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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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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去!——”

“嘩啦”一聲,伴隨著泠然脆響,一個價值不菲的白玉冰裂紋細頸插花瓶便被蕭玄芝反手一揚,以一個優美的弧度狠狠地摔落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你?!——”蕭將軍指尖顫抖,食指幾乎快要杵到他寶貝閨女的鼻尖兒上了。

“我甚麼我?!”

蕭玄芝下頜微揚,雙手叉腰,索性眉眼一橫,便將生死就此置之於度外了,“有本事你便打死我罷!將我打死以後,你豈不是當了意了麼?!到時候,你願意將我許給誰、便可以將我許給誰!女兒絕無怨言!

哼哼、大不了到時候將我許給那十王爺配冥婚嘛!反正他在戰場上刀光劍影、飛火流矢的,哪下不合適,弄不好還真就嘎嘣兒了呢!~~”

“一派胡言!——”蕭將軍怒髮衝冠、吹鬍子瞪眼。

“老爺……您消消氣……”

蕭母慌忙橫身一擋,把蕭將軍向後擁了三兩步,這才小心翼翼地將手撫上他的心口,輕輕地爲他順著氣,“罪過……罪過……靈草這也是口不擇言,老爺你千萬莫要與她見怪呀……”

“娘子!爲夫……爲夫這哪是要與她見怪?!……

爲夫……爲夫這是心疼死了這件好玩意兒了!——你看看她這敗家的不肖女兒!真是……真是要氣死我這個當爹的了!”

說著,蕭將軍一捋鬍鬚,狠狠地一甩衣袖,索性別過臉去,不再去看他那不肖的女兒了。

“哼!——”

心……好痛……

這件尚未在手裡摩挲熱乎,便被蕭玄芝給摔了的白玉冰裂紋細頸插花瓶便是那位十王爺送來的。

十王爺是當今聖上的弟弟,出於先皇的順妃陳氏。

因著幼年喪母、無所怙恃,便在十五歲時早早地請了封地,遠離帝京,到邊疆當護國大將軍去了。

自然,這位十王爺便是蕭玄芝的父親蕭將軍在軍中的長官了。

蕭將軍名忠國,字赤心。官拜正三品“精武將軍”,便是那正一品“護國大將軍”、一品武相國、十王爺元謹的麾下。

元謹年少有成,年十五便隨軍出征。

十年來平戎踏狄、東征西討,保得邊境泰平、治下子民安居樂業,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將相之材,也是當今聖上元昊最爲愛惜倚重的左膀右臂。

只是,由於連年的東征西討,使他錯過了談婚論嫁的大好年華。

待到如今邊境民安,十王爺想找一位體己佳人共享和美的時候,卻是發現,朝中五品以上的大臣之女,哪一個都是早已嫁做人婦,連最晚出閣的,如今也已是身懷六甲,在家裡安胎待產了。

官宦人家最爲講究的便是門當戶對,莫說是一位王爺了。

更何況,這位王爺還是一位專情之人,自始的心願便是攜一人白首,生死相依、共度此生。

是以、至今,他的身邊竟是連姬妾也無一個。

“哼哼,一派胡言?我管你狐言還是狗言的?!——就算是當今聖上的龍言下來了,我蕭大俠也敢不聽!”

蕭玄芝氣焰囂張、毫不示弱。

“你?!——”蕭將軍氣結。

這不肖女兒還真敢說!

這也就是在深宅大院兒裡了,周圍都是親信。

萬一在外頭給人聽去了,他們一家人的腦袋可真就是不用要了。

蕭玄芝、字靈草。便是這位蕭忠國蕭將軍的女兒了。

年逾十八,依舊待字閨中。

莫說是民間的女子了,便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閨秀,在她們十五六歲的時候,也是孩子都能滿地爬了。

結果這位蕭大俠竟是一直都未有出閣,至今守閨待嫁。

只不過,她卻並不是一個老實孩子。

所謂將門虎女,這位蕭玄芝、蕭大俠便是如此,自幼習武、舞刀弄槍,勇毅英武遠甚於尋常男子。

是以,至今都未曾有過一個能入得了她法眼的“非常男子”。

也正是因爲如此,她便總喜歡幹些子驚世駭俗之事。

尋常的女兒家通常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素日裡的娛樂活動便是在家關著門、堵著窗地穿針刺繡。

便算是出門去見太陽,也頂多是在自家的院子裡頭跟侍女、親眷一起踢個毽子、投個壺,鮮少有外出的。

而她蕭玄芝倒好,整日價閒不住地女扮男裝,翻牆出門,而且還塗脂抹粉地去冒充那白玉面首、招搖過市,與那路上的俊男美女們眉目傳情。

每逢初一、十五的廟會時候,她蕭玄芝自是輕浪更甚,總不住地到那來往廟裡的路上明送秋波、招蜂引蝶。

直惹得那些子尚未婚配的年輕男女心動情牽,一個個兒地竟是都害了她這“浪蕩子”的相思病。

不僅如此,她蕭玄芝竟還總喜歡女扮男裝地往那青樓裡鑽躥。

倒不是因爲她陰陽顛倒、偏好女風,只因她憐惜那些被迫寄身風塵、淪爲玩物的女子,是以便去“體察民情”,極盡所能地爲那些苦命之人贖身。

事實上,如今她家府上的所有侍女,便都是她與她的兩位哥哥從這帝京、望京、環京各處的青樓藝館裡頭贖出來的。

蕭玄芝的家中有兩位兄長及一個妹妹。

她的父親只有一位正妻,並無妾侍,是以、他們四個皆爲孃親所出。

大哥蕭玄煌,字立威。方今二十有六,在那禁宮之中執金吾,是帝前的乾元宮二等司衛,官居正五品。已有婚配,妻子便是那正三品的太醫院院判、林孝賢的女兒,林氏,閨名木患。

二哥蕭玄燁,字立德。方今二十有二,在西南國境駐守邊疆,身上也有個從六品佐校尉的官職。尚未婚配。

小妹蕭玄蘭。一十有三,尚且待字閨中,並無指婚。

“靈草,你這話便說得太過分了!天子腳下、朗朗乾坤,你這犯上作亂的胡話一旦被人聽去,你我全家的腦袋還要是不要了?!”蕭母故作厲色地說道。

蕭玄芝唬了一跳,這才方覺失言,當下便低眉順眼地搗住了嘴,偃旗息鼓,不再說話。

蕭母蕭李氏,閨名彩月。尋常時候慈眉和藹、與人爲善,對待下人更是視同親屬,絕無施威。與坊間大娘並無兩樣。

若不是每逢國宴,她要穿金戴銀地伴同夫君一起去宮庭裡頭走上一遭,甚至連她自己都快要忘了,她還是一個身負三品誥命、食皇家俸祿的誥命淑人了。

沉默片刻,蕭玄芝方纔嘴脣翕動,小心翼翼地說道:“娘……我、我不想嫁人!……

這世間男子一個個兒歪瓜裂棗兒的,沒一個我能看得上眼的。……若不然,你且放我在閨中老死算了……反正我就是不嫁!……”

現下,蕭將軍的氣也順了,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地吹鬍子瞪眼了。

於是對蕭玄芝溫言道:“女兒啊,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世間道理便是如此。你怎地非要去離經叛道,窩在家裡當老姑娘吶?!

是,你爹我的俸祿是能養活得了你,你娘也是食俸祿的誥命淑人……但……但你若是真打定主意待在家裡當老姑娘了,那麼,你、你這可讓爹孃的老臉往哪裡放嘛?到時候,你爹我可還有沒有臉面在朝堂之上與同僚們打交道了?”

蕭玄芝哂笑一聲,不以爲然:“爹?您覺得女兒是甚麼?”

蕭將軍道:“你自然是爹孃的掌上明珠。”

蕭淑人附和地點了點頭,一臉溫善。

蕭玄芝不以爲然,撇嘴道:“哼哼?……‘掌上明珠’?呵……到底不過是你們手中的玩物罷了。”

蕭將軍面色不豫,沉默不言。

蕭淑人搖了搖頭,皺眉道:“靈草,你這是怎麼跟你爹說話的?……”

蕭玄芝哼笑一聲,漠然道:“難道我說錯了麼?女兒生出來,豈不就是爲了給你們拿出去長臉、貼金的麼?”

說罷,蕭玄芝付之一哂,而後又緩緩扒算道,“等著我嫁給了十王爺、成了十王妃以後,你們豈不就高興了?

喏~~您二老這便搖身一變,成爲皇親國戚了。到時候,豈不更爲皇家所倚重了麼?——哦、對了,我這不是還有個妹妹麼?

到時候哇,等咱們家玄蘭長成了,您二老再把她給送進宮去侍奉陛下。——誒?自先皇后去世以後,陛下他老人家似乎就沒有再立新後罷?

哼哼,那可好啦~~到時候、我同十王爺再去陛下跟前兒一攛掇,好巧兒便能夠親上加親,哄了陛下將咱們家玄蘭立爲新後。及那時,您二老可不就成了國丈爺和國丈娘了麼?

哎喲喲~~這可何止幾世榮華了?萬世榮華都不一定能夠享得盡呢~~嘖嘖、父親大人呀~~您這算盤可打得可真真兒是好極了~~”

蕭將軍面上的神色似是有些尷尬。

蕭玄芝嘻嘻一笑,挑了挑眉,故作扭捏地甜甜說道:“爹~~可不巧,被孩兒給說中了罷?~~”

蕭將軍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頓聲道:“唉!……行行行!你最機靈!”

蕭玄芝掩脣一笑,旋即將雙手疊放在身側,盈盈一拜,柔聲道:“女兒機靈也是傳承自父親大人的嘛~~父親大人英明~~”

蕭將軍白了蕭玄芝一眼,終是藏不住笑。

想了想,蕭玄芝又道:“爹,我曾聽聞坊間的說書先生講過故事。

說是罷,不知是在哪朝哪代來著,曾有女中豪傑穆桂英和花木蘭從軍上陣、殺敵報國。

——您說,若不然,您去向陛下舉薦一番,也好讓女兒效法她們巾幗英雌,去那邊關殺敵報國,可好?”

蕭將軍一甩衣袖,斷然道:“胡鬧!簡直豈有此理?!”

蕭玄芝嘟嘴哼唧道:“唔……爲何她們行、我便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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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將軍嘆息一聲,沉聲道:“那是傳說!……真是的……我看啊,你這丫頭想是聽書聽傻了,弄得事理不明,跟個大仙兒似的!”

蕭玄芝咬了咬牙,頓足道:“爹!我哪是大仙兒啦?!您說說,就今科的武狀元,徐塌鼻子,他哪點兒比得上我?!——

長得罷,像個土豆兒;武功罷,也遠不及我。每次跟我比量拳腳,都是被我給揍得個鼻青臉腫、倒地不起方纔算完。

這要真說不好聽的啊,就他如今的那身兒功夫罷,想還是我給他□□出來的呢!

對了!他今年二十有二,還比我大了差不多能有四歲呢!真是白吃了這麼些年的糧食了!……還有哇!他那鼻樑兒怎生塌的呀?還不是當初被我一捶給揍塌的嘛?!——

哼!就他這樣式兒的還武狀元呢?!——陛下還說他武藝高強?!竟然還給他封了個正五品的統兵校尉?!

真真是氣死個人了!我若生了個男兒身啊,用不了十年八年的,我便能官拜正二品的‘威武大將軍’了!”

蕭將軍嘆息一聲,神色黯然地搖頭說道:“唉……確是可惜了……可惜啊,你卻並不是個男兒……”

如此便相安無事地過去了小半年。

這期間,後宮之中倒是發生了一件大事。

早些時候懷了孕的慕貴妃,於一月前誕下了龍裔,且還是一名皇子。

這是當今聖上元昊皇帝至今所得的唯一一名皇子。

此前,凡有生產的宮嬪,哪一個誕下的都是皇女。

如今,膝下九女的元昊皇帝,終於算是有了一個兒子了。

——爲何說“算是”呢?只因他的兒子若是“一不小心”給夭折了,那麼,這兒子便就沒有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方今正好而立之年的元昊皇帝便大喜過望,將那延嗣有功的慕貴妃擢升爲了皇后,執掌鳳印、居六宮之首。

如此,恰也算是斷了蕭將軍的念想了。

之前,他還賭說慕貴妃肚子裡的一定也是個女兒的,只消再等兩年,就可以把終於長到十五歲的蕭玄蘭送到宮裡去了。

結果,竟然還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皇上竟然能生出兒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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