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媛媛的話讓我心漸漸沉下去。
我很想完成,但時間不允許了,站在高臺上的男人將小銅鑼敲的梆梆響:“比賽已經(jīng)截止了。爲了公平起見,請大家放下手裡的筆配合我們的工作。按照順序交上來?!?
大家開始起身,拿著手裡的設(shè)計稿朝高臺走上去。
張芝跟嚴叔也順利完成圖稿,她距離那邊的走道更近一點,卻故意從我這邊走,眼神從我來不及收起的圖稿上一掃而過。眉宇間滿是輕蔑:“這就是詹姆斯最看好的設(shè)計師畫的?倉促又小兒科。還有很多細節(jié)都沒畫好。五個小時的時間都不夠你用嗎?還是黔驢技窮了,好不容易有點靈感。卻來不及發(fā)揮?倩倩,你應(yīng)該知道的吧。這次比賽十分關(guān)鍵。不僅僅關(guān)乎到五爺公司的名聲,更決定了能否有當詹姆斯先生徒弟的資格,我看你現(xiàn)在完全沒準備好啊,是準備低調(diào)處事?走走過場就離開?”
看我圖稿沒畫完。張芝笑的格外開心。
他旁邊的嚴叔高傲的仰著腦袋,因爲張芝話裡那句’詹姆斯最看好的設(shè)計師’而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試圖通過我的外表看到靈魂深處。
我慢條斯理的將圖稿拿在手裡,冷冷的看著她:“我再怎麼沒用,最少手段都上的了檯面,你何必那這件事諷刺我。有本事可以直截了當?shù)母鍫攲χ鴰?。別耍那些小心機?!?
張芝被我說的臉色瞬變,清秀的眉頭蹙起,胸口起伏,半晌冷笑道:“牙尖嘴利是吧?這個社會永遠都只會看你做了什麼,而不是說了什麼,你不用逞口舌之快,實力證明一切,咱們走著瞧吧?!?
張芝撞了我肩膀一下,很拽的走上臺去。
我咬著下嘴脣,拿著沒畫好的圖稿,腳像是灌了鉛一樣邁不開。
高媛媛因爲有了我的設(shè)計稿顯得信心很足,喜笑顏開的走在我前面,有幾個無意間看到圖稿的,頓時湊過來:“高媛媛是吧?你這個畫的可真好,很扣題啊,我剛剛怎麼沒想到,這個玫瑰花搭配的很協(xié)調(diào),你這幅圖稿肯定能被選上的?!?
另外一個也表示贊同:“都說這次巴黎週會人才輩出,看來一點都不假,以我的實力肯定這次要墊底了?!?
巴結(jié)高媛媛的女孩子掃了一眼我手裡的圖稿,笑著安慰她:“別急,你已經(jīng)算好了,你看看那個叫倩倩的,她那才畫到一半吧,墊底怎麼著也輪不上你。別灰心啊?!?
我躺著也中槍,將圖稿翻了個面拿在手裡。
那個女孩詫異的掃了我一眼說道:“我聽說詹姆斯先生挺喜歡她的,原來是個半吊子啊,我還把她當成對手呢,沒想到這麼不禁測,媛媛,你怎麼跟這種人分到一個組啊,我都替你感到丟臉?!?
高媛媛被說的臉色不大好,大家以爲她是璀璨凝聚萬千光澤,但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到底有幾斤幾兩,她敷衍了幾句,避開這個可能暴露她底細的話題:“公司安排的,我也做不了主,她這次發(fā)揮的不太好,所以沒來得及完成,其實我們差不多的?!?
“那怎麼能一樣,你畫的這麼好,肯定可以拿到名次的,她那個估計三分鐘就被刷下來了。”
我實在沒興趣聽下去,意興闌珊的對高媛媛說道:“我先去交了?!?
她嗯了一聲。
我朝高臺走去,耳邊迴盪她們的話,心情有些沮喪與無奈。
“說幾句還不愛聽了,我看就是沒本事?!蔽也会樹h相對,她覺得不痛快,繼續(xù)詆譭道:“聽說是通過關(guān)係進來的,她可是姜五爺?shù)睦掀牛思覡椛厦钜煌砩希值蒙衔覀兒脦啄甑墓べY呢,這種人來參加比賽,還不是分分鐘見真章的啊,根本沒什麼實力。不像媛媛,她這才叫真才實學(xué)?!?
真才實學(xué)?
我冷冷的勾起嘴角。
人總是喜歡評價自己不熟悉的事物,哪怕是錯的,也自娛自樂。
高媛媛被大家衆(zhòng)星捧月的圍起來,要不是因爲交稿的時間有限,她們可能要說上好半天的話,高媛媛神氣的仰著脖子朝詹姆斯那邊走過去,她雙手拿著圖稿遞過去,詹姆斯看了看稿子,又看了看她,嘴角勾起弧度:“想的點子挺好的,比上次的作品要成熟別緻很多,你是怎麼想到畫這個的?”
高媛媛被問的愣了會,目光綿長似乎在想什麼,隨即平靜的開口,:“我跟我男朋友實在鎖橋上相遇的,所以有感而發(fā),剛好跟主題相互呼應(yīng)?!?
詹姆斯很少會問設(shè)計師問題,現(xiàn)在主動開口,其他幾個評委也紛紛聚攏過來,大家拿著高媛媛的圖稿讚不絕口,絡(luò)腮鬍子的大叔說:“我看到現(xiàn)在,也就這幅設(shè)計稿稍微像點樣子,其他那些簡直是在拉低週會的檔次。”
另外一個看了一眼站在旁邊備受打擊的設(shè)計們,在不易察覺的角落拉了拉他衣襬,示意他不要亂說話:“今年的週會來了不少有分量的設(shè)計師,其中有幾個還不錯,有個叫張芝的,她作品挺新潮的,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是嘛?我看看,在哪?!?
有人遞過來。
張芝就站在不遠處,看到這幅場面,得意的勾起嘴角。
她有鑽石小公主之稱,實力絕對是有的,評委看了看,讚道:“確實還不錯,底子一看就很好,應(yīng)該受過專業(yè)的訓(xùn)練,算是的上佳作,不過我更喜歡這個高媛媛的作品?!?
高媛媛受寵若驚,又是鞠躬又是不敢當什麼的。
虛僞做作的可以打滿分。
詹姆斯看了圖稿好半天,然後將圖稿放在桌上,擡眸看著我,和藹可親的說道:“倩倩,你上來,我看看你的圖稿,我可是跟幾個後生說了,你是今年的潛力股,把你的作品拿上來給大家看看?!?
我被突然點名,整個人一顫。
詹姆斯對我抱有很大的期望,這往我既高興又失落。
我的作品就是他手裡的那張,而我現(xiàn)在的作品才完成大半部分,細節(jié)輪廓都還沒修改,就這麼拿過去,不僅僅會丟我的人,更讓大家質(zhì)疑詹姆斯的眼光,但大家都直勾勾的看著我,我實在找不到藉口不遵循,只好硬著頭皮,將完成一半的作品遞上去。
詹姆斯伸手接過,其他評委,因爲詹姆斯一直宣傳我,都放下手裡的圖稿。
詹姆斯往桌上一放的時候,大家紛紛圍了過來,好奇的探著腦袋,想見識一下他口中很好的設(shè)計師,到底會畫出什麼樣的作品。但看了一眼後,都疑惑的蹙著眉頭,擡頭齊刷刷的看著我。
安迪比他們更懵:“倩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五個小時都不夠用嗎?怎麼把這種東西就交上來,你知道今天比賽對你而言是多麼的重要嗎?怎麼一點都重視啊。”
另外一個直接毫不留情地說道:“我還以爲詹姆斯先生心心念唸的設(shè)計師有多麼厲害,原來是個半吊子,速度這麼慢,其他設(shè)計師的作品早就畫好檢查好幾遍了,你怎麼連輪廓都勾勒出來,你這不是存心讓詹姆斯先生難堪嗎?”
胖男人推了推眼鏡:“底子還是有點的,就是……可惜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讓我心好像被人緊緊捏住,連呼吸都變得不順。
當我決定跟高媛媛做交換的時候,我就想到會有這一幕,當真正面對時,才知道有多難過……
同樣是從一個公司出來的,高媛媛開始接受大家的羨慕與評委的誇獎,而我卻成爲了大家口中的污點。
詹姆斯先生擺了擺手,示意大家不再繼續(xù)說了。
然後認真的看著我:“我以爲這次巴黎週會,你肯定能拿到名次的,沒想到出了這樣的岔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導(dǎo)致的?”
我咬著下嘴脣搖了搖頭,難爲情:“不是的?!?
詹姆斯先生疑惑的蹙眉,看了看高媛媛的圖稿,把我的圖稿對著光,看了好半天之後,對其他評委還有圍觀的設(shè)計師說道:“你們先出去吧,我有事要跟倩倩單獨談?wù)?。?
跟我談?
談什麼?
我緊張起來,手裡汗津津的,安迪趁大傢伙不注意的時候走到我身邊:“倩倩,先撇開質(zhì)量不說吧,你最少把作品完成,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這樣,很有可能會喪失接下來比賽資格的,你不是說要幫文浩嗎?怎麼會這樣?”
安迪關(guān)懷的話,讓我心情更加沉重。
但我跟高媛媛有約在先,我什麼都不能說。
縱使心頭有千百個解釋,此刻也變得蒼白無力。
千言萬語,到最後也只變成了一句話:“臨時出了一點狀況,你暫時別告訴五爺?!?
安迪不解道:“爲什麼不說?你是不是有事瞞著他?”
當著衆(zhòng)目睽睽的面,我實在不好再多說什麼,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幫高媛媛贏得比賽,從她嘴裡獲取對五爺有用的信息,我就必須學(xué)會忍耐,巴黎週會輸了,大不了明年我再來,但我絕對不能允許有人算計五爺,誰都不行!
我搖頭:“只是怕他失望。”
安迪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人多嘴雜,相信用不著我開口,他就已經(jīng)知道了,我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奇怪,不過你有你的難處,我不過細的問了,你記住,但凡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說,別學(xué)文浩那套有什麼自己扛,早晚要憋出病來?!?
安迪的話讓我心頭暖洋洋的,我嗯了一聲知道。
大家開始開始魚貫而出,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我跟詹姆斯先生兩個人,他緩緩擡眸看著我,聲音低沉道:“爲什麼要犧牲自己幫助高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