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諸神和泰坦王廷全部動員，要以雷霆之勢，將李凌徹底消滅之際，本以爲會繼續向前的兇獸軍團，突然停止了北進的腳步，反而在一處並不顯眼的山丘停了下來，讓本來充滿悲壯感，隨時準備犧牲自己的性命來換取天下太平和自身安寧的諸神，有種一拳打在空處的無力感，卻又不敢隨意撤離，只能趕緊派出人員進行打探，同時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

只是作爲人數已經再次擴張的兇獸軍團，擁有極爲強悍的攻擊能力，想要靠近它們便面臨著極大的危險，即便是那些實力不俗的探子，不斷通過各種手段，想要探查到那個被圍在中間的山丘之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卻還是一無所獲，好在周圍只有三萬兇獸，總有一些小的空隙，讓人能夠發現，整個山丘周圍，並沒有佈設任何法陣，更沒有預設戰場的意圖。

而在那些兇獸的圍攏之中，李凌正站在山丘之上和人進行著交談。他面前的，真是之前一直在全力北進，接著對方被大戰耽誤的時機，追上的雲雷峰掌門他們。

看著眼前這個樣貌並沒有太多變化，就連神情也都是甦醒之後一貫的雲淡風輕的後輩，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可在周圍那些實力強悍的兇獸虎視眈眈下，更有上千實力堪比自身的兇獸強者圍攏之下，再加上之前讓人心驚膽戰的戰績，都讓五人再不敢用原來的目光去看待，憑空多了一份威勢。

這五人還記得，在之前靠近這隻軍團的時候，快速趕來的青甲和紅鱗，展現出的強大讓人心驚膽戰不說，周圍若隱若現的黑冰，更是彷彿一把陰毒的匕首，隨時準備向著自己刺過來，即便是他們的實力，已經算是極爲強大，可兩相比較之下，卻根本沒有任何獲勝的可能，就連逃離都不敢，生恐因爲自己的一個貿然行動，便引發一系列連鎖的攻擊。

當時的他們，甚至還沒有確定，這個神秘強者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小師侄，真要是判斷錯了，可能就是命隕於此的結果，數百年努力拼搏，到最後不過是換成對方戰績上極不起眼的幾個數字而已，當時的時候，五人是否後悔過自己貿然的行動，沒有人知道，好在最後，所有的攻擊都在指揮者的控制下，沒有發生擦槍走火的情況，甚至被簇擁著來到了這處山丘之上。

對於曾經給自己提供了很多幫助，對自己的成長起到了相當重要的作用，更是在重傷不醒之後，始終不曾放棄，纔有了自己今天成績的五名長老，李凌表現出了足夠的尊敬，甚至微微躬身行了一禮，這讓對面五人都是有些惶恐，畢竟，雙方實力間的差距，已經大到了不成比例的模樣，卻還能有這樣的表現，讓他們對於李凌，有了一個極高的評價。

所以他們都沒有在意，李凌此刻行的不過是一個平輩禮，看著眼前這個神態平靜自然，並沒有絲毫暴戾模樣的年輕男子，之前急切的想要確定這件事，同時也有各種想法在腦中的五人，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對方的表現，根本就不是自己現象的那般憤怒復仇的模樣，反而是一副理所應當的狀態，竟是一下讓他們準備的話語，沒有說出的必要。

反倒是李凌先開口說道：“不知掌門和四位山主前來，所爲何事？”

幾人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對方現在做的事情，實在是難以判定好壞，往好了說自然可以算是攻擊和修士一派始終有衝突的敵人，不管怎樣的瘋狂和冷血，都是爲了最後戰爭的勝利，在歷次的種族大戰之中，更加卑劣血腥的手段，都層出不窮，此刻更是沒有絲毫立場卻指責李凌。

可若是往壞裡說，便是瘋狂屠戮，嗜血成性，在修士一方，最大的爭議便在於此，誰也不知道，在憑藉一己之力，消滅了一股強大勢力，甚至是兩股勢力之後，李凌的野心會不會膨脹，會否順勢而下，繼續向著其他幾個勢力發動攻擊。

若是到了那個時候，沒有了另外兩股力量的掣肘，剩餘的三股力量中，南方蠻人從來都不團結，根本不能大氣，另外兩股力量也是矛盾重重，可即便是結合在一起，也不見得就比巨人和諸神的組合更強，連他們都輸了，憑什麼以爲，自己就能夠僥倖成功，更何況那個時候的他，恐怕早就更強了吧。

不管是爲了自身的權勢地位，還是爲了防止可能出現的殘酷大屠殺，所以在修士一方，還是有很多人認爲，可以和其他異族聯合，將這個突然崛起的強者直接擊殺。

即便是繼續保持現在的狀態，也總比被人剝奪全部權勢地位來的更好，只是這等聯合，那裡是那麼容易便可以開展的，即便是有這樣的想法，彼此間的對立，還是會讓彼此的合作充滿內耗，到時候會否會將本有希望同盟的機會，變得只剩仇視？

更何況，這樣的行爲，也可能直接將本可能和己方一心的李凌，徹底推向敵對的局面，這般主動招惹這樣的強者，在很多人看來，根本就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反而是應該對其招攬。

這也是很多不願貿然聯合行動的修士心中的擔憂，兩派之間始終難以達成統一，這就導致了修士一方並沒有貿然出現，只是那些主張與巨人合作的一方，也已經悄然將力量匯聚到了一起，一旦做出了某種決定，便可以馬上定向傳送，加入到戰爭之中。

所以在發現自己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對此刻李凌做出的決定做出改變時，孫啓真只是笑著道：“要說有什麼事情，還真的有，只是已經完成了，看到你平安，我們便放心了，至於其他，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們這些老傢伙實在是摻和不上，你願意怎樣都好，只需記得，對得起自己的內心，便已經足夠。”

李凌看著這個對自己幫助最大，對於自己的信任甚至超過了師父的門中長者，臉上那一如既往的關心，李凌平靜自守的心中，還是難以避免的產生了一絲波動，難得的解釋起自己這些行動的做法：“掌門放心，我的內心告訴我，我做的事情都是正確的。”

“綿延上萬年，各方勢力連綿征伐，經過不斷變化，最終形成了眼前的結構，可這等結構雖然穩固，各方還是不斷撕鬥，在我看來，除了徒耗性命之外，還有任何作用？究其原因，不過是彼此間實力相似，也都頗有野心，纔會出現這等情況，這等模樣，哪裡像是修行，更像是一個殺戮場，每次提升都只是爲了擁有更強的殺戮本領罷了。”

聽到這話，孫啓真他們都是沉默不言，的確，這樣定期的廝殺，無數的才俊英才，就在這樣的戰鬥之中白白損耗，更讓人心痛的是，整個修行界，早就因爲這樣的戰鬥，而走上了一條歧路，一條單純追求殺傷力，卻絲毫不在意自身境界和道德水準的道路。

沒人再關心，你對萬事萬物的理解是否深刻，對於天地變化的體悟是否清晰，人們關心的是，你能不能技壓同輩，是否可以越級挑戰，在戰場之上，你的殺戮手段到底有多強，只要你強，不管你做了再怎麼傷天害理、天怒人怨的事情，也都有人支持，甚至普羅大衆也覺得理所應當。

正是這樣的觀念，才讓血河老祖那樣殺人盈野的存在，成爲了高高在上，可以決定很多人生死的權威，唯一的依仗，便是自己的殺人手段，哪個踏入修行的年輕人，沒有爲眼前的這些迷茫過？就算是那些陰險狡詐，各種卑劣手段盡用的邪魔外道，恐怕也不是一開始就如此吧。

只是在外界的影響下，在生存的壓力下，一個個曾經鮮活的生命，便開始扭曲，變態，最終形成一個個讓人看著生厭的靈魂，這樣的結果，曾經讓人痛心疾首，可現在，也漸漸變成了一種理所應當，沒人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只知道，天下早已不再是典籍之中所記載的那個悠然仙境。

看著五人臉上的變化，李凌笑道：“所以我才覺得，要想改變眼前的一切，便要擊破原來的結構，既然那些神明和巨人，這麼願意攻擊他人，便要也讓他們好好嚐嚐被人攻擊的滋味，可能事情便會有所轉變，卻不曾想，他們的做法竟然會是這樣，不僅沒有轉變想法，竟然還直接聯合在一起，這樣的存在，留之何用？”

聽著對方話中最後的狠辣意味，再看著周圍實力強悍的軍團，五人都不懷疑，他擁有這樣的一份實力，可以將兩股勢力徹底碾碎，他的意圖也是如此高大，並沒有絲毫爲了自己的想法，而是爲了改變現在這個讓人厭惡的世道，可總有一種讓人彆扭的感覺，卻說不清楚。

衆人都沉浸在了某種狀態之中，半天都沒有人開口，過了好一會兒，趙正平纔開口說道：“要想有一個更好的世界，單只是解決神明和巨人的問題，還是不行，那你下一步準備幹什麼？若是事情的發展，和你一開始的預料並不相同，你又會怎樣？”

李凌看著這個一向方正的長輩，淡淡的說道：“我相信，世界總會變得越來越好，若是還有問題，我願替世人清出一個美好，還天地一個清清世界。”

看著李凌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動的光芒，趙正平知道，對於自己此刻做的事情，他是擁有著一種強烈的心念和責任，纔會如此積極主動的行動，甚至這其中還要冒著極大的風險。

沒人嘗試阻止住李凌的行動，他們知道，以自己和他之間的情面，是絕對難以阻止的，那是信念的差別，是對天地間認識的不同，是最根本的差別，不管怎樣勸說，都不過是雞同鴨講罷了。

可作爲多年師兄弟的其餘諸人，卻都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令飛白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隨著你的殺戮，開始越來越被天地排斥，”看著李凌微微變色的模樣，他與掌門對視一眼，證實了自己剛纔的猜想，更是堅定了他們的決心。

“你的目的是要還天地清明，可你想過嗎？你說的這些，都只是你個人的一廂情願，而不是天地和衆生真正希望得到的？”看著李凌想要開口辯駁，令飛白笑著問出一個問題：“到了現在，你可否知道，爲什麼你殺戮這些好戰、傲慢，對於其他種族始終殘忍對待的存在，依然會得到上天的恩寵，對大規模殺戮他們的人，會有這等排斥？”

剛纔聽到對方想要否定自己所做的這些時，李凌的心中的確是有些氣惱，可聽到這話，卻微微一愣，他不是聽不進去別人話的人，雖然有著自己的想法和信念，卻並不影響他聽取別人的意見，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倒要聽聽，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