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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霜露豈能摧

江聞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時間、這種場合,一會傳說中少林五老之一的五枚師太。

他更沒想到這樣的江湖前輩,也會爲了徒弟們甘冒如此大的風(fēng)險,於此時此刻闖入廣州府中,出手與尚可喜爲敵。

王將軍本想獨攬大功,卻被五枚師太所殺,只見她僧袍之下的掌式悄然隱藏,江聞卻從簡簡單單的一個手勢裡,察覺出了至輕至柔的武學(xué)道理,也唯有憑藉這樣的武功,五枚師太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王將軍,一暗掌催斷他的方寸靈臺,一拂塵削去他的大好頭顱。

光這一手至柔爲剛的功夫造詣,就已經(jīng)勝過也曾在江聞面前耍過拂塵的馮道德多矣。

傳說中的南少林五老不單是在年紀上堪爲尊長,更代表著他們是南少林中,武功最爲高絕神妙的五個人。

但在雲(yún)譎波詭的江湖傳聞中,這五個人似乎都以某種獨特的方式爲人所熟知,畢竟世上就連“老”這東西,也是有不同表現(xiàn)方式的。

譬如馮道德的“老”是老成,身爲杏隱禪詩最末弟子的他卻有手段有城府,帶著少林叛徒身份繼任武當掌門卻能統(tǒng)合全局,其中的手段與隱忍難以想象,而對於自詡浮生苦短、意氣千秋的江湖中人本是難以理解,偏偏他馮道德就能穩(wěn)如泰山地坐了下來,一如他的武功中正持穩(wěn)、不疾不徐。

另外幾人江聞雖沒親眼見過,卻也在旁人口中聽聞過些許,比如白眉道人的“老”是狠辣,此人武功縱使至臻化境也從未自矜過什麼宗師身份,殺人滅口對他來說猶如吃飯飲水般順手,直到他也突然隱居峨眉山深處,江湖中此起彼伏的血案傳聞纔有所平息。

苗顯的“老”是多聞,帶藝投師的他早就遍歷了江湖上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對於武林中諸多言之不詳?shù)膫髀勔矤€熟於心,在南少林中,他就像一尊埋體於塵氛、遍身纏蛛網(wǎng)的偏殿石佛,悄然見證著南少林磚縫間的每一縷蒼苔。

至善禪師的“老”是執(zhí)著,如今的他已經(jīng)化身爲了南少林的本體,不論南少林如何風(fēng)雨飄搖、前途式微,似乎只要至善禪師站在那裡,南少林的千重寶殿、萬傾禪林就會從土裡自行冒出來,紮根在這片從來都沒有門人踏足的土地上。

像這些“老”的模樣都太過遙遠,江聞本來心存疑慮,但直到今天江聞看見了五枚師太,才發(fā)現(xiàn)南少林五老並非全都垂垂老矣,至少她的樣貌並不算蒼老,出手的動作也迅捷凌厲。

五枚師太還有著不遜色於年輕人的身手,唯獨她的聲音太過蒼頹冰冷,帶著在時光中磨礪的獨有特質(zhì),就像是佛堂前因昨夜法事散去、燈油燃盡,還掛著清塵收露時沾上冷霜的燭臺,只消一眼,就能讓新入寺院至極憊懶的小沙彌覺得寒意頓生。

“久仰五枚師太大名,武夷派江聞今日見過前輩。”

江聞恭恭敬敬地打了個招呼,就衝著對方甘冒奇險這一點,即便對方?jīng)]有和自己搭話,對方也值得江聞此時的敬重。但江聞更好奇的是她來這裡的理由,究竟是隻爲了兩個徒弟,還是像自己一樣,存著搜尋南少林殘留蹤跡的想法。

此時很多人都看向這裡,眼神裡帶著各式各樣說不清的意味,而冷若寒鐵的尼姑卻唯獨看向了場中的袁紫衣。

武林羣雄之中顯然也有人發(fā)現(xiàn)了這裡。

只見那名面如金紙的用劍高手似乎在發(fā)愣,其他人卻保持著大惑不解的模樣,不知道這邊的人在說什麼事情,而袁紫衣則先是愕然,隨即變得面如土色,絕望的眼神帶著戰(zhàn)慄看向此處,最後無助求救般地偷偷看向了江聞。

五枚師太仍舊沒說話,卻一眼就能知道她爲什來這裡——徒兒,跟爲師走。

走?

怎麼走?

拿什麼走?

此時甲兵之聲已經(jīng)靠近,一股絕望無助的情緒逐漸蔓延開來,老尼姑似乎沒看懂此時的形勢,又或者是毫不在乎眼前的危機,於整個天地之間空無一物,只剩下了她眼前孤零零的徒弟。

江聞不知道袁紫衣爲什麼如此懼怕自己的師父,就連大軍壓境都改變不了她的恐懼,但他大概也猜出了袁紫衣此次下山行走的起因,恐怕沒有她自己所說的那麼簡單。

黑雲(yún)壓城城欲摧,天上覆壓的是重重層層晦暗不祥到了極致的烏雲(yún),地上是困圍的,則是無數(shù)嚴陣以待、刀槍整列的平南王府精兵。

整整三千精兵,這是尚可喜的倚仗與底氣,也是他傲視羣雄的資本,三千人的規(guī)模固然算不上什麼,但這三千部曲有著同樣的忠誠與冷血,唯獨效忠平南王尚可喜一人,也是他用無數(shù)的鮮血與財富澆灌出來的力量核心。上弦的弓弩、施力的戰(zhàn)刀,焦躁的戰(zhàn)馬、冰冷的眼神,哪怕此時的風(fēng)還從海天深處往南門颳著,面前的人也能逆風(fēng)嗅到濃濃鐵鏽般的血味。

“快快束手就擒!”

武林中人剛剛殺散殘兵,只聽得喊殺聲起,更多的精兵正環(huán)著沉珠浦兩端緩緩前進,南海中的惡浪也滾滾襲來,一齊從四面八方重重包圍住了武林中人。

武林羣雄額角滴落的汗水不絕,粗淺劇烈的呼吸聲起伏,場面形式似乎陷入了僵局,唯獨剩丘阜上的江聞與尼姑遺漏在外,彷彿棋盤上被刻意遺忘的棋子,也不知道這是件幸事還是壞事。

氣氛壓抑到了極限,身穿甲袍的尚可喜終於登場,他騎在一匹神駿無比的烏雲(yún)戰(zhàn)馬上,對著被逼到絕路的武林人士說道。

“今日,本王可以給你們一條活路。”

此時的他語氣裡沒有了桀驁,沒有了輕蔑,更沒有了先前濃到化不開的憤恨,因爲不但他知道、在場的人也知道這場仗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唯有拋去了一切的遺休餘烈、縱橫捭闔,此時及今後還能活著的人,纔有資格談?wù)搫儇摗?

而尚可喜恰好就是這樣的人。

陳家洛勉強站了起來,紅花會前來匯合的幾位當家也守在他身邊,但全都是遍體鱗傷、筋疲力盡之態(tài),此時的目標正在百步之內(nèi),不僅說話聲音清晰可聞,就連晃擺的盔纓都赫然可見,偏偏他們已經(jīng)沒有了再往前哪怕一步的力氣。

尚可喜站在高處勒馬俯視,袍甲上的金蟒火珠、雲(yún)紋江崖等圖案快然欲飛,終於緩緩說出了條件。

“今日手上未染我平南王府鮮血,未參與陰謀詭計者可以離去,本王既往不咎,剩下的人立即束手就擒也可活命,若有違令反抗之人,則當受千刀萬剮之刑!”

這些話說出來,武林羣雄中卻沒有人行動。今日能堅持到此的人,哪個不是鐵了心要和尚可喜爲敵,又有哪個背後沒有動手的理由,尚可喜所說的事情無異於赤裸裸的羞辱,逼他們選擇今後是以拋棄臉面的方式茍活,還是自己留在原地等死。

武林羣雄中站出來一名老者,手持桿棒沉聲罵道。

“士可殺不可辱,老夫沒想能見到尚老狗你在這裡狂吠狴犴,端的是一出好戲!”

被人面刺的尚可喜並未惱怒,反而露出了思索之色,不知爲何看著這名精瘦老者陷入深思,良久纔開口道。

“十個月前,有一封密信送到吳六奇手裡,其中寫滿了大逆不道的井蛙之語,吳總兵謄寫之後一份獻上朝廷,一份轉(zhuǎn)呈到了本王手裡,早在那時,本王就已經(jīng)預(yù)見到其中的蹊蹺之處。因而如今的將計就計,也不過是你們來自投羅網(wǎng),真要殺了你們又有何難?”

尚可喜雲(yún)淡風(fēng)輕的說著,目光卻越發(fā)凌厲了起來,“事已至此,本王也毋須諱言,只要你們敢踏足這廣州城一步,就翻不出本王的手掌心。這座城是本王的封地,也是本王的根基,任何人都別想在這裡有絲毫隱瞞!”

老者冷哼一聲,懷抱著鐵桿怒目而視,尚可喜卻忽然嗤笑出聲,揭破了一個驚天的消息。

“郝?lián)u旗,本王敬你當初以勇武敢戰(zhàn)聞名,多年來也算忠心耿耿,卻沒想到你會在巴中改頭換面喬裝打扮,還招徠船工建立了什麼‘青旗幫’。”

人羣之中傳來陣陣驚呼之聲,郝?lián)u旗這個名字對他們來說不但不陌生,反而熟悉得出奇。可以說二十年前的江湖上並沒有這號人物,但二十年前攪亂天下大勢的,卻絕少不了此人!

郝?lián)u旗者,商丘人氏,早年嘗爲闖王旗手,後爲鄂西順軍之主。在李自成敗亡以後老營號爲“忠貞營”繼續(xù)抗清,在永曆政權(quán)萬分危急之際嘗爲“忠貞營”所馳援,郝?lián)u旗旋爲朱由榔所冊封爲南安侯,再後來大順王李來享令“忠貞營”由湘西悉數(shù)北撤至鄂川陝之交,郝?lián)u旗遂開拔至房縣以守鄖西山區(qū)。

關(guān)於郝?lián)u旗最後的消息,是兩年前李來享將“忠貞營”一分爲九,郝?lián)u旗等三人各率三營分守鄂西、川東、陝南且耕且戰(zhàn)以求自給。又數(shù)月,李來享將來附義軍編作四營,並將王興光部劃入郝?lián)u旗麾下,故而此人不說是一方諸侯也算是一員大將,難道真的會屈身草莽,如尚可喜所說來這裡行刺?

老者神色凝重,看著一旁遍體鱗傷的鐵塔楊成協(xié)慨嘆道:“老夫自搖旗衝陣之時起,哪天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今日就算事情不遂已然無憾,只是可惜了麾下兒郎本該沙場灑血,如今卻要死在你這鼠輩手中!”

郝?lián)u旗並未再掩瞞自己的身份,因爲多年征戰(zhàn)而早衰的身體滿是傷痕,與尚可喜遙相對峙著,彷彿時間又回到了山海關(guān)前那決定命運的一戰(zhàn)。

“怎麼?你們自詡江湖好漢,卻連身份都要相互隱瞞的嗎?”

尚可喜腦海中翻涌起往昔回憶,心中也想起當初吳六奇密報消息時自己的震驚,但他仍是裝作不以爲意道:“闖賊手下果然還是有些豪傑人物,難怪當初前明剿逆屢戰(zhàn)屢敗,不論派上什麼文臣武將,都不免陣前一死。”

江聞微微皺眉,武林人士的刺殺怎麼忽然變成政治對決了?此時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江聞是很清楚紅花會背後站著的是鄭成功,顯然也是一方政治勢力。

也就是說今日的事情還牽扯進了李闖餘黨、南明永曆、南明鄭氏三方和清廷、平南王府的對決?

怪不得兩個大內(nèi)侍衛(wèi)一直標榜自己是前來抓捕叛逆,原來反賊真的就在我身邊呀?

江聞?chuàng)囊归L夢多、再出變故,再下去很可能變成“反賊竟是我自己”,故此連忙拿出護身符對著尚可喜說道:“平南王爺,你先前答應(yīng)我的事情可別忘了,我們還有急事,今天可耽擱不起。”

所謂的事情就是可以帶人走,這一點倒是不需要說太明白。

尚可喜橫眉冷視,揚起馬鞭遙遙一指,江聞就連忙闖進人羣之中,把駱霜兒和訥訥不語的袁紫衣揪出來拉到了自己,順道身邊低聲說道:“你們快去和雷老虎匯合,這邊掉腦袋的事情別瞎摻合了。”

江聞此時又等到了三位徒弟與溫玉欽前來,便急忙催促著幾人先走,卻發(fā)現(xiàn)尚可喜也看向了這裡。

“江掌門,我只允許你帶走駱家和無辜之人,但方纔殺我大將之人必須留下。”

江聞眉頭一皺,轉(zhuǎn)頭看向了面無表情的五枚師太,發(fā)現(xiàn)只有袁紫衣的臉上閃過懊惱悔恨之色,五枚師太本人卻毫無表情,此時既沒有打算跟著江聞走,也未曾打算要順尚可喜的意思站在旁邊,只是自顧自地站在原地不動。

就這樣,袁紫衣卻也一咬牙轉(zhuǎn)身回頭,跟在了自家?guī)煾傅纳磉叀?

“師父不走我就不走。”

江聞有些猶豫,按常理說以五枚師太的武功水準,趁亂殺出包圍應(yīng)該不成問題,但帶著袁紫衣這個拖油瓶可就不好說了,指不定關(guān)心則亂被人暗算。

五枚師太冷冷地看了袁紫衣一眼。

“跟著他走,爲師還有事要處理。”

江聞發(fā)現(xiàn)五枚師太說話間,出乎意料地看了駱霜兒一眼,似乎在表達著什麼。就這麼一句話,似乎就奪走了袁紫衣最後的勇氣,連反駁抗辯的機會都沒有,隨即便一步三回頭走了。

“袁姑娘,你先離開危險的地方纔是給你師父幫忙,再拖下去大家誰都走不了。”

剛搞定袁紫衣這邊,方纔一路上緊趕慢趕的溫玉欽卻突然往地上一坐,說什麼也不走了。

“大俠,老夫已經(jīng)沒力氣再跑了,我生於斯長於斯,庚寅之劫尚且沒走,今天又何必避趨呢?”

江聞能夠聽出溫玉欽話語中的推託之意,他與溫玉欽對視了一眼,瞬間發(fā)現(xiàn)對方神態(tài)中的堅定已經(jīng)無法改變,心中也有了自己的定見。他似乎就和五枚師太一樣,自帶著一種朝聞夕死的覺悟,今天不論如何非要留在這個是非之地。

“師父,我們還走嗎?”

幾個徒弟忽然踟躕了起來,江聞則無奈地回答道。

“不走留下來等死嗎?雷老虎,趕緊說你的船在哪裡?”

江聞不知爲何突然一肚子火,沒好氣地來到了雷老虎邊上,立馬揪住了剛上岸穿好衣服的雷老虎衣領(lǐng),“道爺今天可是拼上江湖聲譽才跑出來,可別戲耍灑家。”

見到江聞出現(xiàn),表情既驚且喜的雷老虎,連忙指著沉珠浦上隱現(xiàn)的人一段黑黢黢、髒兮兮的爛木頭說道:“絕對沒問題!只要有這條老龍在,我們跑到爪哇國都不是難事!”

“什麼老龍?你可別買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萬一出事情就不妙了……”

江聞將信將疑,卻見雷府管家正趴在水裡費力地搬開水底固定的木樁,清除水上浮藻。隨著碧綠浮藻被某種事物頂破,只見一股股污水從底下涌現(xiàn),隨後老管家藉著潮水闖入河涌間的巧勁,終於把一段爛木頭扶起,使勁推到了河涌入海口間。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江大俠,先前朝廷把周邊的大小船隻蒐羅一空,就連打漁的舢板都沒有放過,幸好我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提前買下了這條老龍!”

雷老虎志得意滿地說著,一邊前去幫助管家拖動,江聞也逐漸發(fā)現(xiàn)水中漂上來的不是一段爛木頭,而是一條年份久遠的長舟,舟身木色因爲年深日久而變得暗沉如墨,木質(zhì)紋理卻細膩如玉,兩側(cè)經(jīng)常被人摩挲的船板也如硯石一樣油亮,顯出了時光沉澱後獨有的溫潤。

這樣古樸的龍舟,偏偏在船頭上雕刻著一顆惟妙惟肖的老龍頭,雙眼觀天神氣逼人,一經(jīng)水洗就在波濤間沉浮不定,彷彿要活過來一般。

“這條老龍是從宣德七年傳下來的,坤甸木打造,全長十二丈,一經(jīng)入水便能乘風(fēng)破浪!”

到這時候江聞才明白雷老虎是鑽了清廷命令的一個空子。

朝廷水師想徵調(diào)的是能夠用於水戰(zhàn)的船隻,而平南王府封船是要緊鎖水路出入的可能,偏偏這條龍舟兩邊都不挨著,並且因爲端午賽舟過後就會被包裹著沉入水底妥善保存,因此反倒沒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更爲人讚歎的是它的年份表明這艘龍舟已經(jīng)堪稱文物了。要知道宣德七年到眼下已經(jīng)將近兩百三十年,江聞沒想到今天得靠著這樣的老物什才能脫離險境,更沒想到自己在萬千身份之外,如今還得化身龍舟運動員登場。

“江掌門,你留得性命還磨磨蹭蹭不走,莫非你靖南王府還要插手本王的事?”

對於江聞這邊的舉動,平南王府已經(jīng)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此時江聞只是徘徊了片刻,尚可喜陰陽怪氣的聲音就已經(jīng)傳來。

“這就走,王爺不送。”

被當衆(zhòng)如此冷嘲熱諷的江聞,卻毫無芥蒂地迤迤然轉(zhuǎn)身就走,模樣愜意得彷彿是被八擡大轎厚禮相饋之後請走的一樣。

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刻,江聞聽見了武林羣雄中傳來了對貪生怕死之輩的嗤笑,也知道今後自己在江湖之中的名聲未必能好到哪裡去,但他更知道尚可喜會表現(xiàn)出如此小肚雞腸的行徑,是因爲捨不得自己永鎮(zhèn)天南的計劃,還想著靠言語激怒江聞將他拖住,直拖到一切事情都大功告成。

這說明鎮(zhèn)壓蛟鬼的時間不多了。

想到這裡,江聞突然有些悲涼之感,他突然聯(lián)想起了駱元通默默承受了十年的鷹犬爪牙之名,困守在這座廣州城裡,似乎只要身爲揮犀客不管是善是惡,都擺脫不了被人誤解揣測、遠離尋常人世界的命運。

“上船吧,快往南海古廟走。”

江聞催促著幾人趕緊上船,順帶把因傷昏迷的嚴詠春也搬上了龍舟,但船上幾人明顯還在記掛著沉珠浦上的人,此時屢屢回望灘上, 顯得心事重重。

傅凝蝶拉著認真劃船的江聞衣袖問道:“師父,溫先生不會有事吧?我們……還能見到他嗎?”

傅凝蝶自始至終也不敢提到“死”字,而江聞沉默片刻,始終沒有回頭多看一眼。

“傻徒弟,世上之人有緣自會相見,你覺得你們的相遇是緣,自然別人的相遇也是緣,緣生緣滅總會有個結(jié)果的人。”

用一堆曲裡拐彎的話搪塞了凝蝶,也暗中勸說了一番袁紫衣的江聞?wù)箘艅澲郏瑓s發(fā)現(xiàn)雷老虎和老管家也一臉嚴肅地沉默著。

“怎麼?你們兩個也被英雄之氣感染,覺得逃命可恥了?”

江聞到是很好奇,這兩個一心逃命的傢伙怎麼如此肅穆,彷彿是被人逼上了梁山一樣,難不成也打算揮灑熱血逞英雄一回?

“江大俠你誤會了,只是剛纔經(jīng)管家提醒,我纔想起了一件事情。”

雷老虎很是誠實地悄悄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膽小怕死的表情,然後壓低聲音說道,“我記得買下這條老龍的時候,對方曾經(jīng)說過絕不能讓女人碰龍舟,否則華光大帝的法力加持沒了不說,還會在水上遭遇種種意外呀……”

此時的天色更加陰沉,明明已經(jīng)臨近黎明,海天盡處卻仍纏繞著萬丈的黑氣,盤旋縈繞自深海之中飛向高空,宛如千百頭黑龍出淵,倒吸江海之水亟待逞兇之時,映襯著沉珠浦上的對峙。

“沒機會多想了,今天道爺我就算遊也要游到南海古廟去!”

------題外話------

收官前例行卡文,痛苦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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