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 秦氏倒是沒有想用藥使楚恆離世,畢竟這樣的做法實在太過明顯,要是被人捉到馬腳的話, 那便萬般不妙了。
“你放心, 我會處理好的, 我陪你去福壽堂看看你祖母, 榮養一個老人, 對於永平侯府來說,也沒有什麼旁的問題。”
看著秦氏冷淡的臉龐,楚芙瑤清楚, 秦氏是打算讓老太太活著了。可就算她活著,兒子去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楚, 恐怕也不是老太太那般常年養尊處優順風順水的人能承受的了的, 畢竟有些時候,活著比死了還要痛苦, 不是嗎?
“好吧,咱們去罷!”
說著,楚芙瑤便扶著秦氏,兩人一齊往福壽堂走去。
福壽堂現下里伺候的人並不算多,畢竟老太太日日都不想見人, 認爲這裡的那張臉, 彷彿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一般。福壽堂中連面鏡子都沒有, 伺候的人也不像以往那般, 都是雙十年華的丫鬟, 而是三四十的婆子。
楚芙瑤對老太太的近況不是很清楚,不過現下一個被打擊了老人, 也不能翻得起什麼風浪了。
等秦氏與楚芙瑤一齊去到福壽堂時,正聽得瓷器摔在地面上噼裡啪啦的響聲,還有老太太尖銳的罵叫。
“你們一個個都是死的嗎?茶這般燙,是想要燙死我老婆子嗎?我兒現下還是侯爺,永平侯府也是我做主,就不信你們這幫奴才秧子能反了天!”
老太太的罵叫聲彷彿市井潑婦一般,楚芙瑤蹙著眉,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楚芙瑤剛一進去,一個茶盞便摔碎在她腳邊,她一擡頭,看著在房中還戴著帷帽的老太太,當真是有些可憐她。
“祖母,芙兒回來了。”
聽到楚芙瑤的聲音,老太太的聲音倒是頓了一下,直接坐在八仙椅上,冷聲說道。
“這就回來了?”
老太太的聲音可談不上半點歡迎,不過楚芙瑤並沒有半點尷尬,畢竟現下在永平侯府當家作主的是秦氏,是她楚芙瑤的親生母親,楚芙瑤現下算是明白楚茵爲何能那般囂張了,畢竟有無實權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秦氏也看見老太太撒潑的模樣,並沒有什麼表示,福壽堂現下幾乎每月都要換上一批下人,畢竟主子發怒,下人也得受著,要不然的話,下人恐怕沒多久便死的死傷的傷了。
“婆婆,芙姐兒這一回來,便來看您了。”
秦氏直接率先開口,可不能讓老太太挑著理,要不然的話,恐怕就更要鬧了。
“那她可真孝順。”
老太太陰陽怪氣的回了一句,隨即便不理會楚芙瑤了,畢竟現下她在府中也沒有什麼實權,兒子又病榻纏綿,也不知道何時纔能有所好轉。
“秦氏,我兒的病情如何了?”
老太太現下唯一在意的,便是楚恆了,畢竟只要楚恆好起來,她在侯府的地位才能更上一層樓,而非日日要看著秦氏的臉色過活。
聞言,秦氏面上露出一絲猶疑之色,微微擡眸,彷彿不敢看老太太一般。這般表現,自然是讓老太太心中擔憂不已。
“怎的?你不是說沖喜能讓恆兒好起來嗎?難不成你這個不孝的媳婦兒在騙我老婆子!”
看著老太太面露怒色,秦氏更顯爲難,直接說道。
“侯爺身子還是那副樣子,也沒有好轉,不知該如何是好呢。更何況,這沖喜的辦法也不一定能有用,婆婆這般說可真是讓兒媳真真傷心了。”
楚芙瑤在一旁,也不言語,畢竟長輩說話,她也不好插嘴,老太太現下明擺著不待見了,她又何必自找不自在呢?
“既然恆兒沒事,那你們便先回去罷,我這裡也沒什麼事情。”
聽著老太太這明顯的送客之意,楚芙瑤沒有半分尷尬之色,畢竟這種事情,前世裡都習慣了。更何況,現下老太太耍橫的日子也沒有多久了,等到楚恆一去,便沒有心思鬧下去了。
楚芙瑤與秦氏離開之後,便叫來了楚青宋夫妻倆,奶孃也將川哥兒帶來了,這小子現下才兩歲,卻長得極像秦容與,想必將來也是俊秀的兒郎。一家人熱熱鬧鬧的用了頓飯,楚芙瑤這纔回到秦國公府。
日子便過得很簡單,因爲秦國公與顧衍都上了戰場,齊氏去佛堂的日子便也少了,楚芙瑤日日與她一齊用餐,婆媳倆相處的也很融洽。
過了一個月,楚芙瑤突然變得有些嗜睡,食慾不振,請太醫來診脈,這才發現是有了身孕。當下,齊氏可是真心高興,畢竟顧衍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到京中,現下楚芙瑤有個孩子,秦國公府能有下一代,自然是好事。
楚芙瑤將有孕的消息寫在心中,派人送去邊關,也不曉得顧衍能不能看到信,齊氏派人將這消息告知秦國公府,秦氏接到消息後,精緻的面上露出一抹絕豔的笑意。
叫來一個不起眼的,名叫春桃的小丫鬟,親自吩咐了她一點小事。比如,將臥房的窗子打開一條小縫兒。
一場春雨一場暖,一場秋雨一場寒。
沒多久,永平侯府便傳來永平侯楚恆感染風寒的消息,偏偏這風害染的極重,派人請了京中有名的大夫,依舊不成,畢竟楚恆的身子早就虧損了,日日無法安眠,即使秦氏早便將藥給停了,但這身子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養回來的。
所以這一場風寒,讓楚恆的身子更虧,堅持了不到五天,楚恆便在高熱中離世了。
楚恆離世之後,那個叫春桃的丫鬟便被送離了京城,還得到五百兩銀子,已經她自己的賣身契。
楚恆發高熱的消息傳來時,楚芙瑤因爲懷著身孕,也不好侍疾,只能留在秦國公府等消息,等到楚恆去世的消息傳來之後,楚芙瑤換上一身素服,便直接回到了永平侯府。
回到永平侯府是,靈堂已經預備好了,但楚恆並沒有下葬,老太太也顧不上帶著帷帽,哭的那叫一個昏天黑地,一直俯在棺槨上流淚。
“我的兒啊,你怎麼去的這般早啊!留下爲娘一個人,白髮人送黑髮人啊!我的兒啊!”
而秦氏也是一身素服,跪在地上默默垂淚,楚芙瑤直接跪在秦氏身旁,已然紅了眼眶。
在秦氏前方,跪的則是楚青宋和楚青川,二房三房的人跪在後頭。
川哥兒還小,跪在地上身子受不了,楚芙瑤有些心疼的看著秦氏,後者微微搖頭,什麼也沒說。
看著衆人哭訴著,楚芙瑤也跟著流淚,因爲她懷著身孕,身孕秦氏便讓她站在一旁,對此,侯府其他人也並未所說什麼。
楚芙瑤並沒有守靈,單說秦氏不同意,齊氏也不會同意,現下顧衍在邊關打仗,秦國公府的血脈便只剩下楚芙瑤肚子裡的這個了。本來因著楚芙瑤害喜的癥狀比較嚴重,齊氏便十分掛心,現下楚恆又離世了,她自然是不可能讓楚芙瑤在靈堂那般寒涼的地方跪上七天七夜。
不過這七天楚芙瑤都帶著永平侯府,雖說沒有跪著,但大部分時間也還待在靈堂,身旁只有紅冉一個丫鬟穿著素服服侍著。
楚茵第二日便回來了,這個侯府的姑奶奶,現下的日子可不好過,畢竟自從何氏小產之後,楚恆便直接不去管這個妹妹了,現下王庚已經又納了一個妾室,妾室還有了六個月身孕,楚茵在府中的日子是越發不好過了。
現下楚恆去了,楚茵纔是除了老太太之外,最爲楚恆去世痛心之人,一到侯府,便跟著老太太一起撲倒棺槨上,眼淚一直掉個不停。
楚芙瑤在一旁冷眼旁觀,倒不知楚茵現下有幾分真心?
“大哥,你怎麼就這麼去了,難道要留下母親一個人不管了嗎?你走了之後,我們的日子不好過啊!”
楚茵這話說的就不好聽了,她的日子好不好過,與秦氏沒什麼關係,但老太太的日子要是不好過的話,那豈不是說其實苛待婆母?這個罪名可不小。
“姑姑,您快別這麼說了,您這樣說,父親走的也不會安心,母親自然會照顧好祖母的,您放心好了。”
楚芙瑤這般說著,倒讓楚茵臉色一變,直接怒聲斥道。
“你父親已經去了,你居然還坐在靈堂裡,難道一點孝心都沒有嗎?是誰把你教成這般的?哪有半分侯府貴女的樣子!”
看著楚茵有些扭曲的面龐,楚芙瑤也清楚,她這姑姑應當是清楚自己懷有身孕了,所以才這般開口,歸根結底,不外乎嫉妒二字。
“姑姑,我腹中有了孩子,大夫說靈堂溼冷,不宜久跪,還是婆婆跟母親商討之後才定下來的,讓我在靈堂裡給父親盡孝,您覺得有何不妥之處,我馬上再叫來婆婆,跟她商量一番。”
齊氏可是秦國公府的當家夫人,自然不是楚茵這種身份能比的,一聽到楚芙瑤要將齊氏叫來,楚茵的面色便難看起來,不過什麼也沒說便是了。
現下除了老太太,府中衆人都要給楚恆守孝,這幫有楚恆親生的子女,足足有三年孝期,也就意味著,楚青宋要爲父守孝,不得入朝爲官。也不曉得三年之後到底有何際遇,聖人能否再次想起他這個探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