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有潛力晉升規則的特殊道具,慄正頓時來了興趣。
但也只是興趣。
山谷底部的“血石熔爐”附近有大量縫合體,以及血石熔爐鍛造出來的“邪蠱戰士”在活動。
其中縫合體的狩獵等級普遍在80級-130級左右。
邪蠱戰士雖然有著較爲純淨的軀體,是邪蠱蟲族未來的生命載體,但現階段的生命等級都在50左右。
還都是測試版本。
每一批次的血肉鑄造,都是一次生命結構的優化。
邪蠱蟲族想要用這種方式,打造出最完美的生命形態。
雖然沒法吃下規則,但慄正已經在這裡打上了一個地圖標記,等有實力了怎麼也得來碰一碰。
狩獵任務還未結束。
他果斷撤離血石熔爐所在地區,往周邊地區探索。
狩獵、戰鬥、恢復……接下來數日,慄正都在狩獵與轉場中度過。
但他的一系列狩獵行爲也引起了邪蠱蟲族的關注,蟲王操控下,前來圍堵的縫合體數量越來越多。
慄正逐漸感覺到了吃力。
就在他準備撤離這片區域,前往邊緣區域減緩狩獵的速度時,天空傳來破風聲。
猛地扭頭看向天空,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隻造型霸氣的巨大縫合體正激射而來。
它有三顆腦袋,左側是逆潮老兵怒目圓睜的腐首,右側是慈心族祭司的頭顱,正中那顆卻是完全由血晶雕琢而成的主體首級,十二根脊椎如孔雀開屏般在背後展開,每節骨縫都探出帶著倒刺的螯肢。
軀幹像是把數十個不同種族的強者軀體粗暴熔鑄而成,肌肉紋理間流淌著液態血色精華。
轟!
怪物落地時,整片山谷都爲之一震。
它沒有立即進攻,而是用六隻不同顏色的眼珠同時鎖定慄正,被血晶包裹的聲帶振動出金屬摩擦般的話語:
“你……很……完整,我們需要你。”
“要你媽!”
罡氣附體下的慄正迴應是暴起一拳。
罡風在拳鋒凝聚成鑽頭狀的漩渦,結結實實轟在縫合體腹部。
足以輕鬆擊穿城牆的力量,卻只讓這具縫合體後退了小半步,液態的外殼在受擊處形成完美的緩衝漣漪,甚至反過來包裹住了慄正的拳頭。
咔擦!
縫合體的胸腔突然裂開,露出裡面齒輪狀旋轉的骨鋸。
慄正抽手的瞬間,恐怖的力量壓下,大地猛地一震,轟然下沉一截。
這時,怪物背後螯肢已如暴雨般刺來。
每根螯肢尖端都閃爍著不同屬性的能量。
雷電、寒冰、毒霧.……戰鬥中就像把上百種殺戮技藝塞進了同一具軀體。
慄正絲毫不懼,戰意命魂特性激活。
頓時罡氣狂暴運轉,擡手便是附帶暴擊特性的一拳轟出。
轟!
兩道身影同時後退。
慄正也在這時開啓解析掃去。
發現對方的等級竟然有117級,但完全有實力一戰。
雖然還未回過老家開啓“暴君法相”功能,但他對自己的戰力有過評估,大概在120狩獵等級左右。
這時縫合體再度襲來。
慄正果斷迎上,符文武器化作金色拳套,拳鋒與縫合體的骨刃對撞。
爆開的衝擊波將方圓萬米的巖壁震出蛛網般的裂痕。
右臂肌肉虯結,罡氣如沸騰的巖漿般在經脈中奔涌,每一拳轟出都帶著龍吟般的破空聲。
“殺。”
兩年的艱苦訓練,從食堂裡的地痞鬥毆,到後續戰爭搏殺術的修行。
正面對抗,向來是他擅長的領域。
他旋身一記鞭腿掃向縫合體的頭顱,腿風撕裂空氣,在血霧中劃出一道軌跡。
縫合體三顆頭顱同時後仰,血晶頭顱的眼窩中驟然迸發猩紅射線,與慄正的腿罡對撞。
轟隆!
刺目的光芒炸開,慄正被反震力掀飛,半空中擰身調整姿態,雙腳在巖壁上犁出兩道焦黑溝壑。
可還未等他落地,地面突然爆裂,又一具縫合體突然破土而出。
這一具比先前更加猙獰,它的軀幹由不同兇獸殘軀拼接,脊背上延伸出六條佈滿倒刺的觸鬚,末端都嵌著一顆仍在轉動的眼珠。
它直接張開巨口,一道濃縮到極致的腐蝕性能量炮轟然襲來。
慄正瞳孔驟縮,雙掌交迭,罡氣在身前凝結成一面厚重的血盾。
能量炮撞上氣盾的剎那,他的靴底在地面犁出兩道深溝,整條手臂的皮膚都被震裂,鮮血順著手腕滴落。
“還有?!”
就在這時,又一隻縫合體從天而降。
這一具身形纖細,卻散發著恐怖的精神靈壓,解析掃去,這是一隻由數名靈脩者殘軀拼合而成的縫合體。
狩獵等級達到了135級。
它的指尖纏繞著符咒般的幽藍絲線,擡手便是一道禁錮靈威壓下。
慄正暴吼一聲,戰意命魂燃燒到極致,數倍增幅下的罡氣化作赤紅烈焰,硬生生抗住陣法的束縛。
他猛地踏碎地面,身形如炮彈般衝向最近的縫合體,拳、肘、膝、肩,每一寸軀體都化作殺戮兵器,每一次碰撞都炸開大蓬血霧。
一輪狂暴的攻勢,硬是將擋路的縫合體擊潰。
但敵人太多了。
第四具、第五具……越來越多的縫合體從不同方向現身,它們不急於強攻,而是像一張逐漸收緊的大網,一步步壓縮慄正的閃避空間。
當慄正轟碎第三具縫合體的頭顱時,一根泛著幽光的骨刺從背後貫穿了他的肩膀。
在直播間玩家的驚呼彈幕中,慄正瞬間感覺到麻痹感蔓延全身。
低頭看去,骨刺正被抽離,而四周的縫合體全部停下了動作。
它們靜靜注視著他,像是在評估一件完美的進化素材。
慄正咧嘴,染血的牙齒森然一笑:
“你們攤上事了。”
下一秒,他的意識被黑暗吞沒。
徹底昏迷前,他只有一個想法,得作弊找金幣商會想辦法把自己傳送回來。
繼續未完成的試煉任務。
不知過了多久,當慄正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正被束縛在一片血色汪洋中,無法動彈分毫。
喚出功能面板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過去半天。
他有些懵。
自己這是被囚禁了?
心中疑惑的他看了眼直播間彈幕,隨後擡頭看向懸浮在身邊的指引水球:
“指引哥,我這是成爲活體研究對象了?”
面對詢問,指引睜開惺忪睡眼:
【沒錯,你是最完美的純淨之軀,是邪蠱蟲族最渴望的研究對象,它們希望能夠從你身上窺見生命真諦。】
聽到這番話,慄正忍不住翻白眼:
“這能成嗎?”
【還真能,它們本就距離成功不遠了,你是它們突破最後一道門檻的關鍵。】
“啊,這也行?”
【怎麼不行,玩家的純淨之軀的生命結構本就不設任何檢測限制,當年逆潮軍團的器官改造就詳細研究了你的生命結構,只是逆潮軍團根本無法做到將你的純淨之軀應用於現實,器官移植容易,但生命結構的替換需要微觀到靈脈粒子層面,逆潮軍團根本做不到這種層次的生命替換。】
【但邪蠱蟲族不同,它們本就在進行生命重塑的研究,要的就是將自己從蟲軀替換至全新的生命體中,你的純淨之軀正是它們想要的完美模版,雖然它們研究不出多少東西,但只要能瞭解一部分,就能助力它們創造出一種有著無窮成長潛力的新生命。】
【只是,這種創造必然要付出代價,他們無法像玩家這般擁有挑戰者體系加持。】
“完蛋,階下囚了,看來只有自解才能脫身了。”
就在慄正準備自解脫身之際,血海忽然劇烈震動。
慄正看不到的外界,邪蠱蟲操控下的縫合體好似如燕歸巢般從地區的不同方向朝著“血石熔爐”方向奔涌而來。
整片血海瞬間沸騰。
數以億計的縫合體從峽谷裂縫中涌出,從腐屍堆裡爬起,從巖壁陰影中剝離。
前赴後繼,如撲火的飛蛾,又如朝聖的信徒,義無反顧地投身血石熔爐。
每一具縫合體的消融,都會讓爐中的血光更盛一分。
熔爐表面的古老紋路在此期間逐一亮起,像是一頭飢渴的巨獸正在甦醒。
慄正雖被困在血海深處,卻仍能感受到令人戰慄的生命波動。
“這又是怎麼了?”
【通過對你的研究,邪蠱蟲族正式跨過了最後的生命枷鎖,現在準備進入實驗階段,代價是以全族爲養料,塑造出那個它們理想中的完美之軀,而這個軀體承載的將是所有邪蠱蟲的意識融合,往後不再是集羣意識,而是一個獨立的自我意識。】
“不實驗一下,這也太莽了吧。”
【在你未曾注視的過往,邪蠱蟲族已經等待了太久,你是它們期盼中的機緣。】
聽到這番話,慄正語塞。
向來是他們玩家在外尋找機緣,卻沒想到身爲玩家的自己還能是其他種族的機緣。
……
此時血石熔爐中央,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在成形。
它汲取著億萬縫合體最精華的部分,所有材質都在血石的熔鍊下不斷提純、糅合、昇華,成爲它的一部分。
漸漸地,爐中傳出了心跳聲。
就像雨滴落在湖面。
隨後越來越重,如戰鼓擂動,又似雷霆轟鳴。
直到整座山谷都開始隨著這個節奏震顫。
咚!咚!咚!
越來越多的縫合體躍入熔爐,化作最後養料,血光沖天而起,將雲層染成赤紅。
在那片猩紅天幕下,一道類人形態的身影,緩緩睜開了迷茫的眼眸。
“我……是誰。”
剎那間,億萬個聲音在它的腦海中同步響起。
編織出獨屬於新生命的集羣記憶。
以及,一段攀登巔峰的故事。
記憶信息越來越多,類人形態的新生命再度閉上眼眸,剎那間記憶畫面如洪流般涌現。
無數聲音在腦海中迴響。
……
我是誰?
在那快被遺忘的古老小世界,我們的先祖是最卑賤的蛆蟲。
世界昏暗腐臭,濃稠的瘴氣如永不消散的陰霾,籠罩著每一寸土地。
貧瘠的資源,卻是各方勢力爭奪的美食。
大地被腐屍層覆蓋,那是連年不休的戰爭遺留的生命殘骸。
每一塊腐肉、每一根白骨,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卻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溫牀。
我們在腐屍的褶皺裡艱難地扭動身軀,躲避著隨時可能帶來毀滅的能量衝擊波,或是其他兇猛獵食者的突襲。
雖然這個世界多的是腐爛的屍骸,卻也是需要通過競爭來獲取的資源。
那些體型巨大的腐肉魔怪,以吞噬一切物質爲生,它們所到之處,腐液飛濺,我們的族人被成羣碾碎,還有寄生在白骨中的骨靈,它們以吞噬骨頭獲取力量,會操控著白骨向我們發起攻擊,一旦被它們的白骨觸鬚纏住,我們便會瞬間被吸乾生機……。
這個世界,我們處在最底層。
食物極度匱乏下,爲了一口帶血的骨渣,同族之間常常爆發殘酷廝殺,用那稚嫩脆弱的牙齒,撕扯著彼此軀體。
直到有一天,一隻先祖在啃食一塊奇異晶體時,突然覺醒了靈智。
它感受到了自我的存在,也意識到我們這一族的悲慘處境。
“我們爲什麼不能像它們一樣,成爲吞噬它族的掠食者?”
它向自己,乃至這個世界發出了詢問,隨之而來的是對自身命運不公的憤怒。
正是這一聲詢問,開啓了我們邪蠱蟲族的嶄新未來。
從那時起,我們踏上了一條無止境的攀登道路。
我們直面兇殘的競爭者,不斷進化,最終殺穿腐肉層,終於來到地表。
卻發現外面的世界遠比想象中龐雜,並非只有沉溺腐臭的存在。
遇到的第一個對手,便差點令我們滅族。
這是一個名叫“晶化藤族”的勢力。
它們不依靠血肉存活,而是以生命能量爲食,還能分泌出一種結晶化的毒液。
每當它們出現,整片區域的草木都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那是能量被強行抽離的徵兆。
我們的族人一旦被藤蔓纏住,甲殼會在瞬間結晶碎裂,體內體液被吸成透明的晶塊,最後只剩下一層輕飄飄的空殼,被風一吹就散。
還有“鳴沙族”。
它們的身體就像是流動的金沙構成,平日裡潛伏在乾涸的河牀下,一旦感知到活物便會化作沙暴席捲而來。
沙粒摩擦的轟鳴能震碎我們的意識,被捲入其中的族人會被千萬粒金沙研磨成粉末,連甲殼的碎片都不會留下。
最可怕的是,它們能釋放一種無形的誘惑聲波,讓無數族人一步步走進死亡陷阱。
面對這些強大的敵人,我們死傷慘重。
在一次次近乎滅族的掙扎中,我們學會了更加團結。
利用腐肉下隱藏的地道進行遊擊,用從魔怪身上掉落的尖刺製作武器,用收集來的腐液煉製出能短暫麻痹敵人的毒藥。
我們的生命形態也爲了適應戰爭而不斷進化。
每一次勝利,都伴隨著無數族人的犧牲,但我們渴望擺脫底層困境的念頭卻愈發堅定。
既然踏上了這條道路,那便要一直走到頂峰。
成爲這個世界的主宰,成爲老祖宗口中食物鏈頂端的吞噬者,不再爲安全發愁。
那段攀登之路,有著無窮無盡的敵人,我們踩著同族的屍骸往上爬。
每一代都是下一代的踏腳石,也是後來者腳下唯一的進化支點。
這是一段撕心裂肺的進化史。
爲了在晶化藤族的毒液中存活,我們啃食帶有抗毒基因的腐草,看著同族的軀體在痙攣中膨脹、爆裂,綠色的汁液濺在巖壁上……直至倖存者的甲殼滲出淡淡綠意,那是毒素在體內沉澱出的鎧甲。
從此我們的螯肢末端開始分泌能中和結晶毒液的物質,這也成了我們戰勝晶化藤族的武器。
爲了抵禦鳴沙族的誘惑聲波,我們學會了將甲殼共振頻率調整到特定波段。
無數族人在共振進化實驗中意識崩解,有的甲殼在高頻振動中自行碎裂,有的觸鬚僵直如枯枝,最終族羣的聽覺系統進化出了“聲波過濾”的能力。
爲了解決混亂的族羣控制體系,我們進化出了可以承載所有族人想法的集羣精神網絡。
當我們戰勝這些強敵,卻發現挑戰仍未結束。
每當跨過一個強敵,又會有更強大的勢力登場。
在成爲那個地區的最強勢力時,迎接我們的是“高等智慧生靈”的挑戰。
他們比我們更聰明。
這也是我們第一次知曉,原來智慧也可以是武器。
我們的進化依賴基因裡的記憶碎片,而他們的進化依賴傳承,會將知識寫在紙張,或是刻在信息晶石上。
還能夠通過語言將幾代人的智慧傳遞給後代。
一個年輕的智慧生靈,剛走出族地就能運用祖輩留下的陷阱機關,而我們需要犧牲無數族人才能換來一點生存經驗。
與他們相比,我們太弱了。
但攀登巔峰的道路,我們從未有過放棄。
既然無法在智慧上進行抗衡,那便進化出絕對碾壓的力量。
無休對抗中,族羣的發展陷入死亡漩渦,再度面臨滅族危機
族羣內部分成不同的方向進化,只爲尋找到一條可以戰勝對手的道路。
直至一位蟲王提出的“寄生論”,用強敵的力量去打敗強敵。
第一批嘗試者付出了慘痛代價。
族人在宿主血肉裡被免疫系統碾碎,根本無法有效寄生。
但在不斷嘗試中,我們還是找到了寄生訣竅。
我們學會了寄生在神經系統的縫隙裡,像藤蔓纏上樹幹那樣,借用宿主的軀體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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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一個被寄生的智慧生靈舉起自己的長弓,射出的箭卻精準命中了同族的心臟時,我們第一次在智慧生靈的眼中看到了恐懼。
原來,對高等智慧生靈而言,情緒是比疼痛更鋒利的武器。
進化在往後的廝殺歲月中加速。
我們不再執著於鍛造更堅硬甲殼,爲了更好的寄生,讓自己變得細如髮絲,能夠輕易穿透皮膚、骨骼,乃至盔甲縫隙。
被寄生的宿主會保留完整的記憶與技能,卻會在關鍵時刻被我們的意識操控,就像牽線的木偶。
悄無聲息的滲透計劃正在醞釀。
他們眼中的摯友,前一秒還在一起笑談未來,下一秒就會將淬毒的匕首刺進他們的腦袋裡。
一個經驗豐富的獵手,會帶著整個族羣走進我們設下的陷阱。
這種“借刀殺人”的戰術,比蠻力高效百倍,卻也讓我們徹底淪爲智慧生靈口中的惡蟲。
但這還不夠。
被寄生的宿主終究會死亡,血肉的腐爛會讓我們失去溫牀。
於是,族羣開始研究保鮮技術。
我們分泌出特殊的黏液,能讓死去的軀體保持活性,神經末梢在粘液的滋養下永不枯萎。
當第一個被粘液包裹的智慧生靈屍體,以“復活”的方式登場時,我們看到了敵人的崩潰。 因爲他們面對的除了我們,還有他們眼裡被褻瀆的同胞。
而更關鍵的突破,來自一次意外的融合。
由於寄生的軀體已經殘缺,族人突發奇想,試圖將兩具殘缺的軀體融合後繼續使用。
這個想法在無數次實驗中被證明可行。
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命特徵竟在粘液中達成了短暫的平衡。
蟲王們意識到,血肉與殘骸並非只能作爲宿主,還能像積木一樣被拼接重組。
於是,縫合體的時代來臨了。
我們將智慧生靈的頭顱嫁接到其他物種的軀體上,將不同的生命結構組合在一起,打造出更強大的縫合體。
但這個過程無比艱難。
每一次拼接都是對“自然生命”的挑釁。
縫合生命存在嚴重的不穩定性,總是會出現互相排斥現象。
導致縫合體在戰鬥中突然化作一灘腥臭的爛泥,或是突然爆體。
但縫合體技術正在快速進步。
通過這項技術,我們踏著智慧生靈的恐懼,一步步登上了小世界的頂點。
我們的強大,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蛻變,而是將每一次掙扎都刻進基因裡,讓後來者的每一寸成長,都踩著前人用生命鋪就的階梯。
就此,我們成爲了血石世界的統治者。
第一位誕生靈智的老祖宗發出的詢問,在此刻得到了迴響。
我們成功站在了老祖宗魂牽夢繞的終點:食物鏈的頂點。
但這只是我們自以爲是的“永恆”,新的危機已經悄然埋下,在時間催化下發酵。
成爲世界統治者的第八個百年。
族羣的數量已經膨脹到能鋪滿小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新生的蟲卵從土壤裡鑽出,觸鬚剛探出地面就要互相撕咬。
連最貧瘠的腐土都被啃食殆盡,能用來孵化的能量只剩下同族的軀體。
我們曾以爲“生命縫合技術”能解決一切問題。
可當最後一隻智慧生靈的殘骸被拼進縫合體時,我們才發現這個被我們征服的世界,早已在無休止的啃食中變成了空殼。
大地失去了能量流動的脈絡,裂開蛛網般的溝壑。
天空的光越來越暗淡,連能量亂流都變得稀薄。
世界正在枯竭。
蟲王們爲此感到恐懼。
我們能縫合軀體,卻縫補不了正在崩解的大地,能夠操控宿主,卻阻止不了空氣裡最後一絲能量被吸乾。
最年輕的族人成片死亡,它們出生起就沒有足夠的能量維持甲殼的硬度,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ттkan ?¢o
族羣的意識網絡裡,充斥著前所未有的絕望。
我們站在了食物鏈的頂點,卻發現頂點正在沉入無底深淵。
就在我們爲此陷入絕望之際,轉機出現了。
族人在智慧生靈遺留的一座遺蹟裡,找到了解決問題的答案。
那裡面存儲了龐大的知識。
其中就有“世界本源”的記載。
智慧生靈早就發現了世界的侷限,他們始終都在研究如何提煉世界的本源能量,甚至畫出了跨越空間的通道圖譜。
只是還沒來得及實踐,就被我們滅族。
這或許會是拯救族羣的一條道路:煉化世界,跨越空間。
用智慧生靈的技術,把整個世界的本源煉化成本源土地,帶著它離開這裡。
這是一場豪賭。
煉化世界意味著徹底摧毀我們賴以生存的家園,但不這麼做,等待族羣的只有一起消亡。
我們按照智慧生靈留下的方法,在世界的中心搭建起提煉陣。
蟲王們親自坐鎮陣眼,用自己的意識引導本源能量的流動。
那是比進化更痛苦的過程,每一次引導都會讓蟲王的軀體化作能量的一部分,融入提煉陣的光芒裡。
第一縷本源能量被提煉出來時,世界崩塌開始了。
天空不斷撒落灰燼,那是世界在哭泣。
我們目睹大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山脈化作能量的洪流匯入陣眼,卻沒有絲毫猶豫。
那一刻,我們有所領悟。
或許,老祖宗的眼中“終點”不是某個固定的地方,而是族羣能永遠延續下去的希望。
當最後一塊土地化作光點融入核心時,世界只剩下了一塊發光的璀璨土地,大量族人在這個過程中被同步煉化。
按照智慧生靈提供的圖譜,我們用最後的能量激活了空間通道,開啓傳送。
通道的另一端,是我們從未見過的景象。
比故鄉世界更廣闊的天空,流淌著彩色的雲層,空氣中的能量濃郁得幾乎要凝結成液體……後來我們得知,這個世界被稱爲:怪物世界。
降臨怪物世界的那一刻,我們懸浮在高空,看著下方連綿的山脈與森林。
這時候的我們只有一塊本源故土,那是整個故鄉世界凝縮後的重量,也是我們跨越生死的最後傳承。
智慧生靈沒能走完的路,由我們這些“惡蟲”繼續走下去。
初步接觸這個世界,我們便感受到了它的浩瀚無垠。
而新的廝殺與攀登,即將開始。
這一次,我們仍會爲了進化與生存而戰。
在這片新土地上,活下去,直至再次登頂世界之巔。
但怪物世界的殘酷,遠超我們的想象。
這裡強族林立,那些天生強大的種族,一出生便擁有神力,舉手投足間山崩地裂。
弱小的我們,在它們眼中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螻蟻。
生命上限的桎梏,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滅族危機隨時都會降臨。
每次與強族衝突,我們都會被輕易擊潰。
我們無助的看著族人的屍體堆積如山,恐懼與絕望在族羣內蔓延。
而讓我們屢次倖存下來的原因只有一個。
強大的族羣根本不在乎我們僅存的族人是否會對它們構成威脅,不願意浪費時間對我們趕盡殺絕。
這是我們眼裡戰爭,卻是強族眼裡,擡腳就能碾碎的聒噪。
或許是這個世界的資源太豐富了,我們在強族眼裡沒有任何價值。
甚至覺得對我們出手都是在浪費時間。
這種鄙夷,我們不在乎,只慶幸活下來了。
但我們不會就此屈服。
在一次次慘敗後,蟲王們聚在一起,再度開啓了痛苦的進化抉擇。
我們需要突破,否則將始終處在這個世界的最底層。
蟲王們認爲,我們的短板是生命形態與生命結構上的脆弱,無法和怪物世界的種族相比。
我們窮其一生都無法觸及周邊強族誕生時所擁有的力量。
縫合體技術雖然是一條變強的捷徑,卻是一條飲鴆止渴,無法突破極限的道路。
我們的實力完全受限於所收集血肉的強弱。
蟲王認爲,我們需要改變自己的生命形態,成爲比強族後代生命結構更優秀的新生命。
智慧生命留下的信息石裡,存儲了龐大的知識。
蟲王在這些知識中找到一種類似縫合體生命的技術。
通過熔鍊不同的礦石打造金屬,打造出一具能夠上傳、承載意識的機械軀體。
這是專門服務重傷者的技術,讓其以機械之軀繼續活下去。
這項技術,給了我們靈感。
但在測試中,我們發現似乎選錯了道路。
我們嘗試將意識注入打造出來的機械傀儡內,那些由靈性礦石打造的軀體確實能承載意識流動。
但我們的意識是流動的蟲羣,像水一樣需要容器的柔性包容,而機械軀體的剛性結構,只會讓意識在碰撞中碎裂。
強行驅動機械軀體戰鬥,意識便會被線路中流淌的能量撕成無數碎片。
我們意識到,機械是死的,適配我們的只有血肉。
礦石雖然能熔鍊出固定的形狀,但血肉卻能在熔鍊中生長、適應、進化。
這也是我族與生俱來的天賦:血肉操控。
我們要的不是一具承載意識的容器,是能與意識共生的血肉之軀,讓其成爲真正的:新我。
於是,“造神計劃”開始了。
目的是研究血肉技術,打造出一個可以承載我們的新生命。
在此期間,我們也在研究“本源土地”的使用。
期間每次失敗的嘗試,都會浪費大量靈性資源。
能夠讓我們自由活動的區域太少,根本無法湊足資源消耗在新技術的研發推動上。
這樣的困境持續了三百年。
直到一場恐怖的戰爭降臨。
這場戰爭的序幕是從撕裂天幕的雷光開始。
我們躲在地底深處的巢穴裡,聽見頭頂傳來轟鳴,像是有無數座山嶽在碰撞。
有膽大的族人鑽出地面窺探,便一去不復返。
傳遞迴精神網絡的畫面中,遮天蔽日的強大生靈正在廝殺,每一次碰撞都讓大地裂開無數條數萬米長的溝壑。
我們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戰爭。
小世界裡的族羣衝突,在這場戰爭面前,就像是我們眼裡的微生物之間的相互吞噬,根本不在一個維度
地殼在此期間劇烈震顫,我們爲了躲避戰爭餘波不斷往地底深入。
期間陸續有族人前往地表瞭解情況,傳回畫面。
周邊那些平日裡令我們膽寒的強族,也在這場戰爭中像螻蟻一樣成片死去。
而這場災難,也成爲了我族崛起的契機。
戰爭結束那天,世界突然陷入死寂,我們小心翼翼地鑽出地面,刺眼的陽光讓我們複眼刺痛。
曾經連綿的山脈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屍骸平原。
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濃郁的氣血,那是無數強者死後逸散的生命能量。
讓我們爲之恐懼的戰爭,給我們帶來了豐富的血肉養分,讓我們有取之不盡的資源去探索未來道路。
甚至我們不再需要去捕獲怪物世界的弱小生靈,可參考研究的完整生命序列鏈早已鋪滿大地。
這場戰爭的終點,也是我們族羣正式攀登怪物世界之巔的起點。
這些在戰爭中死去的強大生靈,帶給我們無數靈感
在此期間,我們結合智慧生靈留下的技術,嘗試將故鄉世界的本源土地製作成規則。
以土爲爐基,以骸爲爐壁,打造出可以爲我們孕育新生命的生命熔爐。
無數次的嘗試,一座橫跨整個屍骸平原的巨型熔爐拔地而起,本源土地是爐底的承託,強族屍骸是爐身的骨架,而那些翻涌的赤金色能量流,是熔爐天然的引火索。
第一批實驗體投入熔爐時,整個爐身都在震顫。
我們選取了數萬具完整的強族戰死者的屍骸,將它們按生命序列的互補性排列在熔爐內。
但幾次嘗試都以失敗結束。
我們不曾放棄,從微觀層面解析不同強者的生命結構,笨拙的尋找成功的可能性。
當第一具新生命從漿液中浮出時,我們爲之喜悅。
這具軀體掙脫了蟲軀形態,有著我們曾經無法觸及的成長上限。
它可以能承載族羣的意識,只需要與其融合,一個嶄新的族羣將就此誕生。
但我們卻放棄了這具新軀體。
這具軀體的成長潛力雖強,卻無法觸及我們渴望的完美。
將其設定爲未來,我們必將受限於它的生命上限桎梏。
不選擇,意味著還有繼續提升的空間。
往後的歲月,血石熔爐的火焰燒得更加烈。
我們不再執著於單一軀體的成功,開始同時催化成千上萬的生命胚胎。
但這條成神之路,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困難。
我們曾以爲,只要解析足夠多的強者生命結構,就能拼湊出完美的軀體。
我們拆解、重組、試驗,在無數縫合體的殘骸中尋找最優解。
第一具新生命的誕生,讓我們看到了希望,它掙脫了蟲族脆弱的軀殼限制,能夠承載更龐大的能量,也具備繼續進化的潛力。
後續的每一具新生命,都在被前一批的基礎上被優化。
但我們發現問題仍然存在。
新生命的上限,仍被鎖死在已知框架內。
無論我們如何優化,它的成長極限,終究無法超越它所融合的那些強者本身。
我們意識到,真正的完美,不是拼湊,而是突破。
於是,我們繼續改進。
爐火燃燒得更烈了。
但五百年的努力與積蓄,我們仍沒有突破這道生命枷鎖。
我們不是創世神明,哪怕有血石熔爐熔爐加持,似乎也無法創造出真正的完美生命體。
徹底陷入了發展困境。
直到他的出現,讓我們看到了希望。
初步戰鬥測試,他的純淨之軀所掌握的能力和我們解析過的任何生命都不同。
直至將其抓捕進行深入研究,我們徹底肯定了猜想。
他的生命架構,沒有“極限”概念,天生就帶著無限可能。
我們億萬次解析得出的生命公式,在他的生命架構面前好似幼稚的玩具。
他就是那把我們期待已久的鑰匙。
也將助力我們開啓成神一躍。
塵封漫長歲月的成神計劃,最後一步就此開啓了。
我們以血石規則爲祭壇,以億萬族人爲薪柴。
我們將意識熔鑄成躍遷的焰火,將蟲軀熔鍊成“新我”登神的臺階。
從此再不必借誰的軀殼,不必躲在陰影裡茍活。
我們體內流淌著自己的血,撐起軀體的是自己的骨頭……我們是億萬個我融合而成的:新我。
我們的名字是億萬個我在生命深處共鳴淬鍊而成的三個字:邪蠱蟲。
蟲豸化龍,不爲騰雲駕霧,只爲踏碎壓頂的天。
攀登的道路,還會繼續。
他們說怪物世界的“天”是天塹,是蟲豸永遠夠不到的穹頂。
可他們忘了,我們自腐土裡鑽出來時,就懂得用螯肢刨開第一塊擋路的石。
這巔峰,除了天生強大的種族,還有我們這種從泥裡、血裡、碎骨裡,硬生生啃出一條路的族羣。
我們不怕失敗,我們經歷了無數次失敗。
……
記憶轟鳴中。
規則爲引,血肉爲柴。
億萬邪蠱蟲的軀殼在血石熔爐焰中坍縮,它們的甲殼碎裂,血肉蒸發,卻在消亡瞬間,將最純粹的生命源質注入新我體內。
每一滴血液都在沸騰中化作符文,每一段神經都在燃燒時凝成“新我”的道痕。
它們的意識並未消散,而是在規則之火的熔鑄下,如百川歸海,在新我的軀體裡匯聚成一片無垠的意識汪洋。
此後不再有我們,而是我。
不再有集羣,而是個體。
記憶交融,思維共振,億萬份不同的認知在熔爐中碰撞、重組,最終編織成一個超越凡俗的新我。
當所有的物質、意識,全部匯聚。
熔爐深處,一雙淡漠的金色眼眸緩緩睜開。
這次,眼中不再有迷茫。
“吾即,永恆。”
龐大的血石熔爐不斷坍縮,最終在類人形態的身影手中化作一枚血色晶石投影。
至於規則本源,早已融入體內。
這一刻,就連故鄉的本源土地也按照邪蠱蟲族最後意志,正式晉升爲規則:血石。
邪蠱懸空站立,俯瞰大地,山川河流盡收眼底。
隨後又擡頭看向怪物世界的無垠天空。
血色長髮在風中舞動,它的腦海中浮現無數個“我”從腐土到怪物世界的漫長攀登路,嘴角浮現一抹肆意笑容:
“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