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蘇絳婷被換了地方關押,一個秘密的任誰都不知道的地方,連她自己都沒有去過,而她也從來不知道,皇宮中還有這樣一個廢棄的宮殿。
身邊,換了一茬人,全是生面孔,真把她當犯人一樣對待,冷言冷語,不過好歹吃住起居還算不差,沒有虐待她,所以,人在屋檐下,她也就沒怎麼理會了,爲了安胎,她一天什麼也不幹,只是吃了睡,睡了吃,能不下地,就絕不下地,一副乖巧絕不會逃跑的模樣,因此也讓那些看守她的人放下了心?
也幸虧這個孩子爭氣,很少有害喜的癥狀,她基本沒什麼妊娠反應,看起來跟正常人一樣,而且她極度擔心的見血流產的事,也沒有發生,孩子好好的在她肚子裡存活了下來,這是她午夜夢迴,最爲‘激’動高興的事,不止一次的幻想著,顧陵堯的兵馬打進來,救回她,知道她有了孩子,然後興奮的‘摸’著她肚子,親‘吻’她的場景……
日子,一天天滑過,在她獨自靜好的安寧裡,並不知道,外面已然天翻地覆?
金殿上,蘇振軒又一次怒極摔了茶盞,可噩耗還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
“報——”
“嘉海關失守,敵軍已入關,攻破四城,往京城方向靠近?
“報——”
“梅城關失守,鐵嶺關失守,烏蘭新君率軍二十萬,御駕親征,邊關盡失,汾州四軍主將帶兵投敵,敵軍勢如破竹,幽州、徑州、寧昌等江東十一城失守,敵軍已距京畿防線不過百里?”
蘇振軒被震的跌坐在了龍椅上,如遭雷擊……
百官惶恐,驚懼萬分?
“那烏蘭新君到底是何人,烏蘭先太子無才,怎麼換了個人,竟會如此厲害,讓我汾州軍不戰而降,簡直豈有此理?”蘇智宸翻看著士兵呈上的奏報,臉‘色’烏青,雙手不住的抖顫不停?
“回肅王,前線‘交’戰,根本見不到烏蘭新君,都是在後方指揮的,我軍沒有人知道那新君是何模樣?”士兵灰頭土臉的回答著,神‘色’有些遲疑,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
蘇振軒驀地一聲吼,“還有什麼,說?”
“回……回皇上,據我軍各地守將說,不知怎麼,敵軍的作戰策略,看起來竟不像是楊騫平常的打法,很有些像……像是我.朝前元帥安陵王的用兵手段?”士兵支吾著回道。
“什麼?”
滿朝震驚,蘇振軒從龍椅上下來,急喘著氣息,“難道顧陵堯投敵了?敵軍幕後是他在指揮嗎?”
士兵搖頭,“不確定,但是敵軍顯然對我軍的軍事要塞的地形、駐軍人數,任何防禦進攻時的擅長之處、缺點短處,都瞭然的一清二楚,所以如入無人之境,攻下一座城,只用半天時間?”
“如果……如果敵軍幕後主將真是顧陵堯,那麼他對京畿佈防何等清楚,京畿很快不保啊?”
“是啊,我盛世天.朝眼看就要承受滅國之災啊?”
“完蛋了?國破家亡啊?”
“都怪先帝和皇上猜忌安陵王,致使釀成今天之大禍啊?”
殿上,衆臣‘亂’成一鍋粥,武將都被派出去打仗了,剩下文臣被嚇破了膽,一個個怨聲載道?
“大膽?”
蘇振軒一聲厲喝,朝外吼道:“來人?將辱罵先帝,‘亂’我軍心者,推出去斬立決?”
“皇上?”
“皇上?”
衆臣驚呼,御林軍進來,不由分說便押住剛剛說話的幾人往殿外拖去,手起刀落,片刻之間,剩下了幾具屍首?
其餘衆臣,再不敢言語,一個個跪在地上,渾身打顫?
“爲今之計,是探聽清楚敵軍主將是否顧陵堯,如果是,那麼將蘇絳婷送出,以示我.朝誠意,進行談和?”蘇智宸不太睿智的腦子,關鍵時刻,總算想出了主意。
“對,此法甚好,臣等贊同?”其餘臣子,紛紛同意,絕望中又燃起了希望。
蘇振軒震怒,“如此,我天.朝顏面何存?”
“顏面不存,但可保祖宗江山,孰輕孰重?”蘇智宸反譏,眼中亦是熊熊怒火。
蘇振軒斥道:“你以爲,將蘇絳婷送還給顧陵堯,他就會退兵談和嗎?他既派了人入宮營救,便是打著救走蘇絳婷後,再無任何顧忌的進攻目的,盛世大好河山,他怎麼可能爲了個‘女’人輕易放棄?”
蘇智宸不死心,“那不管怎麼,也總得試一試?”
“好,朕可以試,但是朕也不會把寶全押在蘇絳婷身上?”蘇振軒說著,扭頭揚聲道:“朕發一道詔書給敵軍,蘇絳婷在朕的手上,三天後蘇絳婷和鄭如風成婚,如果想要蘇絳婷活著,並且停止婚禮,烏蘭就得退軍,讓顧陵堯一個人來京城見朕?否則,蘇絳婷要麼死,要麼於他人?”
“皇上英明?”衆臣聞聽,頓時由驚.變喜,高呼萬歲?
……
京畿百里外,烏蘭大營帝帳之中,楊騫將一封信雙手呈上,“皇上,盛世皇帝差人送來的?”
顧陵堯接過打開,速閱一遍,神經頓時繃緊,寒著雙眸將信遞給楊騫,“大哥看看。”
“皇上,這該如何?”楊騫看完,震驚倉皇的捏緊了信紙。
“大哥莫急?”顧陵堯沉‘吟’間,額上青筋根根冒起,“由蘇振軒並不知朕是烏蘭皇帝就可看出,他根本不能確定我烏蘭幕後主將是朕,所以,不過是試探,猜測朕是主將,以爲朕會答應,那麼,朕偏偏反其道而行,由大哥你回他一封信,說烏蘭軍中並無顧陵堯,三日後,烏蘭大軍必至盛世京城,盛世子民軍隊,包括百官皇室,凡是投降者,一律免死,反抗者,格殺勿論?”
“皇上,此舉不擔心蘇振軒會真的殺了娘娘嗎?”楊騫目‘露’憂‘色’,關於蘇絳婷,朝中知情人直接尊稱爲了娘娘。
顧陵堯篤定的道:“他不會?只要他知道顧陵堯不在烏蘭軍中,那麼他就不敢殺絳婷,他還怕顧陵堯在另一處突然冒出殺他呢,所以,他見不到顧陵堯,是不會殺掉他手中的底牌的?”
……
蘇振軒接到烏蘭主帥楊騫的信,已是三天之期的前一夜。
閱後,一掃龍袍袖子,案幾上的奏報茶盞全部砸落在地,他猙獰了臉,“顧陵堯不在烏蘭軍中,那麼,明日……明日定然也會出現,朕腹背受敵?”
“皇上,那怎麼辦啊?”小魏子焦急道。
蘇振軒沉沉的閉上眼,“傳令下去,明日皇城之上,蘇絳婷和鄭如風的婚事如期舉行,讓珍太妃去給蘇絳婷打扮打扮?”
“是?”
小魏子離去,覃嫺而至,蘇振軒捏著她的手,沉目道:“嫺兒,朕已安排下去,你和皇后帶著朕的皇子皇‘女’們,連夜離宮,逃出一個算一個,朕已無力保住這江山了?”
“皇上,臣妾不想離開皇上啊,臣妾不走?”覃嫺痛哭,伏在了蘇振軒懷裡。
蘇振軒嚴厲的低吼,“你必須走,你還懷著朕的龍種,想一屍兩命嗎?”
“皇上——”
“保住朕的龍種,保住我盛世的龍脈,記著復國大業,一有機會,就復國,記下了嗎?”
“是,臣妾記下了?”
覃嫺哭著,猛的擡頭看著蘇振軒,“皇上跟臣妾們一起走,保命要緊,好嗎?”
“朕不能走,朕的目標太大,也根本走不了?”蘇振軒深吸口氣,無力的說道。
“報——”
有‘侍’衛衝進來,單膝一跪,“稟皇上,肅王和一衆皇親國戚,還有朝中官員挾‘私’逃跑了?”
蘇振軒久久的沒有回話,待回過神來時,只擺了擺手,讓‘侍’衛下去,然後催著覃嫺,“你趕快去皇后宮裡,快走,天一亮就來不及了?”
“皇上,臣妾叩別?”覃嫺最後磕了一個頭,起身離去。
起身出去,蘇振軒在明清宮外,看著天上冷月,整整站了一夜。
他,究竟是不是錯了?
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該去爭奪那把龍椅,如果他沒有奪,如果今天做了皇帝的是蘇智宸,一切是否就會變得不一樣?
百年基業,一朝斷送在他手上,他就是死後,也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
天亮,珍太妃到來。
身後跟著一衆宮‘女’嬤嬤,端著的紅漆盤子裡,是鮮紅的鳳冠霞帔,還有兩杯酒。
“絳婷,更衣吧。”
沒有溫度的聲音,神‘色’清冷,這樣子的珍太妃,完全在蘇絳婷的意料之中,她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仇敵。
“好。”沒有任何反抗,蘇絳婷順從的點頭。
看著鏡中美麗的新娘,沒有人誇讚,連蘇絳婷自己都覺得好笑,‘欲’起身時,‘門’被推開,鄭如風邁了進來,一襲紅衣,新郎倌的打扮,看起來神采奕奕。
“請新郎新娘分別喝下盤中酒,拜別孃家?”珍太妃一瞥身後,嬤嬤端了盤中的兩杯酒過來。
看著那澄澈的液體,蘇絳婷沉默了稍許,搖頭,“我不能喝酒,身體不適。”
無論是因爲她懷孕著,還是擔心酒裡有毒,保險起見,她都不能喝?
珍太妃眸‘色’一閃,“這是規矩,必須喝?”
“我不喝?”蘇絳婷下巴一擡,倨傲道。
“我替她喝?”鄭如風平平吐出四個字,在珍太妃還不及反應時,雙手各端起一杯酒,仰頭,毫不猶豫的灌入喉嚨?
珍太妃身體聳動了下,用力擠出一個字,“走?”
……
京城最後一道防禦城‘門’,在黎明破曉時分,全面崩潰?
烏蘭大軍如洪水般涌入京城,但恪守軍規,不燒殺搶掠,不行兇禍害,只殺抵抗的盛世官兵?
太陽完全升起時,大軍已將皇城團團包.圍,旌旗獵獵,迎風招搖?
皇城頂上,弓箭手蓄勢待發,之後五排御林軍,刀全部出鞘,隨時準備應敵,再往後,蘇絳婷和鄭如風並排而立,蘇振軒一襲龍袍,昂身靜望。
兵臨城下,三軍待命?
楊騫騎在高頭大馬上,身旁是一衆將領,還有他的次子楊旭,全部威風凜凜,個個是爲虎將?
“亡.國.之君,還不大開皇城投降,更待何時?”楊騫仰頭高喊,氣勢如宏?
“放箭?”
皇城上,弓箭手數箭齊‘射’,城下舉著盾.牌的烏蘭士兵抵擋防禦,箭矢只有少部分‘射’中了士兵,其餘紛紛掉落,絲毫沒有傷到烏蘭主將半分?
“蘇振軒?給你一盞茶的時間,如果再不投降,本帥就下令進攻了?”楊騫二度高喊,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顧陵堯?”
城上,蘇振軒陡然高喝,嗓音透過前方擋著他的御林軍,清晰的傳透四方,“你的‘女’人在此,你還不現身?朕給你半盞茶的時間,如若不來,朕就割掉她的腦袋扔下皇城?”
聞聲,楊騫目光微動,將劍柄握的更緊?
烏蘭大軍,嚴陣以待,未有任何‘騷’.動,人人緊盯著城上?
天地間,靜默無聲,似乎時間靜止在了這一刻?
蘇絳婷摒息而立,神‘色’平淡若水,也未有任何異常。心,卻幾乎跳出了喉嚨?
鄭如風不著痕跡的勾了勾‘脣’,悄然擡手,按緊了心口之處,那裡,劇痛無比?
蘇振軒扭曲著俊容,從身邊人手中猛的奪過劍,高指向天,用著全身的力氣,大吼而出,“新人拜堂——”
蘇絳婷和鄭如風被押在了蹲在地上的弓箭手之後,蓋頭‘蒙’住了她的雙眼,透過一片紅,她尋找著城下熟悉的那抹身影,可惜……什麼也看不清?
小魏子抖顫著聲線,扯著嗓子喊,“一拜天地——”
“蘇振軒?”
楊騫猛然又喊出聲,“你在搞什麼鬼?蓋頭下的‘女’人是誰?”
他必須確認那是真的蘇絳婷?
“哈哈?天下鼎鼎大名的顧陵堯愛妻,你們誰想看?朕突然想到了一個有趣的玩法,三拜之後,顧陵堯若還不現身,朕數一聲,就剝掉他‘女’人的一件衣服,直到剝完爲止,讓你烏蘭將士好好一飽眼福?”此時的蘇振軒,已經完全瘋了,猖狂的大笑著,面目猙獰的可怕?
鄭如風心中發緊,喉嚨發緊,心口更是疼的無以復加,他悄悄碰了一下蘇絳婷的手臂,趁著蘇振軒瘋狂顧不得他們時,輕不可聞的說道:“如果萬不得已,我制住他,你伺機逃跑?”
蘇絳婷一震,緩緩扭過頭去,隔著蓋頭楞楞的看著鄭如風……
“無恥?”楊旭按耐不住‘激’動的大喊,“顧元帥之妻乃你盛世公主,你身爲皇帝,竟辱沒自家人,真是無恥的可恨?”
蘇振軒一揚手,扯掉了蘇絳婷頭上的紅蓋頭,“什麼公主?不過是個野種,無資格載入我盛世皇室‘玉’碟?”
似乎是他記憶中的臉,就是那晚在已故太子府看到的‘女’扮男裝的和唐菁月一樣的臉,楊騫驚怔了稍許,可以確定這位是真的娘娘了,便道:“蘇振軒?兩國‘交’戰,我烏蘭新帝才智雙絕,用兵如神,你想不想見見我.朝皇帝?讓你死時,也能知道敗在誰手?”
蘇絳婷看著城下三軍林立,隱忍著心中的‘激’動,一個個望過去,默默的尋找著……
“縮頭烏龜才躲在後面不敢見人,你朝皇帝,和顧陵堯一樣是鼠輩?”蘇振軒狂吼著,一副瘋了的模樣?
“我皇是不屑見你,他是何等人物,你蘇振軒給他提鞋都不配?”楊旭嗤道。
楊騫接道:“但爲了讓你死個明白,我皇已到此,讓你親眼看看——他是誰?”
話音落,身後三軍整齊劃一的讓出中間一條道來,步兵連綿跪地,齊聲高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連喊三遍,聲震九霄?
兩名戎裝男子仗劍而出,那令人眼熟的相貌,赫然是安陵王兩大近身‘侍’衛——墨天與穆羽?
皇城上,唏噓聲頓時一片,蘇振軒幾不可見的晃了下身體,瞪大了眼睛朝後面看去——
一騎高頭大馬,被一名士兵牽出,沿著中間那條道緩緩而來,馬上那一襲明黃‘色’的身影,在午時金‘色’的陽光之下,耀眼而奪目?
那一張英俊的容顏,一如往昔,沉靜大氣,那一雙諱深的墨眸,灼灼其華,似能容納天地山川,一覓蒼生萬物?
聚天下王者之氣,集一統山河之魄?
“安陵王?”
“顧陵堯?”
皇城上,無數道驚呼聲,此起彼伏,弓箭手軟了弓,御林軍紛紛後退,無人不面如土‘色’,無人不倉皇失措?
鄭如風按著心口的大手,不斷的收緊,再收緊……
蘇絳婷驚怔數秒後,喜及而泣,果真……果真是她的男人?
那麼剛毅,那麼英俊,那麼‘迷’人,那麼讓人看了心‘潮’澎湃,任何時候,都矚目的勝過全世界?
蘇振軒身體搖晃的更加厲害,臉‘色’蒼白,嘴‘脣’發抖,隨著顧陵堯越來越近,他猛的提劍指向蘇絳婷,張狂的叫囂道:“顧陵堯,你潛伏我盛世十幾年,竟早存了滅盛世之心,你居心叵測?朕命你退兵,否則就讓你的‘女’人不僅毒發身亡,還血濺當場?”
聞言,城下大軍皆是一驚?
顧陵堯寒眸微瞇,心中‘波’濤駭‘浪’,表面卻鎮定自若,他‘陰’冷而笑,“蘇振軒,你沒有跟朕談判的資格?你以爲,你手中一個絳婷,就能威脅得了朕嗎?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他們是誰?”
語落,他大手一揚,後方便一陣‘騷’.動,只見五六個大小不一的孩子,及兩個‘女’人,還有一羣男‘女’由士兵押了上來,最後面跟著一羣人,有戎裝打扮的,有普通衣衫的,人人拿刀或拿劍,滿面肅殺?
到了近前,前面一撥人,被後面的踢著跪下,一把把劍架在了他們脖子上,‘女’人小孩兒哭成一團,小孩兒們紛紛哭叫著,“父皇?父皇救我們?”
蘇振軒看清了這一干人,急怒攻心,一口血噴了出來,由身邊的人緊著扶住了,他不敢相信,出逃的皇后、覃嫺及他的皇子皇‘女’們,還有蘇智宸等皇親國戚竟會落到顧陵堯手中?
蘇絳婷凝神看去,站著的那一羣人,赫然是大內天字.號地字號‘侍’衛長,還有唐奕淳唐七等人,而且還有……還有和她在烏蘭共患難過的六個美少年?
她頓時‘激’動的連心都跳出來了,大喊著,“相公?我好愛你呀?”
顧陵堯俊容一‘抽’,眼角隱隱泛起水光來,這麼嚴肅的場合,這‘女’人竟然……竟然膽大到當著數萬之人對他言愛?
而烏蘭三軍聞之震動,齊聲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呼聲過後,顧陵堯揚聲道:“蘇振軒,你想不到吧?你以爲你聰明,殊不知,你早在朕算計之內?時至現在,朕不妨告訴你,天字.號趙鬆和地字號龍達從來都是朕的人?你命他二人護送家眷出逃,那就是送到了朕手裡,還有這旁的蘇姓皇室人,以爲能逃脫得了嗎?現在,由朕命你,馬上放了絳婷,否則,朕的心狠手辣,你是明白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蘇振軒晃動著身軀,突然“哈哈”癲狂的大笑起來,“遲了?太遲了?朕給絳婷的酒裡早下了毒,這‘交’易做不成了,哈哈哈——”
“什麼?”
顧陵堯本就揪心著這一點,此刻聽蘇振軒如此說,當下心涼了一大半,厲聲一喝,“快給解‘藥’?”
“沒有解‘藥’,那是最毒的‘藥’,世間無解?”蘇振軒笑聲不止,手中的劍,開始胡‘亂’砍.殺,“既然都活不了,乾脆全部死了算了?”
身邊兩個御林軍被砍到,小魏子也受了傷,皇城上,頓時‘亂’成一團,不知哪個御林軍喊了聲,“皇上瘋了,大家投降保命吧?”
一衆御林軍和弓箭手都扔下手中兵器,往城樓下奔去,無人再理蘇振軒?
“絳婷?”
顧陵堯大喊一聲,前後左右無數道身影,已運起輕功飛向城樓?
而鄭如風一直警覺著蘇振軒,在他的劍揮過來那一刻,就一扯蘇絳婷,往一旁避去,再見到御林軍投敵,趁‘亂’之時,拉著蘇絳婷也跟著往城樓樓梯口處跑,可纔沒跑幾步,身體便陡然一軟,趴倒在了地上,口中黑血狂吐?
拉扯著她的重力消失,蘇絳婷一震,待回頭去看,大驚失‘色’,匆忙回去一步扶起鄭如風的頭,恍惚間明白了什麼,她淚如雨下,“鄭如風,那兩杯酒裡有毒,你替我喝了毒酒,是不是?”
“絳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不該帶你回來,不該‘逼’你……我猜皇上不會留你姓命,就……就猜給你的酒裡,可能會有毒,所以,我替你喝,如果有毒,那麼該死的人是我,只要你能活著就好……絳婷,我錯了,只是我太愛你,太想跟你在一起,可惜……可惜我們這輩子是拜……拜不了堂了……”
鄭如風用力的睜著雙眼,擡起的手,幾次想撫上蘇絳婷的臉,卻怎麼也探不到,最後無力的緩緩垂落……
“鄭如風,你爲什麼要這麼執著,我早就跟你說了,我不喜歡你了,不喜歡的……你怎麼不狠心一些,讓我自己喝下毒酒,你這是讓我內疚,是不是?”蘇絳婷搖著頭,半跪在了地上,扶抱著他的身子,肩頭聳動的厲害。
鄭如風蠕動著‘脣’,扯出蒼白的笑容來,“你會內疚,那麼……那麼就能記著我,對嗎?絳婷,你會記得我嗎?會一直記得嗎?我……我好想‘摸’‘摸’你……”vgiu。
“鄭如風,我讓你‘摸’,讓你‘摸’……”蘇絳婷胡‘亂’的抓起他的手,擱在自己的臉上,淚水模糊了視線,“會記得的,我一定記得你,鄭如風,謝謝你……謝謝你救我……”
“絳婷,你曾給我下輩子的機會,我放棄了,可是……這輩子,我也沒爭取到,我好後悔……”聲音越來越弱,鄭如風嘴‘脣’蠕動,卻幾乎再發不出聲來,那溫潤如‘玉’的笑容再也不見,炯亮的眼眸,漸漸黯淡無光,直至失去了全部的光亮……
“鄭如風?”
看著懷中的男子,緩緩的闔上雙眼,蘇絳婷抑制不住的嘶喊著,“鄭如風——”
不知何時,皇城上已無一名盛世官兵,張楓揚、墨天、穆羽、唐奕淳、唐七、陸銘幽等數人圍在了她身旁,安靜的站立著。
一雙溫暖的大手,攬抱住了她的雙肩,顧陵堯下顎抵上她的髮絲,喃喃低語,“絳婷,都過去了,有我在你身邊,不怕……”
唐奕淳踱步過來,一聲不吭的把上她的脈,許久,朝顧陵堯點點頭,“無事。”
聞言,所有人都把心放回了肚子裡,顧陵堯抱起如木偶般只剩下哭泣的蘇絳婷,剛轉身,只聽得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哥哥——”頭在起風。
“依影?”
陸銘幽低呼一聲,衆人驚楞,只見依影一口氣衝上來,撥開人羣,撲到了鄭如風的屍體旁,緊緊的抱起他,“你怎麼不等我?怎麼不等等我?哥哥……我來陪你,好不好,讓我陪你,我怕你一人太寂寞了……”
“依影?”
衆人聽出不對,搶著過去,可依影早就抱了求死之心,腰帶上‘插’的匕首,在衆人搶奪前的一刻,‘精’準的‘插’入了心臟?
“依影?”
衆人難過的呼喊,依影身體軟下,抱著鄭如風雙雙躺在了地上,嘴角卻掛起幸福的笑容……
“朕早就告誡過依影,她不聽,最終被情所誤?”顧陵堯低嘆一聲,緩緩道:“厚葬二人。”
“是,皇上?”墨天領旨。
看著這一幕,蘇絳婷急急的喘著氣,雙目大睜,腦中剎那間,嗡嗡作響,天際一抹異樣的白光突然‘射’到她臉上,她心跳一滯,恍惚無意識的擡眸,迎向那抹白光,雙目一刺,世界在頃刻間,陷入黑暗……
“絳婷?絳婷?”等到顧陵堯發覺到不對勁,一低頭,大驚而呼,“絳婷昏過去了?”
……
帝帳中。
唐七和唐奕淳診斷了有一個時辰,兩人皆一籌莫展,得出相同的結論,“絳婷脈相已平穩,心跳也正常,按理應該醒來,可是掐人中都不醒,實在詭異的很?”
顧陵堯焦躁不已,心煩意‘亂’的要命,“該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等吧,這種情況,也和病人的意志有關,如果病人自己不願醒來,用‘藥’物也沒有辦法,何況現在絳婷身懷有孕,不宜用‘藥’?”唐七嘆氣道。
“她怎麼會不願醒來?朕和她分別兩三個月,她難道不想見朕麼?”顧陵堯不解,俊‘挺’的眉,深深的擰起。
“想不通,連我爹都沒辦法,我就更沒法子了?”唐奕淳搖頭,很是無力。
唐七安撫道:“皇上別急,絳婷總會醒來的,我們安心等待吧?”
“儘快處理戰後各項事宜,等到絳婷一醒,朕便先行起程回國,讓絳婷在烏蘭安定休養身體。”顧陵堯一掃下方立的楊騫等將領,緩緩說道。
“遵旨?”衆將領命。
可惜,一連等了十多日,蘇絳婷還未有半分清醒的意思,每天喂她清粥,竟也能喂進去,但就是閉著眼睛不肯睜開,跟活死人似的?
這麼離奇的事件,全軍上下,都震驚萬分?
顧陵堯的耐心,被一點一點的磨盡,脾氣一天天的變壞,所有事務都‘交’待了楊騫去管,隻日夜守著蘇絳婷,親手喂她喝粥,爲她擦洗身體,不斷的和她說話,試圖喚醒她的意識,可毫無用處?
“娘子,你究竟要怎麼折磨我?你不是愛我麼?你就是這麼愛的嗎?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求求你,求你睜開眼睛好不好?”
“娘子,你是不是離開我了?是不是回到你原來的世界去了?我跟你說,你不能這麼殘忍的,我是你丈夫,你肚子裡還孕育著我們的孩子,你怎能拋夫棄子?娘子,你回來好不好?你在怪我,生我氣是嗎?你說過,不喜歡我做皇帝,我沒有聽你的話,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做了皇帝,會違背誓言,會有三宮六院,會不再愛你,是不是?我向你保證,只有你,我的妻子永遠都只有唯一的你,不論我坐在什麼位子上,我都還是你的相公,只屬於你,永遠不會變?”
“娘子,這片天下送給你,這就是我要送給你的禮物……拱手山河討你歡?”
喃喃著,嗓音裡又夾雜了哭音,顧陵堯伏在蘇絳婷身上,忍不住的失聲低泣。
ps:還剩下最後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