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塵封案牘現(xiàn)驚雷 百曉堂主話當年

天啓城，百曉堂。

夜雨初歇，檐角滴水聲在青石板上敲出細碎迴響，百曉堂總部內依舊燈火通明，這幾日此處晝夜不歇，幾乎全力運轉了起來，貢院發(fā)生的事情太過棘手，根本容不得耽擱。

姬雪伏在案前，指尖劃過泛黃的卷宗，燭火將她緊蹙的眉峰映得忽明忽暗。

“明德八年兩浙鄉(xiāng)試案諸葛靖軒”

她低聲念著，忽然指尖一頓。

百曉堂是天下最頂尖的情報機構，上至皇宮大內，下至鄉(xiāng)野陋巷，只要有人出得起價，都能花錢買到自己想要的情報。

她手裡的這份檔案，記載了當年兩浙地區(qū)科舉考試所發(fā)生的一切，事情的經(jīng)過雖然也有意義，但她關注的點更多則是當時如何處理的，隨著她目光漸漸下移，一行小字出現(xiàn)在她的眼中。

“奏摺末尾的硃批被人用墨塗得模糊不清，只隱約辨得舞弊二字。”

看到這段話，姬雪目光一頓，許多的念頭一瞬間就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之中。當時上報舞弊的奏摺究竟是誰批的？？爲何最後又會被墨塗了起來？這些看起來並不起眼的東西，可能藏著一個又一個真相。

“果然有問題。”

姬雪冷笑一聲，擡手又抽出一摞檔案，紙頁翻動間，塵埃飛揚，彷彿掀開了一段被刻意掩埋的歲月。

“咳咳.”

身後傳來熟悉的咳嗽聲，姬雪猛地回頭，只見父親姬若風披著半溼的斗篷立在門口，鬢角白髮被雨水浸得透亮，眼底卻銳利如刀。

“爹？”

“您出關了？”

姬雪眼裡閃過一絲驚喜，急忙起身，卻見姬若風嘆了口氣，而後徑直走向案幾，目光掃過那些檔案，雙手不自覺地攥了起來，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

“天啓近日的亂子，我都聽說了。”

他聲音沙啞，像是壓著千鈞重量。

“世間多不公，以血引雷霆。”

“呵~~這口氣，倒讓我想起一個人。”

姬雪聞言，心頭一跳，這幾日因爲這句話，她可沒少費功夫，可始終一無所獲，如今聽姬若風提及，似乎有方向，她的驚喜大過驚訝。

“父親，那個人是誰？”

姬若風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xiàn)二十年前的雨夜，寒門舉子血濺貢院，臨終前嘶吼的正是這句遺言。

只是後來等他接到情報，再趕過去的時候，事情已經(jīng)晚了，爲此他還親自去了一趟江南，而那個時候，風波已經(jīng)被人暗中壓了下去。

“備馬.去雪落山莊。”

姬若風突然轉身，雨水從斗篷上甩出一道弧線。

姬雪不敢猶豫，連忙招呼其他人趕緊去安排，看著自己父親的背影，姬雪心頭不由浮現(xiàn)出一種感覺，真相難道終於要大白於天下了嗎？

雪落山莊後院。

蕭瑟正與葉若依對弈，黑子懸在他的指尖遲遲未落，棋盤上白子已成合圍之勢，恰如眼下困局，明明嗅到陰謀的氣息，卻始終抓不住那根線頭。

“蕭瑟，你的心亂了。”

葉若依看著眼前之人，心頭微微一嘆。 “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的，要不.讓廚房給你熬一碗安神湯，一會兒你先好好睡一覺再說。”

“安神湯治不了.心病。”

蕭瑟在心底輕嘆一聲，還沒等他將話說出來，忽聽院外馬蹄聲急，姬若風父女踏著積水大步而來。

“師傅，你出關了？”

說完這話，蕭瑟不由笑了兩聲，轉而說道：“您這閉關結束得倒是時候。”

姬若風掃了一眼棋盤，輕輕搖了搖頭，蕭瑟的棋藝他是知道的，一盤棋下成這樣，他又怎麼看不出蕭瑟的狀況不對~~

“聽姬雪說最近貢院那邊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兒，有不少學子慘死，鬧得天啓沸沸揚揚，你們兄弟三人正在調查此事。”

蕭瑟點了點頭。

姬若風忽然嘆了口氣，語出驚人。

“其實二十年前，也有人想用血染紅科舉這條路！”

蕭瑟眉頭一皺，心頭大爲訝異，聽姬若風的意思，在多年之前也發(fā)生過類似的案子，但自己爲何沒有半點印象。

姬若風從袖中拿出一份檔案，然後遞給了蕭瑟。

檔案攤開，赫然是當年發(fā)生之事的詳細記錄，包括時間，地點，人名，甚至也有涉事的官員以及涉事官員的聯(lián)名密摺內容，再加上皇帝的回覆，一應俱全。

看著檔案，蕭瑟目光越來越差，到最後蕭瑟看到那行小字時，只覺得心頭像是猛地砸下來一塊巨石，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朕已知悉，著禮部暗結案，涉事舉子以癲癥論處。”

蕭瑟瞳孔驟縮，百曉堂的規(guī)矩他懂，若沒有絕對的證據(jù)，這行字便落不到紙上，如今檔案之上清晰記下的字跡，其實便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當年的事情，自己的父皇——明德帝，是知曉的。

“當年那舉子姓沈，名不言。”

姬若風聲音很低沉，帶著一絲惋惜，也帶著一絲欽佩。

“他三次落第後查出考官受賄，反被誣陷舞弊。血諫那日，他吞了西域奇毒‘牽機引’，死後屍身不僵，面含譏笑，民間稱爲天罰，也因爲這個原因，此事甚至傳到了天啓，驚動了天子。”

窗外驚雷炸響，照亮蕭瑟驟然蒼白的臉。他終於明白兇手爲何專挑那些權貴子弟下手，若說這是復仇，更不如說是一場遲來二十年的審判！

“沈不言可有後人？”

蕭瑟沉默一會兒，艱難地開口問道。

姬若風搖頭。

“死的乾淨，老的小的都死了，一把大火燒個精光，等我趕到江南的時候，所有的東西都化爲了灰燼。”

蕭瑟緩緩閉上眼睛。

他不清楚，這一切其他的人是否知道，但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就在這時，姬若風又遞過來一張紙，一張保存的沒有那麼好的紙，邊角處還撕扯的痕跡，更像是一本書的殘頁。

蕭瑟不明其意，不過最後還是接了過來，當他掃到殘頁上寥寥幾行字，卻感覺豁然開朗。

“權貴相護，寒門骨枯；天理昭昭，血鍾自鳴。”

今天的情況，他一直感覺不對勁，但始終沒有發(fā)覺哪裡不對勁，現(xiàn)在他終於知道了。

明德帝和朝堂上的官員又要故技重施，打算將此事再度壓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