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仙子今日怎麼有空來看我？”
雪月城，蒼山山腳。
一位面色略顯蒼白的女子坐在一個輪椅上，隔著小院的一扇大門，驀然開口。
門外是一個粉裙姑娘，伸出去的手一頓，當然，最後也沒有選擇收回去，而是順勢推開了門。
她與這個人做鄰居也有不短的時間了，時間一長，倒也習慣了。
“這幾天心情不好”
聽到粉裙女子的話，這位坐在輪椅上的女子，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心情不好，來見自己？
“仙子心情不好，幹我什麼事兒？？”
尹落霞眉頭一挑，隨口說道：“你不覺得我來看看你，我的心情會好很多嗎？”
很明顯，此人被尹落霞的這句話堵得不輕，半晌都沒有動靜。
“沒想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落霞仙子居然會有一天在我這麼一個殘廢人身上找安慰，這話傳出去，怕是沒有人會相信吧？”
尹落霞不爲所動，而是在院子裡的一個石凳上坐了下來。
“慕雨墨，你應該知道激將對我來說是沒有用的。”
輪椅上的女子正是被司空長風安置在雪月城的暗河中人，慕家家主——慕雨墨。
“那你不也應該知道，來看我，根本不會讓你的心情好多少。”
兩個女人，或者說在江湖上都十分驚才絕豔的兩個女人，此時此刻，卻有幾分針鋒相對的意思。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尹落霞坐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道。
慕雨墨聽出了尹落霞語氣中的揶揄，自然不會相信，所以這一次她並沒有接話。
“怎麼，不信？？”
尹落霞見慕雨墨不搭理自己，又調侃了這個女人一句。
慕雨墨許是忍不住了，畢竟泥人還有三分火候了，再說她之前可不是一個繡花枕頭，而是暗河的一位家主，殺人不眨眼的那種。
若是放在之前，她早就和這位落霞仙子打起來了。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不過尹落霞可不吃她這一套，語氣不急不緩地說道：“當年你們暗河傾巢而出，沒有一個囫圇回去的，你說那件事兒，伱們暗河是不是連腸子都悔青了。”
慕雨墨銀牙一咬，到底是女人，知道踩哪讓人最疼，尹落霞這個臭娘們不僅揭她的傷疤，還打算往她的傷疤上撒鹽。
“是哦！也不知道當年是誰差點成了煙雨樓的頭牌，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脣萬人嘗呢！”
尹落霞聞言，眼睛微瞇。
慕雨墨說的不是別的事情，是當年自己的父親與南決對賭時，定下的協議。
若非當年她還留有後手，慕雨墨所言之事，還真的是有可能的。
“你想捱揍？？”
尹落霞語氣帶著一絲危險氣息。
慕雨墨輕哼一聲，“來吧！反正我是個廢人，不能還手，就讓你揍個痛快吧！”
尹落霞銀牙一咬，她發現慕雨墨這個瘋婆子就是個滾刀肉，她知道自己不會欺負她一個廢人，故意在氣自己。
“怎麼，不動手嗎？”“到底是名門正派，還講究什麼江湖道義，老孃最看不慣你們這些假仁假義了。”
暗河作爲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組織，與江湖上這些名門正派打交道的時候不多，但是也不少。
很多江湖門派表面看起來行得端，立得正，但是暗地裡一肚子壞水，男盜女娼。人前正人君子，人後就直接找上他們，借他們的手除掉那些對手。
所以慕雨墨很清楚那些江湖正派背地裡多骯髒，說句不客氣的話，一點都不比暗河差。
“假仁假義？”
尹落霞嗤笑一聲，若是收留慕雨墨也算是假仁假義的話，那江湖上怕是就沒有什麼光明正大了。
“你是覺得我們雪月城不應該收留你？？讓你自己生自滅？還是說你願意回到暗河，到時候怕是你更加的生不如死吧？”
暗河做事向來講究弱肉強食，若是慕雨墨真的回到了暗河，估計現在早就被那位大家長吸乾了內力，然後被慕家弟子千刀萬剮了。
慕雨墨臉色一沉，到現在她其實明白，在雪月城是她最好的選擇了，其他兩種對她來說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至於罪魁禍首，她卻沒有再去辯駁，江湖上就是如此，當日他們圍殺趙守一，也是奔著斬草除根去的，若是趙守一不出手，死的一定會是他自己。
自己有現在的結果，完全就是咎由自取，這一點她還是分的清的。
“若是這就是你想說的話，那現在你也說完了，請你離開吧！”
慕雨墨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尹落霞收回遠眺的視線，朱脣輕啓。
“不，我想說的可不是這件事兒。”
“青城山的那位小道士來了。”
話音剛落，尹落霞忽然覺得院中一陣氣勢好似火山爆發一般沖天而起。
她隨後看向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子，慕雨墨，若是要她說出一個這輩子最恨的人，應該是沒有第二個。
青城山——趙守一。
她有今日的這番天地，可以說全都是拜趙守一所賜。
四肢全部被趙守一打斷，落下終身殘疾，很難想象，一位縱橫江湖的暗河家主，後半生要在輪椅上度過，這相比於殺了她，恐怕更讓她難受吧！
“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他！！”
慕雨墨似乎是恨極了趙守一，一提起他，恨得她咬牙切齒。
尹落霞輕哼一聲。
“少在那兒做白日夢了。當年他初入神遊，你們暗河傾巢而出，都沒有拿下他，現在單憑你一個廢人，你是覺得他是個傻子，還是覺得你是個傻子？”
慕雨墨心裡其實知道此生恐怕報仇無望，現在坐在輪椅上，她什麼都不能做，總不能連句狠話也不能說吧？
反正現在她也看開了，雪月城的人不會拿自己怎麼樣，自己就算是每天大喊要殺了司空長風和百里東君，那些弟子也只會當成玩笑話。
“慕雨墨，今日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能有今日的結局，並不算是最差的了。”
暗河有些不成文的規定，成爲家主的先決條件之一，就是擊敗上一任家主，這種殘酷的選拔方式，往往會是上了年紀的老人死在新人的手裡，新人會踏著老人的屍骨坐上家主的位置。
那種環境之中，大部分人或許連個覺都睡不安穩，殺手最終的歸宿就是死亡，不是死在刺殺的路上，就是死在被人刺殺的路上。
而眼下，慕雨墨雖然被廢，但也脫離了自己原本的命運，對於她來說，或許也算是一種解脫。
“你喜歡那個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