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孫隊來到了一樓的安全通道,隨便找了一處臺階坐了下來,孫隊雙手顫抖,慢慢翻開了於德民的日記本。
我和孫隊認(rèn)真的看著日記,看了前面幾篇,寫的都是於德民在警校的那些事,包括被選去做臥底。從日記上能看得出,那時的他很熱愛這份工作,很是激動。不過越往後看,我這心裡隨著日記上的內(nèi)容,變得越來越壓抑。
幾年前的某一天,於德民的日記上記錄著:今天我的恩師,我的長官犧牲了,以後還有誰能在我迷失的時候幫助我?好想殺了那羣毒f……
接著又翻了幾篇:洪俊居然開始吸d了,他在警校可是非常優(yōu)秀的學(xué)生,他怎麼可以這樣?我要不要告訴我的上級?我的恩師死了,我還能信得過他們麼?警局裡會不會有……
呵呵,我今天居然殺了一個和我臥底生涯毫無相關(guān)的人,看著我這雙充滿罪惡的手,我還是警察麼?誰能來救救我……
恩師走的第三個月,洪俊墮落了,他已經(jīng)忘了曾經(jīng)的初心。他現(xiàn)在更像是一個職業(yè)的小混混,我真的看不起他,可看不起又有什麼用呢?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三百萬,張慶忠今天給了我三百萬,他爲(wèi)什麼會給我這麼多錢?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我的身份想要收買我?我害怕,我真得很害怕,我想回家,我想回到最開始的生活……
我他媽當(dāng)初爲(wèi)什麼要選擇當(dāng)臥底?這麼多的誘惑,都他媽那我當(dāng)神仙了?哈哈哈,不過有錢的感覺是真的好。
洪俊走了,丟下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就這麼離開了,呵呵,下一個就是我吧……
孫隊合上了日記,閉著眼睛腦袋靠在了樓梯扶手上,能看得出來此時的孫隊也很痛苦。我又何嘗不是呢?我光看內(nèi)容就能想象得到,於德民和洪俊曾經(jīng)一定是個開朗的大男孩,滿懷信心的臥底到張慶忠身邊,可他們這麼多年以來,到底經(jīng)歷了什麼?日記上已經(jīng)給了我一個大概的答案。
“孫隊,臥底真的有這麼可怕麼?”
“唉……”孫隊嘆了口氣,搓了搓臉蛋子說道“十個臥底裡面,有九個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最難的是他們,但是卻不能享受最好的待遇。有的臥底出了警校當(dāng)了一輩子的混混,就連犧牲後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埋葬他們,享受不到他們該有的榮譽。”
我不解的問道“爲(wèi)什麼?他們是英雄,是烈士啊?”
孫隊起身朝著醫(yī)院門外走去,邊走邊說道“爲(wèi)了生活,爲(wèi)了他們家人的安全……”
我坐在臺階上思考了一會,拿出電話打給了熊耀喜,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通,我並沒有先開口說話。
半分鐘後,熊耀喜開口說道“對不起沈隊,對不起……於德民死的時候我在現(xiàn)場,可我沒有反應(yīng)過來,我真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我不怪你,我也是才知道他臥底的身份。”我安慰了一下熊耀喜,隨後開口問道“你現(xiàn)在在哪裡?和誰在一起?”
“興哥帶我暫時離開j市了,不知道要去哪裡,可能是要去找張慶忠吧。”熊耀喜如實回答道。
“你走吧,回家吧,你不是臥底,不應(yīng)該承受這麼多。不用你我相信我也能打掉張慶忠,回去過你正常人的生活吧。”
熊耀喜想了想說道“好,我會找機會離開,放心吧!”
“就這樣,有什麼需要我?guī)兔Φ模S時給我打電話。”
……
呼l周邊農(nóng)村的一座破舊小土房內(nèi)。
熊耀喜掛斷電話走進了屋子,看見興哥坐在炕上,白酒一杯接一杯的喝下肚,整個人醉的不成樣子。
“興哥,別喝了,你喝的已經(jīng)夠多了。”熊耀喜上前勸了一句。
興哥臉色通紅,舌頭梆硬的問道“耀喜,你和哥說實話,你感覺哥這個人怎麼樣?”
“呵呵,整個公司內(nèi),除了忠哥我就信你,你在我心裡絕對是個好大哥!”熊耀喜也不知說的是真話,還是在哄喝醉了的興哥。
“兄弟,你別看我現(xiàn)在光鮮亮麗,好像不差錢一樣。”興哥指著熊耀喜的腳下說道“二十多年前,我就在你站著的那個位置,給我舅舅跪下磕了三個頭,你知道爲(wèi)什麼嗎?”
熊耀喜搖搖頭。
“爲(wèi)了錢啊!”興哥老淚縱橫的說道“那時候我姥爺重男輕女啊,他們看不上我媽,看不上我爸,看不上我們一家你知道麼?我媽生完我身子骨就弱,我爸找了個黑煤礦給人打工,三天!剛?cè)チ巳炀鸵驙?wèi)一場意外去世了,煤礦那邊一分錢沒給,連他媽一個屁都沒放!我媽把我養(yǎng)大不容易啊,我十幾歲的時候,我媽犯了急性闌尾炎,你說這麼一個屁大點的手術(shù)能用多少錢?可我拿就是不出來啊,我是不是挺沒用的?我他媽就跪在那個地方給我舅舅磕頭,求他借我錢去給我媽看病,那錢甩在我臉上的感覺,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過去的就不要想了,至少咱們現(xiàn)在活的很好麼?”
“活的好?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是幹啥的?”興哥從炕邊拿起一個鐵錘,一下砸開了牆壁,牆壁內(nèi)露出了一大推鈔票“我以前是搞傳銷的,現(xiàn)在是通緝犯,這都是贓款你知道麼?我犯罪就是爲(wèi)了讓我老媽活的好一點,現(xiàn)在老媽沒了,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你說我還能爲(wèi)了誰活啊?”
“等咱們找到忠哥後,他會爲(wèi)你規(guī)劃的。”
“呵呵,去他媽的張慶忠,互相利用而已,我算是看透了。”興哥摟著熊耀喜,舉起酒杯說道“來,陪哥好好喝點。”
這一晚,二人一直喝到了深夜,興哥不停地在和熊耀喜講述著這麼多年的遭遇。熊耀喜也喝多了,摟著興哥又哭又笑的,最後二人躺在滿是酒瓶子的炕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
第二天,熊耀喜頭痛欲裂的睜開雙眼,外面太陽高照,熊耀喜左右看了看。眼前放著一摞錢,錢下壓著一張紙,牆壁裡的那些現(xiàn)金沒了,興哥的身影也沒了。
熊耀喜趕緊拿起紙條看了看,只見上面寫到:
耀喜,哥走了,去爲(wèi)這麼多年犯下的罪孽贖罪去了。我也不知道我爲(wèi)什麼突然做出這個決定,可能是看透了吧,沒想到這老了老了,還能和你這小崽子說出這麼多心裡話,呵呵,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我給你留了二十萬,錢雖然不多,但是哥知道你身上乾淨(jìng),這些錢足夠你活的很好了。如果你執(zhí)意要在這條路走下去,那就去找張慶忠吧,讓他給你安排一條好的道路,我死了,他應(yīng)該不會爲(wèi)難你一個孩子。最後如果你心裡還認(rèn)我這個哥哥,每年給我燒點紙就行,哥最後在墨跡你一句。如果你自己能很好的活下去,不要再去找張慶忠了,不然你將會走進萬丈深淵。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不會犯罪了,再苦再難也要用雙手掙錢。
最後祝你未來的路暢通無阻,咱們哥倆有緣的話,下輩子再見。
熊耀喜將紙團成了一團,扔進了火爐中,熊耀喜迷茫的點了一根菸。興哥是什麼意思?他和張慶忠之間到底有什麼故事?亦或是他發(fā)現(xiàn)了張慶忠的秘密?熊耀喜突然想起了於德民死前的最後那句話,他沒有給警方遞消息,可是給警方遞消息的人是誰呢?熊耀喜掐滅了菸頭,頂著漫天的大雪,消失在了呼l。
當(dāng)天下午,興哥揹著兩袋子錢向呼l警方投案自首,隨後警方押著興哥在他用別人名購買的房子裡,搜出了上千萬的贓款。
至此爲(wèi)止,張慶忠團伙的二號領(lǐng)軍人物徹底被抓,沒了船長的船,百分之九十終將會被大海吞噬。
由於張慶忠一直不曾露面,一直到年前爲(wèi)止,張慶忠團伙這棵盤踞在j市多年的大樹轟然倒塌。骨幹成員相繼被抓,以大倉爲(wèi)首,最輕的都被判刑十年以上,警方連帶抓捕了他的幾個關(guān)係網(wǎng),j市百姓擺手稱讚,我們這事辦的確實大快人心。
年後剛過了正月十五剛過,興哥被押送到了刑場,伴隨著一聲槍響,興哥迎面跪倒在地。身爲(wèi)傳銷最大的幾個頭目之一,他身上的案子太多了,死刑是跑不了,不過相比他能來自首,我心裡真的很佩服他。
……
境外果g地區(qū)。
“砰”張慶忠站在一個寨子裡,將手機摔了個稀巴爛,生氣的破口大罵“他媽的!興哥是不是瘋了!他爲(wèi)什麼要去自首?我在j市這麼多年的勢力、關(guān)係沒了,全他媽沒了!”
旁邊的一個滿臉絡(luò)腮鬍,臉色一道駭人刀疤的中年,聲音沙啞的說道“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麼?你不是想清了你手下的那些人,然後穩(wěn)坐盛世集團麼?”
中年正是盛世集團的三大元老,伽柏,張慶忠已經(jīng)來到他這小半年了,二人到底達(dá)成了什麼共識,沒有人知道。
“清也不能這麼清啊!”張慶忠情緒失控的說道“現(xiàn)在j市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以爲(wèi)是我張慶忠在掃除我下面的人,你讓我以後回去怎麼辦?”
伽柏瞥了一眼張慶忠,淡淡的問道“難道不是麼?”
“我只是給警方遞了吳浩成的點,那怨我麼?他吳浩成做的事,連他媽我都看不下去,這種人不除掉我留著他幹嘛?”張慶忠冷靜了一會後,坐回椅子上說道“不行,現(xiàn)在絕對是有一夥人在暗中搞我,我必須要揪出來他們!”
伽柏瞇上了眼睛說道“先把廣x的事解決了吧,鋪墊了這麼久,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