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杯酒你不能喝。”汪汌略微低頭望著李曉曉，面上帶笑，如輕柔的和藹，可濃黑的眼中卻一絲笑意也沒有，甚至還帶著一種對外的抗拒，嘴上只是重複著，“這杯酒你不能喝。”

李曉曉渾身僵直，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汪汌，最後五指彎起，收起了去握杯子的爪狀。

“不就是一杯酒嘛！有這麼小氣？既然這杯不能喝，那就給我重新來一杯唄？”李曉曉用另一隻手拉過一邊的凳子，坐了上去，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毛爺爺“啪”的一下放在了桌面上，“還有她這杯酒我也請了，若不夠，我還有錢。”

汪汌聞言，連一點多餘的表情也沒有，放開了李曉曉的手，將那個高腳杯往女人的設變再推了推。

“你若請了她這杯酒，那麼就浪費了這杯酒的含義和作用了。”

“這杯是什麼酒？”

我好奇的問。

經過我上次和他的接觸，第一印象就是這個男人嘴巴太毒和一般的優雅高貴的男子肯定不一樣，是徹底的表裡不一。

可今天的幾句話又讓我對他有了一些改觀，好似他被一層名爲神秘的魔障包裹住，每一點每一滴都透露著夢幻的真實。

“往生酒，浮生茶，一杯酒，一壺茶，聞酒重生，品茶夢迴。往生不滅，浮生若夢，皆是一場醉一夢醒。”

簡單神秘的字句從汪汌的嘴裡緩慢的吐露，他咬字音準清晰，速度很慢，似乎每一個字都有它獨特的含義。

浮生一夢，茶上酒醒，不過夢一場，醒了還是要去往該去的地方。

我自認爲對這些東西以前都是看不懂鬧不明白的，但汪汌的這番話，我卻是清楚的很，那一句“往生不滅，浮生若夢，皆是一場醉一夢醒。”不知爲何，讓我的心深深觸動了一番，各種滋味，難以言喻，就彷彿曾幾何時，我也說過這樣的話，嘗過這樣的滋味。

我和李曉曉都沒有再說什麼，汪汌也安靜的微笑。

忽然，一直靜坐不動的的女人慢慢伸出了手，目標是那杯往生酒。

她手上肌膚不似人的白皙，一抹殷虹的血色蓋滿整個手背，像胎記一樣，卻又瀰漫著一股血腥味，還有來自彼岸的氣息。

她喝下了那杯酒，然後轉身離開，連酒錢都沒有付。

我忽然看到這間店裡開著燈，我和李曉曉的影子都透射到地上，可她卻沒有影子。

蒼麟曾告訴我，那些流傳人間說鬼是沒有影子的說法都是錯誤的，就像鬼白天不能出現在陽光底下，都是不對的。

影子其實就是一個人魂魄最先波動的地方，當一個人的魂魄有動盪，受到了來自死亡的危險，影子上就會最早呈現出變化。

而若遇到一個人沒有影子，那就代表他已經死了。但和屍妖不同，因爲屍妖的身體裡還有魂魄，所以影子存在。

“她死了嗎？”

“往生酒，是去往彼岸的世間，人間，不是她該留的地方。”

汪汌話音剛落，剛纔的那個酒杯就自動破裂了。

炸裂開來的杯子碎片並沒有弄得到處都是，而是形成一個個晶亮的小東西，嘩啦一下，從空中落下，觸及到桌面的時候，一下子全部不見了，連渣渣都沒有剩下。

“這是怎麼回事？”

李曉曉眨眨眼，我耳朵一動，發現身後傳來說話的聲音，一轉頭，就看到原先不在的顧客和服務員此時又都出現了。

而面前的汪汌卻不見了。

我和李曉曉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倒是李曉曉在片刻的沉默後變得十分的興奮，“原來汪汌是個深藏不露的人，老孃一定要追到他，完成我的大業，哈哈哈！”

我對此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在汪汌的身上我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祥的氣息，相反，他剛纔說那番話的時候，身上有股氣息是和蒼麟一樣的。

難道他和蒼麟認識嗎？

我覺得回去問問蒼麟就知道了。

結果蒼麟聽到汪汌的名字後，不悅的皺起了好看的眉峰，帶著警告對我說，“這個男人是個瘋子，別靠近他，否則你死

了還會感謝他的。”

看他那樣嚴肅的神色，我陡然一震，下意識的就把汪汌當做了壞人，心裡盤算著要做怎樣才能讓李曉曉不要去迷戀他。

誰知蒼麟換了個姿勢，拿著餵給我吃的蘋果自己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說，“那傢伙，不好好的待在忘川河，跑到人間來湊什麼熱鬧？”

“忘川河？”我狐疑的望著他，想著汪汌，想著他話中的忘川河，忽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的抓住了蒼麟的衣襟，高興地問，“他叫汪汌，所以他是不是忘川河？”

“你聽到我之外的男人這麼興奮做什麼，不就是一條河神，有什麼好稀奇的。”

這個世界，三道六界當中，有著無數條河流，但真正被人家喻戶曉的卻並不多，忘川河便是其中一條。

因爲那是每個亡魂，每一個生命的魂魄必須經歷的地方。

傳言，忘川河的河水是深不見底的，你根本無法看到水底有什麼，不是因爲看不到，而是因爲在一百種人的眼中，會呈現一百種不同的忘川河。

傳言，忘川河極難渡過，除非有引渡人，否則只會成爲忘川河中的一縷幽魂，掙脫不出去，也入不了輪迴轉世。

“可是忘川河爲什麼會來到人間？”

蒼麟一聲嗤笑，“我怎麼知道？”

“你是閻王耶，整個地府都是你的，你會不知道？”

蒼麟皺起了眉，眼底變得濃郁暗沉，有種如墨的色彩將他的情緒完全掩飾，我想到他最近的忙碌，不免猜測，“是不是地府出事了？”

蒼麟沒有吱聲，也就是說這個是真的了。

我想到他還沒有找到鬼璽，有些擔心的說，“蒼麟，我是個普通人，沒有能力幫助你什麼。以前我只知道你是個普通的鬼差，所以希望你陪在我的身邊不離開。可你是閻王，身居要職，現在地府出了事，你若想回去就回去吧！不需要因爲我留下，我會在你離開的時間裡好好保護自己的。”

蒼麟修長的睫毛輕微一顫，“你希望我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