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爺眉頭一皺，想著楚王說的話，心中隱隱有些懷疑了，他朝著楚恪看了一眼，繼續不依不饒地對著楚王說道，“皇上，老臣還以爲太子殿下已經告訴你了呢，昨日我在宴會上看中了一名舞姬，便向著太子討要，沒想到那舞姬竟然是八公主。”

“老臣的話都說出口了，自然不能悔改，八公主也是個美人，若是嫁於我，定讓她過得比在宮中還要舒坦，還望皇上能夠同意老臣的提親。”趙王爺像是鐵了心地要娶八公主啊，這個八公主想必已經將他的魂兒都給勾去了。

楚王皺著眉頭，這個趙王爺看上去可並不是那麼好咋呼的，便又笑了笑說道，“王爺，寡人這宮中，雖然公主衆多，但這八公主卻是我最爲疼愛的一個，她現在又痛失兄長與母妃，本就令寡人心中極爲愧疚，自然是要幫著她找個好歸宿。”

楚王繼續說道，“八公主還這麼年輕，真是希望她能夠有個意氣風發的夫婿，而且她性子也頑劣，想必若是聽說要嫁給王爺，定是不服氣的。”

趙王爺倒是聽懂了楚王話中的意思了，楚王這是嫌他年紀大了，不想要將女兒許配給他，若是他的兒子，那還能考慮考慮。

趙王爺的眼睛微微瞇了瞇，他朝著一旁的楚恪瞟了一眼，心想著，定是這個傢伙在楚王面前說了什麼，必須要讓自己答應了條件，才能安安穩穩地將公主給他。

趙王爺也笑了起來，對著楚王說道，“皇上，你也知道，我是個性情中人，看上了女孩，便不會再放棄，這樣吧，若是能夠將八公主許配給我，老臣便將手中的兵符交於中央，讓犬子代替老臣的職位，繼續爲皇上鎮守邊疆，皇上，你看如何？”

楚王的眉頭微微一動，沒想到這個趙王爺竟然會如此爽快，爲了一個小小的八公主，竟然捨得放棄手中的權利，著實是個性情中人，這麼一向，這筆交易還是十分劃算的，只要將兵權收歸中央，便對今後的楚朝發展有益，讓八公主吃點苦頭又算什麼。

趙王爺看著楚王的神情，他的心中是十分篤定，昨日他也好好地思索了一番，聽著楚恪同他說話的語氣，不難判斷出，楚朝下一步，便是要將各路軍閥的兵權收集起來，這樣難免會掀起驚濤駭浪。

趙王爺清楚，自己現在年事已高，身邊卻還是時常帶著一個虎符，又立下了汗馬功勞，著實會讓皇帝忌憚，現在的兵符在自己的身邊還是塊燙手山芋，只要自己服了楚恪的氣，交出虎符，他們一家便還能像是以前一般，平平安安地生活。

但若是他非要倔強，強霸佔著虎符不放，那楚恪也必定會深究下去，總有一日能夠抓到他的小辮子，到時候定會翼翼找個罪名的帽子給他戴上，弄得不好，還可能會連累全家，既然如此，交出虎符雖然沒了那些權勢，但至少能夠保住命，至於以後家族的事情，就交給那混小子了。

而他趙王爺，就應該到了抱得美人歸，安安心心舒舒服服地同著他的那些姬妾好好

享受人生最後的燦爛時刻，不再管這些朝野爭權的事情，那樣的日子，纔是他這個年紀該過的。

楚恪與楚王相互看了一眼，這個趙王爺是個十分聰明的人，他雖然貪戀權利，但是自己的性命他更加珍視，若是能夠保全自己，那還不如不要了那些危險的東西，他這個年紀已經拼不起了，現在非但能夠保全性命，還能換一個公主，這可是個不虧的買賣。

楚王向著楚恪微微點了點頭，他自然也能看得清其中的利益關係，這種買賣沒有什麼虧損的，沒有大動干戈就能夠收回一位侯爺的兵權，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公主，那簡直就是極爲和平的狀態，自然是要同意的。

楚王立刻點了點頭，對著趙王爺說道，“王爺竟然這麼爽快，那我也就不推辭了，八公主性子頑劣，還請王爺能夠多多容忍包涵。”

趙王爺聽聞八公主是自己的了，臉上笑得極爲燦爛，連忙對著楚王說道，“皇上放心，我一定不會虧待了八公主的。”

楚王笑著點了點頭，兩人心照不宣，楚恪在一旁看著兩人的模樣，心中卻是有些不舒服，幸好自己是個男兒身，還能夠站在楚朝的角度出發，從而保全自己，若自己是個女兒身，就定會像是八公主那樣，成爲了換取利益的籌碼。

一面是爲了江山社稷，一面是自己兒女的感情，楚王只能選擇一邊，而不能選擇另一邊，很顯然，昨日八公主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嫁給那個年輕的世子的，然而看著楚王如此的模樣，八公主的幻想定是破滅到了極點了。

楚王還有些生怕那趙王爺反悔，連忙叫人擬了聖旨，在上面蓋章也叫趙王爺接旨，趙王爺開開心心地拿了聖旨，十分爽快地從腰間抽出了兵符，直接交給了楚王。

楚恪從來沒有看過這麼電光火石的交易，兩人不過是說幾句話的時間，一個就將自己多年來辛苦打拼的權利給叫了出去，還有一個則是將自己養育了那麼多年的親生骨肉就這麼輕易地交換給了一個與自己一般大的糟老頭子。

楚恪只覺得心中有些煩悶了，他很希望這場交易快些結束，他好快些離開，不想再多想這交易中的細節部分。

楚恪想著還在搖籃中的心兒，他便皺起了眉頭，楚王的這個舉動對於江山社稷來說，完全是無可厚非，甚至是極爲明智的選擇，但站在親情道德的角度，那簡直就是冷血無情，不像是一個父親的所作所爲。

在這場政 治鬥爭中，所有有血有肉的東西似乎都被澆築上 黃金，變成了政治場上的交易品，只要對方能夠提出符合己胃口的條件，國王便會嫁給那些血肉澆築的商品拿出，去進行交換。

向著自己今後也會變成楚王這樣的人，爲了國家將自己心愛的孩子交出去，這樣的感覺究竟是多麼的心痛，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楚恪會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極爲混蛋，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情感，沒能好好保護，那何來這個保護國家的權力？他做不到，真是做不到。

這難熬的交易終於結束了，楚恪匆匆地走出了楚王的寢殿，那裡的空氣讓他根本無法呼吸，楚王將 八公主交出去的時候，臉上那種毫無任何壓力與由於的神情，就像是交出去一件與自己完全無關的物品。

楚恪突然有些明白趙箬這麼多日子在擔心什麼了，他拿起了腰間的那塊象徵著權利的儲君絞龍玉佩仔細看了看，突然舉得萬分沉重，沉重地根本拿不起來，這種分量，太壓抑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因爲他做不到那般的無情。

突然間，楚恪有些羨慕起那個趙王爺了，看起來，他似乎比誰都明白，及時行樂纔是這人生中至關重要額事情，那種被權利托起來的人，比方說楚王，便就已經喪失了一半的心，雖然他擁有整個天下，擁有這華麗的宮殿，擁有無上的權利。

皇帝就像是這個世界上的神，一念之間就能隨便剝奪一個人的生命，一念之間就能限制一個人的自由，身邊財寶無數，榮耀無數，美女無數，生活在其中，外人看來就像是生活在天堂一般。

然而，現在楚恪才近距離體會到，這中令人絕望的空洞感覺，看上去皇帝什麼都擁有，什麼都可以管制，但內心卻是真正的一無所有，只是個爲了這個國家而運行的空洞器械。

楚恪的手有些微微顫抖了，過幾日就是自己的登基大典了，自己真的能夠有能力坐上那個位置嗎？自己真的會允許自己不將兒女私情放在眼中嗎？自己真的允許自己會這樣變成一個沒有情感的空洞人嗎？

楚恪有些不明白了，他的眼底一片迷茫，原本以爲，做皇帝，就能夠擁有無上的權利，能夠保護自己心愛的人，保護趙箬，保護心兒，保護所有一切他在乎的人，現在看來，坐上皇帝之後，不僅僅保護不了他們，甚至連自己的心都難以保護。

按照現在這個時刻，楚恪應該是要去御書房處理事情的，但現在他最不想見到的就是那成堆的奏摺，以及那一張張一模一樣的臣子的面孔，他只想要回去，去看看箬兒，心兒，那兩個自己最在乎，也是最在乎自己的人。

楚恪的身旁傳來一陣“沙沙”聲，是鶴風，他依舊在腰間掛著那把銀色的長劍，身形挺拔，那張 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也依舊那般板著，看起來倒是十分輕鬆自在。

“我查清楚了，那八公主的確是故意要將你們引導向錯誤的地方，是爲了爭取時間。”鶴風跟著楚恪走著，他感覺到楚恪有些不一樣的氣息。

楚恪卻像是沒有聽到鶴風所說的那樣，自顧自地朝著前方走著，何等覺得有些奇怪，便立刻上前問道，“你就不想知道八公主究竟是在爲誰拖延時間嗎？”

楚恪停下腳步，回過頭看，仔仔細細地看著鶴風，這個人似乎也與自己當初認識的有些不一樣了，以前的他靦腆卻裝作冷淡，內心火熱，表面卻是生人勿進，話也不多，吐出的字眼也不會超過固定數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