不過”
“噓,鬼後大人來了”
一個眼尖的丫鬟看見那抹淡色的衣衫立即打斷二人的聊天。
衆人這才恭恭敬敬的站了起來,站立一派,規規矩矩的向冉小狐行禮。
冉小狐下意識的看了方纔說話的兩個婆子一眼,沒說話踏入了廚房。
看了一眼櫥櫃裡排放一致的三珍海味,以及一些新鮮的肉類,特別是看著那些敢宰殺出來的牲畜,比如雞鴨,還有那些流著紅色血液的肉塊,冉小狐就覺得胃部一陣翻滾,有一種餓的發狂,肚皮貼背的感覺。
她衝過去,一手撈起瓷盆裡的生肉就想往嘴裡塞。
“哎喲,我的姑奶奶,這可不能吃,還沒煮熟呢,鬼後若是想吃,小的這就下廚給鬼後炒寫清口小菜”那廚子嚇傻了,這鬼後是有多餓啊,看到生肉都敢吃,她不是人嗎?怎麼這般......
驚訝的不止是廚子還有其他衆人,不過衆人可沒有那膽子大到當面議論鬼後是非的。紛紛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
冉小狐尷尬的笑笑,隨後極爲不捨的丟下手裡的生肉。
“我,我不是想吃,我是看看這肉新鮮不新鮮”話雖是如此說著,不過她的那一雙剪水眸卻是緊緊的盯著盆子裡的肉塊,不由自主的吞吞口水。
心裡無奈的感嘆啊,乖寶寶們,不要折騰娘啊,娘知道你們餓,不過現在得忍忍,不然你娘真成妖怪了.
“鬼後放心,這些肉都是剛宰殺出來的,你看這兔肉,可新鮮了”那廚子真以爲冉小狐所說,趕緊拿過一隻剛開膛破肚的兔子,那血腥的味道瞬間鑽進冉小狐的鼻尖,她受不住控制的伸手一把抓過,兔子上的毛還未拔,只是剛把裡面的內臟清理出來。
“這兔子如此肥美,本宮想帶回去做烤肉,至於那盆子裡的肉塊......”冉小狐提著兔子,眸光看向盆子裡的生肉頓了頓,招呼杏花過來:“這些肉你用細鹽醃製了,送去我房裡,本宮近日喜上了烤肉,所以不用你們烹飪了,以後有什麼新鮮的生肉一日送一盆過來,越新鮮越好”
說完也不理會衆人疑惑的眸光快步的走出了廚房。
杏花恭敬的把盆裡的生肉過鹽,然後端著盆跟在冉小狐身後回了龍鳳閣。
剛進門,冉小狐連忙揮退衆人,然後不管那兔子皮毛未扒,肉未清洗,一口咬上去,狠狠的撕裂下一塊生肉細嚼慢嚥的吞入肚子裡。
刺鼻的血腥味,夾扎著皮毛,冉小狐嘴上染滿了鮮血她卻是不管不顧,一口接連一口的吞噬著,神情間滿足的神情無言以表。
此時的她如同一個惡魔般,啃著手裡鮮血淋漓的兔子,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她要吃肉,要喝血。
當風泫靈來看她的時候,一隻兔子已經被她啃掉了頭,她的嘴上,衣襟上,全是鮮血和殘留下來的皮毛。
她雙眸中的腥紅猶如地獄惡魔。
他連忙把她手裡的兔子奪過來丟在一邊,然後掏出一個瓷瓶不由分說的灌進冉小狐的嘴巴里。
“咳咳咳咳,你幹嘛?我餓了,我要吃肉,我要讓我的寶寶快快長大!”冉小狐不解,風泫靈怎麼會阻止她吃肉。
“娘子,你乃人肉之軀,這東西吃了你會生病的,這清心露會把你吃進去的東西消散掉,以後若是餓了,找方冷,本王已經命他照顧你一日三餐”風泫靈攬她入懷,清雅的聲音傳入冉小狐的耳邊。
“額,好”冉小狐微微一愣,任由他抱著自己,臉頰泛起微微的潮紅。
“我想通了,是我太不理智了,孩子是無辜的,他們是你我的骨肉,我不能剝奪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權利,我......我會愛他們的”說完,她有些害羞的低下頭,把通紅的臉頰埋入風泫靈的懷裡,不再看他。
風泫靈的眸子越來越亮,最後他的眼眸呈現成夜裡最美的星空,美的絕倫絕幻。
“真的?小狐,你能如此想太好了,哈哈哈”風泫靈激動的難以言表,抱住她轉起圈兒來。
冉小狐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拍打他的胸口,讓他放自己下來。
“那個……風泫靈”站定後的冉小狐猛地頓下,她的手揉捏著手中的帕子,腦袋微微垂下,不敢去看風泫靈的眼睛。
見她如此,風泫靈心中有些悶沉,面上卻不動聲色,靜靜等著她說下去,只是一雙手,已然緊緊握在了椅子的把手上。
莫非她還是想要離開嗎?即便是有了他們的孩子,她要帶著他的骨肉一起離開他嗎?
一瞬間,他方纔的的喜悅瞬間被洗刷的徹底。
“關於上次說的那事兒,我考慮過了,孩子......孩子不能沒有親爹”葉歡輕道,“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讓我們一起看著孩子長大”
前一刻積壓在風泫靈胸口的悶氣瞬間消失,眼中瞬間被一片喜色所覆蓋,他衝她點點頭,道:“一定,我一定當一個好相公,好爹!”
冉小狐低頭淺笑,輕輕的溢出一聲:“好”
風泫靈把冉小狐抱起來,然後放在睡榻上:“你有孕在身切勿太過操累,你把這瓶鹿血喝了,往後若是再想飲血吃肉,便叫方冷把鹿血端來,這鹿乃天山血鹿,喝了它可比你吃十斤生肉強,你身子若,不能只顧著爲了孩子吃生冷的東西,還是要讓御膳房把膳食做熟了送來”
他看著她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說道,伸手愛憐的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
“知道了,我也知道吃生肉不好,可是肚子裡的兩個小傢伙興許是餓極了,我一看到那鮮血淋漓的肉就控制不住,恨不得統統塞進肚子裡纔好”冉小狐吐吐舌頭,有些俏皮的把鹿血喝的一滴不剩,飢餓感才稍微好些。
“你啊”風泫靈還想說什麼,突然他拽過冉小狐的手,神色認真的問道:“兩個小傢伙?不是單胎嗎?”
冉小狐眨了眨眼:“瞎說,是龍鳳胎,我在夢裡看見兩個小傢伙了,大的兒子叫風唯冥,小的女兒叫風苑蕬,合起來就是小殭屍!小名就是一個小姜,一個小絲,你看怎麼樣?”
冉小狐自顧自的說著,卻沒見到風泫靈有些無奈的臉,他不忍她失望,不過確實他方纔已經開了天眼看過,是單胎。
天眼對於肚子中的胎兒有影響,他沒有在確定冉小狐懷孕的第一時間開天眼看,是因爲當時的冉小狐情緒太過激動,他當時也是又心痛又氣憤,所以這會兒纔開了天眼,也是匆匆一掃,不過他是不會看錯的,裡面是一個單胎,男胎,雖然已經成型,不過還是太小,才一個月而已,殭屍一般生長起來都比較快速,堪稱人類的三倍。
“娘子,若是你想再要一個女兒,爲夫可以加把勁,不過這次確實是單胎......”風泫靈攬過沉浸在幸福中的小狐,輕輕說道。
雖然他千年前封鎖的精業只能擁有一次孩子的機會,這次能有一個兒子也不錯了,他已經死了上千年,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種子,想要再種是不可能了,不過這事情,他不能跟冉小狐說,不然她該有多傷心,他何曾不想要更多的子嗣,不過他這具冰冷的屍身,想要繁衍子嗣卻是無能爲力了,現在小狐肚子裡的是他唯一的兒子,唯一的子嗣!
“怎麼會......”冉小狐搖頭,她夢裡明明有看到,那雙清澈能映入世間萬物的眼眸,那肉嘟嘟的臉頰,粉紅的小脣,和她小時候一模一樣的臉。
“或許是現在他們還小,並未完全發育,所以你纔會看錯了”冉小狐推開他的手,偏過頭去不看她,眼眶卻是越來越迷糊,積滿了眼淚,聲音小的如同蚊子。
那麼可愛的小女孩,並不在她的肚子裡,夢境中如此溫暖的懷抱,她怎麼都感覺是真是的。
怎麼可能是單胎,怎麼可能!
“小狐......“風泫靈慾言又止,這種事情勉強不來,不過他發誓會把所有的愛給他們母子二人!
“抱歉,風泫靈,今晚你先回龍冥殿吧,你讓我靜靜”冉小狐哽咽著說道,她不能接受,明明能感覺道的孩子,突然沒了,怎麼想都不是滋味,若是開始她就不知道,也沒見過兩人,她一定不會這般難受。
“好,你先休息,我先走了”風泫靈替她掖好被褥,然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當天夢裡,冉小狐又夢見那個銀髮小男孩,不過卻是至始至終都沒有再見那個小女孩。
笠日清晨,當杏花來喚她梳洗用膳的時候,她枕頭間溼了一片,她居然在夢裡哭了。
接下去的日子便過得有些波瀾不驚,日日早上起榻用了早膳之後,她便開始練習寫字,寫得累了,便讓杏花教她刺繡,刺得無趣了,便又讓杏花把椅子搬到院中她坐在院中賞賞花,因爲有了方冷特製的膳食,她的伙食改變的好多了,想吃肉,想喝血的*也不太強烈了。等到了下午,風泫靈便準時出現,教她下棋,只可惜冉小狐腦子忒不靈光,總是輸,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時間長了,反倒輸得淡定了,往往在風泫靈即將贏棋前,便伸手將一盤棋盡數打亂,耍著賴皮道:“方纔是我沒考慮仔細,不算不算。”
每當此時,風泫靈便望著她笑得寵溺,在她一次又一次的耍賴中,異常大方得陪她再來一局。
白日的生活大抵是如此,漸漸的她也習慣了沒有龍鳳胎的事實,也許是天意吧,她如此想著,便也不再糾結什麼,雖然有失望,不過以後應該有機會的。
每次夢裡她都會看到那個銀色頭髮的小男孩,肉嘟嘟的臉頰,黝黑的眸子,粉琢玉雕的絕美臉頰,每次見她都會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抱住她,奶聲奶氣的喊著她孃親,她在夢裡教會他寫自己的名字——風唯冥。
每次見他,他似乎都比前面幾日見他更大了一些,容貌也更加出色絕美。
冉小狐高興之餘,不僅又有些嘆息那個初見一次的小女孩,真的是夢境嗎?爲何夢境如此真實?
抱著軟乎乎的兒子,冉小狐捏了捏他肥嘟嘟的小臉:“冥兒,你可知你還有個妹妹?”
風唯冥黝黑的眸中閃過一絲光亮,剛要開口說話,卻是發佈出來聲音,他微微蹙眉,似乎在隱忍什麼,突然像是一股力量太過強大,他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冥兒,冥兒你莫要嚇娘,你怎麼了?”冉小狐焦急的想要去抱他,卻突然眼前的景色一變。
四周是一片幽靜的樹林,一股陰冷的聲音傳來。
”美人兒,是不是想本尊了?放心,本尊會讓你胎兒茁壯成長的,等著本尊來幫你......”
“不!”
夢中驚醒,冉小狐直挺挺的做起來,汗溼一背。
這七月的天還是那麼熱,都入秋那麼久了。
平日裡,冉小狐是不會覺得熱的,不過今天那個夢讓她寢食難安,門外的陽光透了進來,日日飲用鹿血,她果然不怎麼害怕陽光了,只是往日裡身子冰涼的厲害,她有時候還在感嘆,懷個殭屍就是好,能趕上以前她那個時代的空調了,而且她這個還是可以移動的空調,走到哪兒涼爽到哪兒,可今兒個也許是那個夢境的原因,她突然感覺燥熱的發慌。
“怎麼都不開窗戶透氣?太熱了這天”
冉小狐一邊說著一邊赤腳下榻開窗。
守候在門外的杏花見她已經醒來,連忙招呼丫鬟給她洗刷。
丫鬟們還像往日那般,端來了溫熱的茶水,用柔軟的汗巾在溫熱的水中滲透,然後遞給冉小狐。
“大熱的天,怎麼用溫水洗臉,不行快些拿些冰來,真熱”冉小狐不厭其煩的揮揮手,平日裡她性子都極爲溫和,今天不知道怎麼的,興許是天氣太熱,人的心境也跟著煩躁起來。
撤退了溫水,換上了冰水,冉小狐才覺得整個人的溫度降了下來。
冥龍殿。
御書房內,風泫靈正看著夙青傳來的密保,據說找到了那隻神狐的居住之處,只是那隻狐貍法力高強,怕是呀勞煩他親自走一遭。
風泫靈提筆回信,讓夙靑再守上幾日,待他伺候好自家娘子後自會前來。
夙青看到風泫靈的回信嘴角忍不住抽搐幾下,主子老毛病又犯了,有了美人下屬是死是活都不管了,他雖是最強七星士之中的老大,不過這千年狐貍可是法力高深,稍不注意就會引起他的注意,若是被發現了,他估計不死也被脫成皮。
更何況那麼熱的天,他這身子骨也吃不消啊。
“主子,鬼後孃娘那邊似乎傳來說酷暑難耐”太二恭敬的獻上一杯碧螺春,把剛聽到的消息彙報了出來。
“哦?平日裡不都嚷著冷嗎?”風泫靈蹙眉,視線卻依舊停在奏摺上面,隨口說道:“去給水印天捎個信,讓他派人快馬加鞭的送些江南的荔枝來”
“是“太二恭敬的退了下去。
風泫靈把奏摺放在一邊,指尖輕點著桌面,一下又一下。
血族開始有所行動了嗎?看來這一仗註定在所難免。
待傍晚夕陽落滿半邊天的時候,一名鬼差快馬加鞭的趕到了龍鳳閣門外,幾個丫鬟快步從裡面跑出,從馬上鬼差手中接過一隻木盒,那盒上雕花繪鳳,做工精緻不說,還隱隱冒著一縷寒氣。
待下人們將它帶到廚房,打開一看,才發現,原來是整整一盒子的冰。
再仔細一看,才發現埋在晶瑩剔透的冰塊中的,埋著一串紅豔水靈的荔枝……
“快些洗乾淨,剝皮!”杏花發號施令道:”來人,從地窖裡鑿些新鮮的冰來!來人,將白瑪瑙碟子拿來!來人,把這些整理好的荔枝同鬼後孃娘送去”
一道一道的命令發下去,登時整個龍鳳閣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