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芙瑤話語間沒忘記帶上秦氏,且不說那是她的母親,偌大的侯府,只有她一人對自己真心,再者說來,只有秦氏好了,在對付那母女二人之時,才能省些力氣。
楚恆才過而立之年,劍眉朗目,身長玉立,倒生得一副好皮相,此刻他臉上掛著笑意,倒是沒想到女兒會欺騙於他。
“你娘有心了。”
正說著,秦氏便也過來了,再看她,早便換了一身衣裳,猩紅色繡金邊的錦緞褂子,同色的襦裙,配上發間的華貴的金步搖,令本就明豔的面龐,更添幾分麗色。看著楚恆與女兒的親暱模樣,也流露出一絲笑意。
即使秦氏心裡再不待見楚恆,面上功夫也是要做足的,要不然丟了江南清貴的臉面,可是讓世家難做了。
本來,秦氏的容貌便要勝過秦婉,只是平日裡對待楚恆,向來是不降辭色,這才讓楚恆生了別的心思。如今半年未見,想不到秦氏仍如此明豔照人,嘴角的笑意更是彷彿清風一般,一下子便吹入了楚恆胸臆之中。
“夫人來了。”
楚恆從八仙椅上站起身來,一手牽著楚芙瑤,另一手迎著秦氏,倒是幅閤家團圓的場面。秦氏身後跟著兩個丫鬟------翡翠、碧璽。
二人都是秦氏的陪嫁,如今年紀也不小了,雖說相貌不俗,可是女子一旦到了花信之年,想找個好人家,也實屬不易。
“侯爺這一路累壞了吧?芙姐兒也真是的,還鬧著你爹爹。”
秦氏佯怒,但眼中的關切之意卻是掩不住的,讓楚恆心中一暖。他倒是不清楚自己枕邊人的心思,丈夫對侯夫人倒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有意義的只有那個名分。
“哪有什麼累的,倒是夫人在府中辛苦了,既要照顧母親,又要撫育芙姐兒與宋哥兒,倒是應當好好歇著。”
楚恆場面話說的不錯,但是楚芙瑤卻是記得,那母女兩個,現下恐怕已經進了侯府吧!老太太也對那個從天而降的孫女歡喜得緊。
嘴角勾起一抹不大明顯的冷笑,對於這個男人,楚芙瑤早就死心了。現在這幅純孝的模樣,不過是爲了日後除掉那母女二人的手段罷了。
“婆婆大壽將至,壽禮請柬之類,全部準備好了,另外家裡的伶人訓練的也不錯,倒是不用額外再去請戲班子了。壽辰之日,道賀的來客並不在少數,家裡能待客的,只有你和宋哥兒,免不得勞累一番了。”
秦氏一邊說著,一邊親自斟茶,遞給楚恆。
“我省的,夫人不必憂心。”
楚恆接過,邊拉著秦氏,一起坐於八仙椅上,楚芙瑤坐在下首,看著相談甚歡的二人,不得不佩服秦氏的演技。明明心裡厭惡透了這個男人,面上還要忍著,真心不痛快。
永平侯府自然不是沒有男丁,只不過自楚恆這一輩的嫡長子去了之後,男丁也不過都是庶出,且與楚恆還不是從一個肚皮裡爬出來的,在這侯府之中,過的雖稱不上差,但因怕奪權,也說不上怎麼好。
且鄙賤之人的身份,哪裡能迎得起貴客?楚恆心中是如此想的,倒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老太太雖說是官家女子,但七品的父親,和白身又有何異?不過只比婢生子強罷了。
以秦氏的身份,前任丞相的嫡出女兒,自是看不上老太太的,但是在已故的老侯爺看來,良家子生的兒子,總比婢生子要強得多,所以爵位纔到了楚恆身上。
“對了,我那表妹因思念母親,也被我一道帶了過來,你好生安排著,別虧待了他們母女倆。”
楚恆忽道。似是不經意的提了一嘴,實際上倒是早有預謀。
秦氏與楚芙瑤心中同是一咯噔,暗道:來了。
楚恆也秦婉的茍且之事,秦氏早年便知,只不過倒是沒想到楚恆會如此大膽,把人帶到侯府,難道那秦婉的女兒,真是他的骨血?
心中不愉,但面上卻是絲毫不顯,秦氏笑意盈盈的應下,道。
“把她們安排在似錦園,你看可好?那兒離婆婆住處近,看著這侄女兒和侄孫女,她老人家心情也能好上不少。”
似錦園,居然還是似錦園。
聽了秦氏的話,楚芙瑤握緊手中的茶盞,既然她已經重生了,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兒,怎麼可能再讓林玉嬈過的痛快?
“爹爹可是給我帶來個姐姐?芙兒可是一直想著呢!”
故意做出欣喜的表現,爲的就是不讓楚恆疑心。她這個不長進的父親,在老太太壽宴上,可是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兒。
因表妹近來孤苦,身邊只有一女相扶,念及年少情義,今日遂請各位做個見證,楚某人要娶了表妹爲媵。
媵,非妾。
府裡下人倒也不能稱呼秦婉爲姨娘,而是以婉夫人代之。而林玉嬈雖說並沒有改了姓氏,但在衆人眼中,她纔是侯府的大小姐。
楚恆此舉,不止丟了侯府的臉,還讓她們母女的地位自此一落千丈,所以,楚芙瑤怎麼會再次重蹈覆轍?
“是有個姐姐,比芙兒長一歲,記得要以禮待之,曉得麼?”
楚恆細細叮囑,因秦婉的原因,他倒是對林玉嬈比自己這個親生女兒都上心,楚芙瑤心中冷笑,面上仍是一副天真模樣,說道。
“那她是芙兒的遠方表姐不是?爹爹可不要有了姐姐,就不喜芙兒了!”
楚芙瑤邊說著,上前兩步,扯著楚恆暗紋的袖口,輕輕搖晃,撒起嬌來的模樣,倒是讓後者心中一軟。
摸了摸女兒的頭頂,才道:
“你纔是侯府的嫡小姐,我的親女兒,爹爹哪有偏心之理?”
楚恆笑的慈愛,一旁的秦氏倒也不以爲然,在她心中,林玉嬈便是楚恆的骨血,所以自然不會信他的話。但楚芙瑤倒是知道,楚恆對林玉嬈好,只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但如果正主兒都失了寵,那那個附屬品也就沒有威脅了。
聊了一會兒,楚恆還要去老太太屋裡請安,要不然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可夠受的。幸而各房用飯之時,都是在自個兒的院子裡,要不然看老太太的臉色,也吃的難受。
晚間,楚恆自然是在錦嵐居用飯,因他今日纔回,楚芙瑤倒也留在了錦嵐居,同樣來到此處的,還有楚芙瑤的大哥------楚青宋。
其餘的兩個姨娘,何氏與李氏,只是過來請個安,以她們的身份,自是不能一齊留下用飯的。
楚青宋先前也是養在秦氏身邊的,所以規矩禮儀倒是一點不差。楚芙瑤以往倒是對這個哥哥視若無睹,有時還諷刺幾句,這才生分了,要不然,光憑教養之情,這個大哥也不會在後來對自己的慘狀無動於衷。
“爹爹,母親。”
楚青宋微微躬身,十五歲的少年其實已經不小的,他雖說尚未行束髮禮,但是少年的模樣,還是好看的緊,與楚恆極爲相似,只不過看上去要青澀不少。
“大哥,坐啊!”
楚芙瑤熱情的道,笑的眉眼彎彎,讓楚青宋一愣。
他雖是庶長子,但卻惹不得這個嫡出的妹妹,以往二人也是視若路人,怎麼這人今天倒是轉性了?
楚青宋雖說疑惑,但看著秦氏滿意的眼神,還是硬著頭皮坐在楚芙瑤身邊,生怕這個嬌養著的嫡出妹妹,會玩什麼花樣。
沒想到,一頓飯到吃的相安無事,楚恆還誇了楚青宋幾句,不外乎說他純孝,照顧幼妹之類的。
楚芙瑤心中還是對楚青宋的印象不錯,有意示好,雖說存了些別的心思,但也確實是爲先前的所作所爲感到愧疚,藉此彌補。
楚青宋是個恭順之人,但是他身邊的人,倒是不怎麼老實,其中以乳母李婆子爲甚,也就是綠籬的母親。
他的束髮禮在老太太壽辰之後不足一月,行完禮後,便可選兩個丫鬟,教他通人事,綠籬那個不安分的,恐怕存著心思呢。
吃完飯後,楚芙瑤也沒有多留,直接回了漪瀾園,想著明日便能見到老熟人了,心中不免有些激動,林玉嬈,這一世,你恐怕得不了好呢!
回了房中,楚芙瑤便繼續給老太太備著壽禮,本是定下了做幅繡圖的,繡的便是青松不老。但是記得林玉嬈也是送的繡圖,花樣卻是東海福至。
福如東海水長流,壽比南山不老鬆。
本是極好的寓意,但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居然和侯府嫡小姐送出的壽禮相似,不免就值得商榷了。
那份相似的壽禮,恐怕其中也有綠籬的功勞吧?
現下,繡活兒還是要做的,只不過要改改方法,楚芙瑤叫了紅冉,讓她去尋上好的大紅蘇繡緞子,越大越好,幸而離老太太壽辰還有一月有餘,現在改了賀禮,也不算晚。
紅冉應了,倒也是盡心尋找,雖說不知楚芙瑤爲何棄了先前繡的頂好的繡圖,但也沒多嘴。
除了壽禮,今日倒也沒旁的事情,想著明日便是要見見她的好姐姐,楚芙瑤便準備歇了,在敵人面前容光煥發,不正是最好的打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