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心結
兩人跟著秦凱回到大辦公室,發現蔣睿恆竟也在這裡。此刻的蔣法醫坐在電腦前,他身旁站著方禮源和江厲,兩人正看著電腦屏幕看得皺眉。見到沈嚴過來,方禮源回頭說:“駱海又開始在網上折騰了,睿恆發現的。”說完,他側開身子,給沈嚴空出位子。
“我今天早上一起牀就發現微博上有好多人@我,我一看竟然都是同一條新聞。”蔣睿恆說完,把顯示器屏幕扳過來。
顯示器上出現的是一條微博,發微博的是“XX晨報”,正是上次報道駱海詛咒殺人的那家報社,這次這個新聞更嚇人了,叫《烈火熊熊,詛咒再現神威》,說前天S市發生的一場火災是因駱大師的詛咒而生的。因爲該樓的一位住戶不滿駱大師幫人打抱不平,竟上門威脅,駱大師於是對其加以懲戒。而且,新聞中還報道說,駱大師稱手中有該人恐嚇他的錄像。至於火災可能危及其他人生命,駱大師的說法是他的詛咒只針對一人,因此也只會懲罰一人,其他人絕對不會因此而死云云。報道者依舊一副“保持中立”的嘴臉,可是最後卻提到“會等警方給出一個明確說法”。
“因爲大家都知道我就在警局工作,於是就都發消息問我關於這案子的事兒。”蔣睿恆說:“這新聞現在在網上傳得很兇,我估計恐怕很快會有人找上你們,你們最好想好應對的辦法。”
沈嚴看了一眼,這條新聞的轉發量已經達到了16549次,評論數更是高達28908條之多。再看看下面大家的評論,質疑的,叫好的,罵警察的,甚至求拜師學藝的……各種聲音甚囂塵上。
程海洋氣得大罵:“媽的,這個XX晨報是不是欠揍啊!發這種不負責任的新聞,還嫌不夠亂啊?!”
沈嚴的臉色也很不好。他皺著眉頭把新聞又從頭看了一遍,雖然全篇新聞都沒有給出真名,但是有點兒心的人都會知道,最近媒體報道的火災事件只有羅志強家這一起,而且羅志強重傷入院的消息也已經在網上網下的傳開了,所以把兩件事聯繫在一起一點也不困難。他掃了掃下面的留言,果然有人推測說那個恐嚇駱海的人是羅志強,接著就有人聯繫起之前鵬程地產僱人逼遷的傳聞,說羅家害人終害己,現在遭到報應云云,而且這個回覆還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同。
“咱們真該管管這些人了,不能由著他們給我們添亂。” 方禮源對沈嚴說。
沈嚴點點頭:“禮源、海洋,你們倆人去一趟XX晨報,讓他們不要再發布這種未經證實的謠言;秦凱、江厲,你們倆去一趟駱海的家,問問他怎麼回事,如果他真有錄像,要過來,我們也看看他和羅家到底有多大仇。”
“是!”
四人分頭出門辦事,蔣睿恆沒立刻走,他看著沈嚴問:“這個案子很棘手?”
沈嚴笑了一下:“倒也不算,只是搗亂的人比較多,總覺得有人想牽著我們的鼻子走。”
蔣睿恆點點頭:“這年頭就是這樣,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是最厲害的那個,別人失敗是因爲他們笨,只要自己出手就一定能成功。其實所有這麼想的人最後都會死得很慘。”
沈嚴點點頭,的確,現在刑偵技術越來越發達,各種地方的監控系統也更加完善,多重大多疑難的案件,只要全力去查,還真幾乎沒有查不出來的。當然,這其中法醫法證的貢獻絕對不小。
“這裡面也有你們的功勞吧,我過來之前就聽說你們這邊的法證很厲害。”
“嗯,晉鬆他們是不錯,關鍵是上面肯投錢,他們也肯幹。”蔣睿恆看看沈嚴:“你可能不知道吧,晉鬆他爸當年就是教鑑定這塊的,他們法證組當初也是在老爺子的指導下建立起來的。老爺子桃李滿天下,說話很有用,所以他們才能弄到那麼多先進的機器。”說到這兒,蔣睿恆壞壞地說:“要沒有那些儀器,程晉鬆他們就只能乾瞪眼了。”
沈嚴一聽,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是在暗示你那兒比較省錢?”
“我那兒是比他們省啊,一張解剖臺,一把刀,基本可以搞定了。”蔣睿恆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沈嚴笑笑,提出了一個早就想問的問題:“說起來,你怎麼會想當法醫的?”
“因爲省心。”
“省心?”
“是啊,不用去應付別人,不用去猜測他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死人永遠都說真話,不像活人,口不對心。”蔣睿恆斜倚著桌子,嘴角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只是那眼神中似乎透著莫名的情緒。
沈嚴看著蔣睿恆,心中有些意外。他之前跟蔣睿恆接觸不多,剛來警局那會兒,他只注意到這位法醫穿衣很講究,對吃喝玩樂也都頗爲在行,可以說是警局中少有的享樂派。沈嚴總覺得這麼一個人應該去大公司做白領,而不是進警局還當法醫——當然,蔣睿恆還是一個相當稱職的法醫的,專業技術沒的說,而且他還開通了自己的法醫微博,在網上有大量的粉絲;後來自己無意中撞見他與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又聽程晉鬆說起他當初坦陳性向的事,更覺得他是一個大膽隨性的人;而今天看他說這番話時的表情,沈嚴發覺,或許這個人並不像表面表現的那麼遊戲人間。是因爲他的性向問題對他造成的影響麼?
兩人就這麼各自想各自事地安靜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蔣睿恆先回過神來,他直起身子說:“行了,我任務完成了,先回去了,你忙你的吧。”
“好,今天謝謝你了。”沈嚴送他往外走。
蔣睿恆不在意地笑笑,然後又想起什麼,繼續開口:“哦對了,你有空可以去晉鬆那邊看看,我剛纔路過他們那兒的時候看到那幫人正在做物檢,這會兒應該有結果了。”
沈嚴聽到這句話一愣:蔣睿恆的法醫辦公室是在六樓,法證組在七樓,而重案組在五樓,他來重案組怎麼會“路過”法證組?……
然而,沒等他發問,蔣睿恆卻已經揮揮手,轉身離開。
送走了蔣睿恆,沈嚴站在樓梯口猶豫,自己要不要上去問問程晉鬆?理智上他知道自己是要去談工作,一切再正常不過;然而從情感上,他有些不想——或者說不敢——去見程晉鬆。那天姜建東離開後,沈嚴曾經反思過,姜建東是怎麼發現他對程晉鬆有好感的。然而想來想去,他卻找不到原因。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己無意識的動作表情泄露了訊息。想到這一點,沈嚴覺得有些害怕,他怕會有更多的人發現他的這個秘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自己這樣的感情的。雖說其他人不會像姜建東這麼敏感,但是他不敢冒這個險。他做不到蔣睿恆那麼灑脫,他更不想造成程晉鬆的困擾。雖然程晉鬆對同性戀並沒有什麼歧視,但也並不表示他自己能接受一個男人。
想到這兒,沈嚴自嘲地笑笑:沈嚴啊沈嚴,從小到大,你不是已經學會了去壓抑內心的真實情感,不要讓自己對任何一個人的表現超出友情的範圍麼?這一次,你也一定可以做到!……
想到這裡,沈嚴彷彿下定了決心般,向樓下走去……
沈嚴再次來到鵬程地產,他想找羅鼎興好好地談一談。這次的事件,明顯是有人想把鵬程地產牽連進來。從羅家人的反應與後來的調查結果來看,駱海所說的並不是空穴來風的污衊,那麼也就是說,設套的人是一個與鵬程地產或者是羅家有仇、而且對鵬程地產的事情很瞭解的一個人。以羅鼎興的精明,他應該不會對對手沒有了解。
沈嚴走進鵬程地產大廈,前臺接待的人顯然並沒有忘記他。在問明沈嚴的來意後,接待人員略帶歉意地說:“抱歉,董事長現在不在公司。”
“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沒有。”
“那他是去幹什麼了?”
“這個……董事長也沒說。”
聽到這裡,沈嚴忍不住冷笑一聲。這套避而不見的把戲他實在見得太多了,於是他板起臉,加重語氣道:“給你們董事長打電話,告訴他這麼避而不見是沒有用的,我是來了解情況,不是來找麻煩的,他這麼拖著,坑的是他自己。”
“他沒有避而不見,是真的有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嚴回頭,只見姜建東站在自己身後,此刻他表情嚴肅,似乎還有些沉重。沈嚴以爲他還在生自己的氣,於是冷笑反問說:“是麼?那姜部長應該知道羅董事長去哪兒了吧?”
姜建東看了一眼沈嚴,又看了看沈嚴身後面容緊張的前臺工作人員,轉回目光對沈嚴說:“沈隊,咱們出去談。”
兩人來到大廈外面,沈嚴停下腳步,問:“現在可以說了吧?”
姜建東也停下腳步。“今天早上醫院打來電話,說羅志強病情出現了惡化。”
“什麼?!”
“是感染引發的併發癥,醫院早上已經搶救了一次,說情況不太樂觀,”姜建東的表情嚴肅,顯然不是在說謊:“羅鼎興一聽到就立刻趕過去了。我估計,羅志強沒脫離危險期之前,他都不會回來的。公司的一些人也打算去醫院看看,你還是先回去吧。”
沈嚴發現姜建東手裡拿著車鑰匙,知道他大概也是要去醫院,他思量了一下,對姜建東說:“你是要去醫院麼?我也去。”
姜建東打量了沈嚴一眼,最後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本來已經打了一章的量,可是後來對情節做了點小調整,於是就沒打完……
寫到沈嚴內心獨白的那一段,竟然把自己虐到了。有兩句詩說得好: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我愛你愛到癡迷,卻不能說我愛你……
沈隊,親媽跟你保證,你的幸福就在前方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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