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
直到前世的他離開之後，我才明白這兩個字是什麼含義。現在拿出來用，想來和他當初的心境是一樣的。
哪怕必不可少的要接觸，也要時刻清醒著最終是會分離的。
每一次呢喃著這個名字，就不會讓自己彷徨，沉浸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裡。
“折柳。”
他重複著這個名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底的黑色在隱隱的閃動著，每一處的細微變化都緊緊的牽動著我的心，讓我緊張到連呼吸都爲之困難。
幾個人誰也不說話，安靜在我們之間蔓延出來，直到最後，往生大叫了一聲，他朝著蒼麟跑了過去，肉嘟嘟的小手打在他的身上，軟綿綿的根本打疼不到蒼麟。
卻叫蒼麟疑惑的動了下眼眸，這個孩子的一雙眼睛，誰看了都會覺得和他非常的像。如果蒼麟有小時候，肯定也是這個樣子的。
但幸好，他並沒有童年，他生來就是這個模樣。
“這個孩子……”他擡眼望著我，問道，“是你的？”
“是。”我無法不承認，我不想往生太傷心，也不能太心狠。
但這個回答，顯然讓他有些不悅，瞇起的眼底是骨子裡的深沉，對我而言，不再有任何的溫暖。
“大戰之際，還請以大局爲重。”
言下之意就是，這種時候不能有孩子在身邊，只會帶來麻煩。
這話，他沒有說下去，但任誰聽了都明白，哪怕是往生。他原本大哭的表情，因爲蒼麟的話，而猛地一滯，小小的黑眸蘊起一抹固執的不悅，雖然說不上深邃，卻也犀利。
“我討厭你，這輩子都不會叫你一聲……”
“往生，住嘴。”
我害怕他說出爸爸二字，而急急的打斷，往生明顯不願意，卻還是聽話的閉上了嘴，只是那雙眼睛死死的瞪著他，小小的拳頭握的很緊。
“我討厭你，永遠永遠的討厭你！走開！”
他全身的鬼力在剎那間迸射出來，用力推開了蒼麟，朝著門外跑了出去，我擔心往生會遇到危險，急急的想跟上去
，卻被蒼麟握住了手腕。
“你的孩子，怎麼會是鬼子？而且他身上的鬼力，似乎……”
我知道蒼麟很敏感，尤其是這種時候，但往生雖然是我和他的孩子，可出生的時候，承受的卻是汪汌大量的鬼力，只要往生不發狂，體內藏著的繼承蒼麟的純厚鬼力是不會輕易外泄的，所以我並不擔心，他會懷疑往生與他有關係。
盯著被他握住的那隻手，我伸手一根根手指掰了開來，退後一步與他保持著距離，淡淡的說，“他是我和汪汌的孩子，所以你覺得他的鬼力熟悉，並不奇怪。”
我的回答連慕卿也是輕微的一顫，卻始終沒有說話，更別說蒼麟了，他瞇起濃黑的雙眸盯著我，“你是汪汌的女人？”
“難道不可以嗎？”我輕笑，帶著絲絲的孤傲，“人鬼情未了，於你而言永遠也不會懂。剛纔往生的事我對你道歉，但這個孩子我必須帶著。如果你覺得我會干擾你什麼，那麼咱們也是可以分開上路的。畢竟你的目的是姬嬰和梓堯，而我只是爲了救回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蒼麟略微沉吟，許久才說，“白炙和李曉曉？”
“是。”
“據我所知，白炙已經奉獻自己給姬嬰，一旦姬嬰奪回另一半翅膀，他就再也回不來了。而那個李曉曉，魂魄不全，早就是已死之人，你這樣爲他們，又值得？簡直就是浪費！這樣的你還不如不去，也省的損了自己一條命。”
“浪不浪費也和你無關。我只是唯心而已。至少認命，卻永遠也不會信命。我只相信自己，只要去努力，就一定會有奇蹟的發生，只要順著心而爲，不管結局是什麼，至少自己努力過了，就不會覺得遺憾。但是……”
我嗤的一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諷刺，睨望著他說，“但是我不是你，所以無法理解你的所爲，只要在不干涉彼此的最終目的之前，你若是覺得我們可以合作，隨時都行。但倘若你覺得我因爲帶了個孩子而成爲拖後腿者，那麼我想告訴你，九缺的徒弟還輪不到你來說教！”
我憤憤的甩手而去，眼淚卻在轉身的時候，一點點的
落下，模糊了雙眼。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生氣，望著眼底一片陌生的他，聽著他無情輕蔑的話語，我的心就很疼很疼，疼到無法呼吸，卻還要讓自己努力的站著。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放棄了二十多歲少女的青春大道，來這種地方做什麼，拿自己的生命開什麼玩笑！
可是我知道自己無法抽身離開，因爲愛的太深，所以縱然粉身碎骨也必須站著，陪著他走到最後一步，鑑證他所有的輝煌，以及自己的隕落。
眼淚一顆顆的留下來，我踩在樓梯上的腳不小心一扭，整個人都往前衝去，沒有防備的滾下了樓，疼的眼冒精心。
酒坊的小廝丫鬟們都認得我，紛紛過來扶我，關切的問我有沒有受傷之類的，我搖搖頭，捂著裝疼的額頭，含笑離開。
唯有在身後的二樓樓梯口，那抹永遠都和黑色融爲一體的人，望著我，眼底漆黑佔據了一片。
我不知道他的凝望，我只知道找到往生的時候，他差一點就被陰兵抓住了，幸好他帶著麒麟玉，所以那些一般的陰兵並不會知道他是鬼子，但面對一個衝撞他們的孩子，他們也顯然不會放過。
我慌亂的上前想要救他，可一個黑色的身影比我更快一步上前，僅是眨眼的瞬間，就把那些陰兵擊倒，拎著往生朝我走回來。
“往生！”
我上前抱住自己的孩子，要不是因爲我的決定，他也不會這樣的傷心，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爸爸，也開始接受他，但最後卻被我一手打斷。
我無法去彌補他小小心頭的那道傷痕，能做的就是這樣的抱著他，將眼淚吞回肚子裡。
我知道自己不是個好媽媽，從前世開始就虧欠這個孩子太多太多，但我只想在有限的時間裡，給他我所有的一切。
“對不起，往生，是媽媽不好，對不起。”
“不，媽媽，你沒錯。往生雖然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但往生可以感受到媽媽的心一直在滴血，沒有癒合過。往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去幫助媽媽癒合傷口，往生只知道媽媽別哭，往生會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