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回頭一看,卻是盛東來和白新雨急步走來。
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有了變化,盛東來不再像之前那樣,只跟在白新雨身後,而是與她並肩而行,態度親密。想來盛東來養傷期間,兩人的關係更進了一步。
白新雨到了跟前,目光一轉,很是失望,說道:“沈大俠,你還沒有找到素蘇嗎?”
沈易搖搖頭,低聲說道:“還沒有。”
白新雨急道:“沈大俠,十日匆匆而過,還是沒有一點素蘇的消息……”她眼中已落下淚,顫聲說道:“難道……難道素蘇有什麼不測?”
沈易說道:“白姑娘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尋找華姑娘。”他嘴上說得肯定,心裡也有些動搖,既想不出兇手對華素蘇下手的理由,又未見到華素蘇的屍首,會出什麼事呢?
白新雨瞅他一眼,說道:“希望沈大俠竭盡全力,尋找素蘇,否則,萬一素蘇有個三長兩短,你又怎能對得起她對你的滿懷癡情?”
沈易聽她話裡抱怨,一轉念已明白,自己也是消失十日不見,突然現身,卻沒有一點華素蘇的消息,也難怪她不滿。可他又能說什麼?他既不願解釋自己消失的原因,也無法回報華素蘇的深情,只得低下頭,默默無語。
盛東來看看白新雨,再看看沈易,勸道:“沈兄定有要事耽擱,才未能及時找到華姑娘,我想他一定會全力以赴,一定會找到華姑娘的。”
白新雨扭頭看他一眼,不再說話。
沈易見白新雨對盛東來態度大變,不再是從前那般冷冷淡淡,反而透出信任和親密,心裡奇怪,可奇怪的事何止這一件,他側頭看看祝家莊,問道:“這祝家莊怎麼有了新莊主?新莊主又是哪位?”
盛東來看了看白新雨,說道:“就是祝天祥。”
“祝天祥?”沈易看看氣象輝煌的祝家莊,再看看大門前那些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壯漢家丁。如今這祝家莊的氣派更勝從前,可祝天祥怯懦膽小,難道竟可以力挽狂瀾,更盛其兄?
盛東來說道:“我就知道沈大俠會感到困惑,說實話,這十日來,要不是親眼看到祝天祥的所做所爲,我也不能相信這個祝天祥就是那個祝天祥。”他又扭頭看一眼白新雨,說道:“我已經對這祝天祥佩服得很了,雖然他身體羸弱,又不通武功,做起事來卻果斷堅決,又手段高明,實在是個大大的人才。祝家的子弟果然人才輩出,如果不是祝天威遭遇意外,誰會想到他那個不起眼的兄弟能有如此的胸懷謀略。”
白新雨臉上毫無一點喜悅,冷冷說道:“不要說像你這樣才見過幾次面的人想不到,就是我從小與他一起長大也萬萬沒想到。”
沈易目光一閃,看著白新雨說道:“白姑娘的意思是?”
白新雨勉強一笑,說道:“我沒有什麼意思,只是也沒想到而已。”
之前那家丁早收斂了氣焰,哈著腰陪在一旁,見三人一時不再說話,忙上前說道:“盛公子和白姑娘回來了,請進請進。”
盛東來不理他,卻對沈易說道:“沈兄是要進莊嗎?請。”
沈易三人往莊裡走,家丁望著沈易的背影自語道:“原來這位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江南大俠沈易……”
另一位家丁接口說道:“真看不出來,那位沈大俠年紀輕輕,人又秀氣平和,居然能有那麼大的本事。”他又回頭對前一位家丁說道:“你小子好運氣,對人家那麼不客氣,人家也沒跟你計較,你該去廟裡燒燒高香吧。”
沈易隨盛東來和白新雨走進祝家莊,一路之上果然都是秩序井然,所有的僕役女婢都換了新人,連莊中的傢俱大多都換了新的,重做擺設。
沈易說道:“這短短十日,祝家莊真是大變化。”
盛東來說道:“不錯,難得這祝莊主能在這麼短的時日內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他已接連兩次誇讚這祝天祥,顯見得甚是折服,沈易看他一眼,笑了笑,沒有說話。
盛東來又說道:“祝莊主不但將祝家莊治理得頭頭是道,更發現了祝天威和……”他偷眼看看白新雨,才接著說道:“他更發現了祝天威和白寨主所藏下的寶物。”
沈易吃了一驚,停下腳步,問道:“他發現了祝天威和白清風搶劫的寶物?”
白新雨還是口氣不快,說道:“不錯,他在祝家莊的一處地窖中發現了被劫的寶物,然後全部獻給了朝廷,朝廷已發下聖旨,赦免祝家莊的罪,更敕封祝天祥金牌一枚,可有免罪特權。”
沈易沉吟道:“此地距京師遙遠,只怕寶物還未運到京師,怎麼就已有聖旨頒下?”
盛東來說道:“這就是祝莊主的本事之處,他早已安排了一切,雷厲風行,運籌帷幄,事事都在他掌握之中。據說是動用了祝天威在朝廷中的老關係老朋友,纔可如此順利。可惜這祝天威失足做錯事,否則,就憑他能交結天下豪傑的本事,也是個大大的人才。”
沈易沉思不語,想著曾與祝天威相交,如果有一天祝家有事需要幫助,他必定也會盡力幫忙。就像盛東來惋惜的,如果不是失身作賊,這祝天威豈不也是響噹噹的硬漢子,好朋友呢?可惜他本可使用自己的才能而走正路,也會有一番作爲,又何必去鋌而走險呢?也許一個人實在太聰明瞭,野心又太大,以爲可將天下人玩弄於自己的掌股之間,自然也就不甘心走正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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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易回想當年,與祝天威肝膽相交,月夜下飲酒暢談,那個時候祝天威已經幹過幾起劫殺滅門的大案,話語裡也似乎流露出愧疚之意,可轉眼就被滿懷的豪氣和志向所掩蓋。他爲了實現自己的抱負和雄心,用的卻是最殘忍最無恥的手段。他就是用劫殺的錢財廣交天下英雄,揮金如土,纔有了響亮的名聲和地位。兩人相交之夜共飲的美酒也是用這劫殺來的錢財所購買的吧?
沈易心裡難過,似乎祝天威的罪孽中,也有他自己的一份。如今看到祝家莊重新昌盛,看到祝天祥的親兄弟力持家業,他一時也說不清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悲,如果祝天祥真的交出了搶劫來的珠寶,真的能從此本分勤持家業,走上正途,對祝天威來說,對祝家來說,也是好事一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