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小龍王
劇組環境的確辛苦,鄭幼平進組之後基本沒有一刻不在難受當中。他比費鬱的脾氣還大,傳說中的“耍大牌”,這會兒強行跟費鬱搶飯的行爲要是爆出去,指不定會被怎麼嘲笑呢。
費鬱已經吃得七分飽,此刻面無表情地看著大口吞嚥的鄭幼平,沒說什麼,只是默默站起來,從便攜冰箱裡拎出兩罐冰啤,開罐,將其中一罐放到了周鏡離的面前。
鄭幼平擡了擡眼,繼續不要臉:“給我一罐。”
費鬱喝了一口啤酒:“你大爺的。”
周鏡離噗嗤笑了。
南瓜這會兒進來了,看見鄭幼平竟然坐在費鬱旁邊,又露出了驚恐的表情,整個人都在哆嗦:“那、那個……鄭、鄭老師……你們家助理姐姐在找你……”
鄭幼平跟惡鬼投胎似的,還在吃,頭也不擡地說道:“讓她過來,記得帶一箱子啤酒。”
助理姐姐風風火火地過來了,南瓜跟在後面,果真拎了一箱子的……礦泉水。費鬱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南瓜,這慫貨。
鄭幼平起身,看到是礦泉水,脾氣上來了:“我讓帶啤酒的。”
助理姐姐:“你不能喝酒,過敏會上臉。”
費鬱的便攜冰箱是八公升的規格,裡面塞滿了聽裝飲料,還有一些水果。這會兒鄭幼平抱著那箱子礦泉水,塞了幾瓶到便攜冰箱裡,然後拿起一隻冰鎮芒果,撕了皮就開始啃。
費鬱忍不住了:“鄭三歲,你要點臉啊!”
三五口啃完芒果,抽紙巾擦乾淨嘴巴和手,鄭幼平這才擡起眼,卻不是看費鬱,目光落到了一旁看戲的周鏡離身上。
他說:“小龍王,我不可能認錯人。”
專斷和自負,袒露無疑。
周鏡離笑了笑,並不反駁,只是說道:“認沒認錯人,那是你的事。”
鄭幼平一點都沒有“做人”的自覺性,周鏡離懶得多說,這會兒終於站起來,拿起放在一旁的劇本。
這是要趕客的意思了。
鄭幼平的助理也不知道自家藝人腦子裡的哪根筋抽了,前段時間剛黑過費鬱呢,這會兒竟然沒事兒人似的過來蹭飯,腦回路一點都摸不透。見周鏡離要跟費鬱討論劇本,她連忙把鄭幼平拖了出去,臨走之前還想把桌上的殘羹冷炙收拾一下,周鏡離直接說道:“你們走吧,這邊有人收拾。”
南瓜也出去了之後,費鬱搬了一張小板凳,坐到了周鏡離的腳邊。周鏡離斜躺在藤椅上,拿著劇本,只撿費鬱那個角色的臺詞念著。下午恢復拍攝,周鏡離別的忙幫不上,把費鬱做一下臺詞功課還是可以的。
這部劇用了費鬱和鄭幼平這兩個腥風血雨的流量小鮮肉,看上去更像是營銷造勢。從選角到開拍,最後播出來,話題根本不用費心製造就能連續不斷。但要是看一眼劇本的話,又會發現劇中兩位男主,完全像是爲費鬱和鄭幼平量身打造的。
費鬱飾演的是一位落魄的門派少主,鄭幼平的角色則是普通農家子。少主的門派被滅門之後,要去投奔從未見過的親戚盟主,卻一路被人追殺,途中認識了農家子。少主感謝農家子的救命之恩,把隨身攜帶的信物贈給了農家子。結果因爲這個信物,農家子被當做是少主,父母遭人殺害。
活下來的農家子爲了替父母報仇,僞裝成了少主去找盟主,並因此陰差陽錯地當了十幾年的少主。直到成年後,兩個人再次相遇。這個時候,真正的少主已經完完全全是普通人的身份,而且活得特別瀟灑。農家子覺得要不是少主,自己的親生父母也不會死,可是他又羨慕少主現在的生活。於是兩個人就相愛相殺了起來。
鄭幼平的農家子,吃穿用戴都是華貴異常的,但骨子裡狹隘又偏執,不願意承認現實。費鬱的落魄少主,飢一頓飽一頓,卻整天樂呵呵的,似乎忘記了曾經被追殺的慘事。
在外形和氣質上,費鬱和鄭幼平都特別契合角色。但契合並不能代表什麼。這兩個角色都很有張力,更需要的是演技。導演也很在意細節,覺得費鬱太瘦,所以要求費鬱的臉上多一點肉,在鏡頭裡可以呈現出這個角色的可愛和灑脫,而不是面黃肌瘦的可憐樣。
周鏡離唸了一段臺詞,停下來看著費鬱,說道:“你們導演是個挺認真的人,會指導你怎麼演好這個角色。”
費鬱的眼睛發亮:“你也很喜歡這個角色,是嗎?”
周鏡離點了點頭,正要繼續念下去,費鬱忽然伸手蓋住了劇本,說道:“阿離,不要念了。”
“怎麼了?”
費鬱晃著小板凳,漂亮的眼睛裡閃著亮晶晶的光,“你的聲音,已經把這個角色的形象具化了……可我纔是角色。”
周鏡離明白了。
他可以掌控世間所有的聲音,對各種音色手到擒來,隨意便捏造成人形。如果命魄元丹還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用聲音化出一個活生生的人出來。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這一點,但南洲過去已經察覺了他在聲音塑形方面的天賦。
南洲來內地的時候,會拉著他討論劇本或者對臺詞,但從來不允許他用聲音詮釋角色。用南洲的話來講:“這是我應該去千方百計塑造出來的角色,阿離,你不要越俎代庖。”
南洲有實力,可以用如此驕傲的口氣說出這種話。只是周鏡離沒有想到,費鬱竟然也會不自覺地擁有著這種職業上的自尊心和榮譽感。
他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將劇本放下,說道:“臺詞你自己背熟,我們來做人物小傳吧。”
費鬱趕緊拿來紙筆,開始畫了起來。自從之前體會過一次之後,他就喜歡上了人物小傳這種揣摩角色的方式。
人物小傳寫了好幾頁,弄好之後,周鏡離便也打算離開劇組了。他離開的時間是早上,費鬱已經開工沒辦法親自送,有點著急,試圖讓周鏡離多待幾天。
鄭幼平也要湊過來說什麼,費鬱忍無可忍,不顧不遠處的一大羣人,直接踹了他一腳。周鏡離忍不住笑了,半晌才停住,說道:“過段時間你們不是轉實景拍攝麼,我再來看你。”
“那還要一個多月呢。”
費鬱這副依依不捨的樣子,搞得周鏡離有點糊塗,覺得劇組的邪祟還沒有驅乾淨。他伸手摸了摸費鬱的胸口,嗯,龍珠好好戴著沒丟。
費鬱:“……”
我可以將這個動作理解爲調戲嗎?我很想被阿離調戲……
費鬱抿了抿脣,目光定定看著周鏡離,說道:“那好,到時候我把地址發給你,你一定要來。”
“好的,我會來。”周鏡離抱了抱費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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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鏡離離開片場,下飛機直接去了張鳴飛的工作室,也不知道萬古那個金貴的大少爺有沒有引得工作室裡發生暴.亂。
結果他剛進工作室,就看到一頭長髮的萬古坐在前臺的位置上,面前放著一臺電腦,正在苦逼碼字。工作室的米迦坐在旁邊,手裡晃著一把用來cosplay的木製大刀,啃著一串紅提。
周鏡離:“……”
米迦蹦起來,笑瞇瞇地問周鏡離要不要吃紅提。萬古彷彿見到了救命恩人,皺著臉乾嚎了起來:“阿離!!!我好想你啊!!!”
周鏡離湊過去:“更新到哪裡了?哮天犬把二郎神吃幹抹淨了嗎?”
萬古:“……”
米迦提起大刀,在萬古的腦門上方晃了晃,故意壓低嗓音,陰森森地說道:“大大,你知道我在你的坑裡蹲得有多辛苦嗎?一個月才更新一次,這種頻率竟然敢全職!你都不怕餓死嗎!”
萬古哭唧唧:“阿離養我。”
周鏡離接過米迦的大刀,在萬古的脖子上試了試,說道:“養不起你了,你要趕快自力更生。”
萬古的眼睛鼓了起來。
阿離你不能這麼冷血無情啊,我的命魄元丹才五歲啊它還是個孩子!!!
他們這麼一鬧,裡面的人聽到了動靜,紛紛出來跟周鏡離打招呼。張鳴飛揣著一疊發.票,一臉憂傷地說道:“鏡離,你們家的這位萬古大大……太能花錢了。做了一次精油護髮,966。對面的快捷酒店不住,非要住隔著一條街的五星酒店,沒要總統套房,一個晚上只花了2000……嗯,倒是願意坐公交,可是誰家少爺坐公交去五星酒店的啊……”
周鏡離忍笑,看著萬古,說道:“果然養不起你了。”
回到別墅,萬古急吼吼地要去魚缸裡待著,周鏡離自身後扯住他的衣服,聲音淡淡的:“小龍王,你真的不能再住在我這兒了。”
萬古被拉得往後仰,聞言差點直接跌倒,周鏡離虛扶了他一把。
不等站穩,萬古著急地說道:“阿離,我的命魄元丹只有五歲,根本沒辦法支撐我活著。我需要你……”
他忽然頓住,後知後覺地重複了一下週鏡離剛纔的稱呼:“小龍王……”
別墅裡幾天沒有人的氣息,周鏡離推開一扇窗戶,讓幾隻妖怪進來打掃。等妖怪們有條不紊地忙了起來,他才說道:“那隻鳳凰跟你一樣,沒死。”
他看著萬古。
那次去醫院救那個替身演員,晚一步的鄭幼平在臨走的時候問身邊的人,是不是費鬱來過。那時候,周鏡離以爲鄭幼平察覺到的是他的氣息。畢竟費鬱的身上有他的龍珠,氣息有些接近是難免的。第二次再見到鄭幼平,聽到那句“小龍王”,周鏡離才知道這小子認出的其實是萬古。
或者說,他沒有認出萬古,只是一直在找萬古而已。
不管是妖怪還是神,都活得太久了,而且可以通過一些手段改變面容。所以他們不靠長相辨認,而是靠氣息。萬古、費鬱和周鏡離都算一個屋檐下待著的,氣息難免有混淆的地方,鄭幼平如今的能力不足以完全分辨,只靠著那一點似是而非的感覺。
周鏡離將在劇組遇見鄭幼平的事情講了出來。萬古顯然沒有料到竟然是故人,有點懵逼,半晌吼了起來:“臥槽!我是鄭幼平的黑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