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楚茵口中敘述出來的事實, 實在是與楚芙瑤在丫鬟口中聽到的不相符合。一開始明明是楚茵先用言語激怒何氏,而秦婉在一旁添油加醋。但在楚茵的話中,便是何氏無理, 不分尊卑, 居然敢上手打主子, 她不過是防著, 一不小心才傷著了何氏。
至於秦婉, 別看和楚茵兩人面上熱絡著,楚茵此刻也沒少也秦婉捅刀子。
“嫂嫂,不是我說, 那珠串兒怎麼會斷的那麼巧,而何姨娘偏偏這好踩上了, 這意外也太過巧合了, 不是嗎?”
楚茵面上絲毫沒有愧疚, 許是說的累了,端起檀木桌上的茶盞, 輕啜一口,眼神卻沒有離開秦氏,似是想知道她的態(tài)度。
見到楚茵用過分炙熱的眼神盯著母親,楚芙瑤心中微微覺得不妥,總懷疑她是不是有什麼謀劃, 要不然爲什麼會這般客氣?
“是啊, 珠串兒斷的也太巧了些, 茵娘, 你可有證據, 要是有的話,這事便能有定論了?!?
秦氏怎會猜不出楚茵的想法, 無非是想借刀殺人,用她的手把秦婉這個礙眼的除掉。但秦氏又豈會被她利用?
聞言,楚茵眉頭微蹙,覺得這秦氏實在是太讓人惱恨了,事情擺在那兒,還要什麼證據?直接將秦婉趕出府不就結了?省的敗壞侯府的名聲!
“唉,事情發(fā)生的突然,我哪裡有什麼證據?。 ?
楚茵擡起頭,注視著秦氏,眼眶有些發(fā)紅,淚珠兒滴滴滾落,忙用帕子拭淚。
“嫂嫂,可憐了那未出世的小侄子,唉!大哥曉得後,說不準是有多傷心呢。”
聽到楚茵哽咽的聲音,楚芙瑤不禁感慨,自己親姑母的無恥程度,說到底,不就是想讓秦氏出這個頭,把楚恆得罪了,也就不會追究她的過錯了。本以爲何氏的孩子沒了之後,楚茵能有悔過之心,現(xiàn)下看來,哪有什麼悔過之心,幸災樂禍纔是真的!
這般令人齒寒的舉動她都敢做,難道就不怕自己終有一日也會落難?到那時,憑她做下的惡事,怎可能還有什麼善報!
“唉,我會如實跟你大哥說的?!?
秦氏輕撫的小腹,明豔圓潤的面龐的露出一抹笑意,看似溫和,但眼神深處的嘲諷還是讓楚芙瑤捕捉到了。
對?。【退愠a知道何氏的孩子沒有了,那又怎樣?何氏本身就不算受寵,她的孩子不過是個意外,現(xiàn)下意外沒了,心中有些彆扭可能,但以楚恆那般冷血的性子,自是不會因爲一個已經流掉的孩子爲難自己懷有身孕的嫡妻!
上一世,楚芙瑤便見識過楚恆的冷血,這一世的轉折,就在秦氏腹中的胎兒上,要不是這孩子保住了,恐怕秦婉早就成了楚恆的媵,哪裡會像現(xiàn)在一般,在府中幾乎沒有什麼地位。
楚茵見秦氏油鹽不進的模樣,心下微惱,但也不敢再鬧騰什麼事兒了,畢竟今日之事都成了下人們的談資,要是再在這錦嵐居內弄出什麼聲響,別說大哥了,就連老太太恐怕都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想通這點之後,楚茵也不願再在錦嵐居與秦氏虛與委蛇,本身就是相互看不順眼的兩個人,偏做出一副和睦之象,秦氏也不嫌惡心!
在心中罵過秦氏的虛僞之後,楚茵的氣的也順了,面上含笑,擡手輕撫了撫秦氏高聳的小腹,這才道。
“方纔母親讓我去垂柳居看看情況,回頭在說與她聽?,F(xiàn)下我還未回福壽堂,倒在嫂嫂這兒坐了一會子,母親當心急了。”
聞言,秦氏臉上的笑意更加溫和了,忙道。
“可別讓婆婆擔心了,快去罷!”
待楚茵離去之後,秦氏臉上的笑意才斂去,美豔的面龐一肅,稍稍顯得有些陰沉。楚芙瑤摸不準自己母親的心思,只好開口問道。
“母親,何氏的孩子沒了,這事該怎麼跟父親說?”
見自己女兒眼中含著憂色,秦氏倒是笑開了。
“能怎麼說,照實說罷!你當你爹爹有多在乎何氏腹中孩子呢!”
秦氏早就認識到枕邊人的冷情,所以此刻嘲諷來,沒有半分晦澀。
“話說,那珠串兒斷的還真巧,秦婉這是故意爲之的?”
楚芙瑤從不認爲今日之事是巧合,甚至懷疑其中有自己母親的手筆,要不然何氏小產便小產吧,怎會將楚茵秦婉通通牽扯進來?
秦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鳳眼微挑,看著楚芙瑤道。
“你說呢?”
楚芙瑤也笑著道。
“怕是有心的。”
就算不是有心的,也要將其變成有心之舉,即使何氏小產不能將秦婉徹底壓下,也要讓她脫一層皮!
看完好戲之後,楚芙瑤便離開了錦嵐居,算算時間,楚恆也該回府了,畢竟孩子沒了,他這個做父親的總要表示表示,要不然也太讓人心寒了。
楚恆一回府,管家便告知他何氏小產之事。侯府子嗣本就不豐,這一年中,秦氏何氏皆傳出有孕的消息,楚恆本是極高興的,現(xiàn)下妾室的孩子流掉了,正妻的子嗣還在,也是無礙。不過一聽何氏的孩子是自己妹妹鬧掉的,楚恆的臉色便不大好看了,也沒有去福壽堂,而是直接回到錦嵐居,問問秦氏是怎麼掌管府中事務的。居然在她眼皮底下,鬧出了這等事情!
看著楚恆怒氣衝衝的衝進門,秦氏倒是不慌不忙,將盛著雪蛤的瓷碗放在桌上,豔麗的面孔上呈現(xiàn)出一絲柔軟的笑意,不同於平日裡的強勢,這樣的秦氏讓楚恆心中微動,不得不說,很是驚豔。
“何氏小產之事,你怎麼不管管?”
楚恆坐在秦氏旁邊,覺得自己今日倒是奇怪的很,見到秦氏之後,居然罕見的沒有什麼怒氣了。
秦氏今日穿著妃色的外衫,不若正紅那般刺眼,所以看著添了一抹柔和,少了一分豔麗。讓楚恆不禁心頭髮熱,覺得自己的嫡妻面若挑花,好看至極。
“侯爺,不是我不想管,只是知曉此事的時候,何氏已經小產了,妾身就算是想做些什麼,也是有心無力,只能撥最好的藥,給何姨娘調養(yǎng)身子?!?
秦氏說話時,眉眼低垂,時不時微微擡頭,好像在偷偷打量楚恆一般,見秦氏這般舉動,楚恆心中極爲得意,想著丞相之女不也乖乖聽話,還有誰再敢拿他的身份說三道四?
“今日之事到底是怎麼回事?管家也是吞吞吐吐的,什麼也說不清楚,他這般無用,夫人你看看是該換人了!”
楚恆語氣還是略帶強硬,但眼神已經沒有什麼怒氣了,甚至還流露出一絲絲欲.色,見他這幅模樣,秦氏極爲不屑,自己孩子沒有了,居然還有心情想那些風月之事,真是不成大器!心中雖說這般想著,但秦氏面上卻仍是維持著恭順的表情。
秦氏將今日花園之中的事情如實敘述一遍,並沒有添枝加葉,也沒有按照楚茵的心思,抹黑秦婉,決斷一事,盡數(shù)交給楚恆。這樣一來,他就算有心偏袒秦婉,也要顧及著老太太與楚茵的面子。
楚恆皺眉,這事倒是不好辦了,本來何氏小產,是因爲與茵娘起了爭執(zhí),偏偏又是踩上了聖人賜下的珠串兒才摔倒的,所以秦婉是無論如何也脫不了干係。
在楚恆心裡,他單純柔弱的表妹自是不可能做出如此狠毒之事,所以他堅信此事是一個意外,要不然就是自己的妹妹,因爲何氏太過囂張,所以才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反正表妹是不會做出這種陰毒之事的!
“唉,侯爺,你還是先去看看茵娘吧,今日之事,她也是嚇著了呢!現(xiàn)下正在福壽堂?!?
看楚恆的表情,秦氏便能稍稍揣測出他的心思,知道這人肯定不會相信此事與秦婉有關。不過他怎麼想,秦氏並不在意,要知道楚茵和老太太聯(lián)手對楚恆施壓,效果肯定不錯,起碼這男人再想偏袒,也不大可能了。
聞言,楚恆倒是稍稍覺得可惜,畢竟今日的秦氏看上去倒沒有平日那麼刺人,要是留宿在錦嵐居,也未嘗不可,不過想著她已經有六個月的身子了,也無法做些別的,還是算了吧,等孩子產下再說。
楚恆離開錦嵐居時,天色已經晚了,等到了福壽堂,裡面正用著晚膳。楚茵見楚恆進來,忙讓丫鬟再添上一副碗筷。
“大哥,你回來了?!?
楚茵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畢竟何氏小產之事,也與她脫不了干係。見楚恆冷著面龐,訕訕不敢多言。
楚恆聞言,只是淡淡點頭,先給老太太行李,這才坐下。
老太太見兒子的面色不好,以爲他心疼那個流掉的孩子,忙不迭的勸道。
“恆兒,那孩子已經沒有了,你便不要再掛心了,要不然的話,我再在外面選幾個乾淨清白的女子,納入府中?”
“母親,那倒是不必,夫人現(xiàn)下懷有身孕,等她這胎平安產下再說罷!”
聞言,老太太也沒有強求。只是楚恆看著楚茵的眼神,略有些不善,讓她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