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鉤,星如海,濟南不愧是個好地方。夜市上車水馬龍,摩肩接踵。
七夜站在山頂,望著遠處那祥和的景象,心裡不禁嚮往,何時?他也能過上那種
平凡沒有殺戮的日子,但他堅信那一天已經不遠了。他正向那一天靠近,
一步一步的靠近,只要報了仇,他就可以拋開一切,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七夜就那樣站著,一動也不動,要是換作別人肯定早就躺在那,至少躺著舒服一點。
但七夜不是別人,他能坐著就不會躺著,能站著就不會坐著,因爲他要保持自己能在最佳狀態下。
只有在最佳的狀態下才能迅速出手將人擊殺,只有在最佳狀態下才不會對別人攻來的殺招手足無措。
時間過得好慢,但畢竟還是過去了,人們流連忘返,但畢竟還是要回家的。
終於夜深人靜了,七夜飛快的忘山下衝,山下有他要去殺的人,儘管他不願意。
但他必須殺,他掠上樹梢一借力,有衝向另一棵樹的樹梢,速度之快,就像一隻鷹發現了獵物一般。
七夜駐足在一個古舊的府邸前,這府邸老的像年久失修一般。七夜搖了搖頭。嘆口氣道:
看來他是一個清官。
七夜正欲前進卻忽又止步心道:不對,太靜了.
每一個殺手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直覺,七夜當然也不例外。七夜的直覺當然不是告訴他前面有危機。
而是覺得裡面已經沒有人了。七夜奇怪暗想:是誰事先給他們報了訊,是那三個紫衣人,不,他們此刻還沒到,那會是誰呢?
七夜想不明白,所以就沒有再想,不管他們逃到哪都逃不掉,畢竟七夜是專業的。
豔陽高照,這樣熱的天氣居然還有輛馬車在古道上奔跑著,車輪帶起的塵土久久不散,看來車內的人一定很著急,一定是有天大的事,可什麼事竟然比天還大呢?那就是人命。
隨著一聲長長的馬嘶,那奔跑的馬車停了下來,只聽車內傳來驚慌的聲音問道:老陳怎麼回事。聲音顯得很疲憊,想是一夜未眠了
趕車的好像更加驚恐顫抖鎮聲音答道:老...老爺...前面有...有個人攔阻了去路。
只聽車內傳來之前那人的聲音道:唉,該來的,始終是要來的。他說完車內竟傳來女人的綴泣,和孩子的哭聲。只聽那人又喝止道:像什麼話。車內頓時寂然。
那人接著道:孩兒,你今年已十五,要知道男兒流血不流淚,如果今日僥倖...唉,你將來一定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真正的男子漢。所以...孩子,生死而已,何懼有之。
那人說完拉開車幃,彎身出來,赫然竟是濟南知府張順民。張順民看著擋在車前的人,在這麼熱的天氣裡他的身上居然散發著一股冷氣,那裡冷張順民卻看不出來。這或許就是殺氣吧。張順民這樣想著。
口中卻道:你是曹玉田的狗腿子。他已抱定將死所以言語間也不留餘地,只想將這人好好罵一通也就無憾了。
這人不答。也不在意他言語中的辱罵,擡起頭來,臉上帶著一塊冰冷的鐵面具,竟是七夜。七夜不愧是專業的殺手,追了一個晚上終於還是追到了。
“你這樣罵我難道你不怕死嗎?”七夜問道。
張順民大義凜然道:哼,死又有何懼。
七夜冷笑道:既然不怕死,爲何又要逃。
“這...”張順民語塞。
“我只問你兩件事”七夜道。
張順民道:那也得看我是想回答還是不想回答。
七夜不理會他問道:你抓得那些人呢。
張順民冷哼一聲道:被我殺了。
七夜扯了扯嘴角道:很好。倒省了我一番手腳。
“很好”張順民似乎沒有料到七夜會這樣回答竟有些吃驚。
“是誰給你通風報的訊”七夜又問道。
“哼...哼哼‘張順民連連冷笑道:我跟你說了好讓你去殺他嗎。
七夜沉下了臉緩緩道:只怕不用我動手,那人此刻也已經死了。
“你說什麼”張順民睜大了眼一臉的不相信。
七夜解釋道:那人能給你帶來訊息,自然就在京城,只要他在京城,他身邊就會有曹玉田的眼線,所以他此刻說不定就已經死了。
張順民不說話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悲痛,他知道這個來殺他的人說的話很有道理,跟他報訊的同僚很可能已經遭到毒手。
張順民悲從中來突然越下馬車超七夜衝了過去,七夜沒有動,因爲他已經從張順民的腳步聲中聽出他不會武功,所以張順民對他構不成威脅。
張順民走到了七夜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咬牙道:那你也把我殺了吧。
七夜還是沒有動任由他抓著自己,他只是緊緊握著劍,他的追星劍。
突然間七夜使勁推開了張順民,因爲他忽然察覺到背後有人襲來,而且不止一個。
七夜左腳一點斜飛出去,避開了襲來的人身形一定,便看見三個紫衣婦人擋在了張順民和馬車前。
七夜忽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但還是冷冷道:憑你們三人也想救得他們。
那名年紀稍大的紫衣女子站上前來說道:至少可以拖住你,好讓他們先離開。
七夜卻道:他們就算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初二,就算躲得過我,也躲不過想殺他們的人。
那女子道:你不就是想殺們的人嗎。
七夜無奈的淺笑道:我只是一個殺人工具而已,我殺不了他們,還會有別人來殺他們。
那女子默然隨即又道:至少不會讓他們落在你的手裡。
七夜不說話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竹子做的口哨,暗自運勁朝那女子送了過去,去勢甚慢。
在七夜伸手入懷的那一剎那,那名女子便運氣護住了自己,以爲七夜會出其不意的使暗器,果見一個東西朝自己飛來,只是來勢甚緩,不像是暗器之類的。女子便伸手抄住。
女子看著口哨不知其意怔在哪裡只聽七夜道:你們一路向北,快到京城的時候就吹這口哨,自然會有人替你們安頓這位大人。
女子回首望了望紫衣婦人,見那婦人臉有憂色便道:我們憑什麼要相信你。
七夜轉身冷冷的道:如果我想殺他們,你們擋得住我嗎?
七夜走,似乎走的很快,卻又像走的很慢,終於變成一個小黑點然後消失在古道上。
那個趕車的也走了,什麼時候走的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在意。
女子疑惑的看著七夜消失的地方良久轉過身朝著紫衣婦人問道:娘,我們能相信他嗎?
紫衣婦人道:我們的確擋不住他。
叫靖瑤的女子道:那我們應該相信他嗎
紫衣婦人道:也不能相信他。
年紀稍大的女子道:那萬一真像他說的那樣,還有殺手來怎麼辦。
紫衣婦人道:山莊是不能回去的,兵分兩路。紫煙你和靖瑤直接往京城方向趕去引開敵人的注意力,我帶著張大人一家子繞一圈。然後再到京城與你們會合,你們做好暗記等我回來再從長計議。
兩名紫衣女子互相望了一眼點點頭。
馬車又開始奔跑了,在古道上激起的塵煙比先前還要濃奔跑的速度比先前還要快。
車上當然不會有張順民一家子。
高空中,一隻鷹在盤旋,打著圈,看上去是那麼的孤獨與落寞。但它似乎寧願孤獨。
七夜在走著,很輕快的走著,他此刻的心情極好,彷彿放下了一個沉重的擔子一般,但他並沒有將歡喜表露出來,這麼幾年,他早已學會了掩飾自己的表情心情甚至武功。
七夜突然停下冷冷的說道:出來。
果然從路邊的草叢裡閃出兩個人,兩人勁裝打扮見著七夜連忙鞠躬道:七夜大人。
七夜瞧也不瞧冷道:你們不在曹大人身邊,卻出現在這裡做什麼。
其中一人回答道:曹大人吩咐,張順民已逃,七夜大人不必去追,說他成不了大事了,曹大人,還吩咐七夜大人趕回去參加曹大人的壽辰。
七夜蹙了蹙眉頭道:知道了,我即刻就回。
那人又道:那我們...
七夜冷的打斷了那人的話道:我不喜歡有人跟著,除非你們想找死。
“是”兩人一起回答後便飛快閃入路邊草叢,片刻草叢便沒了動靜。
馬車還在顛簸著前行,車內的少女緊鎖著眉目,忽聽一少女道:靖瑤,你說這一路上怎麼就沒有動靜呢。
叫靖瑤的女子思索了一下答道:會不會,被他們看穿了我們的計劃。
那少女搖搖頭道:不可能。
馬車繼續前行著,兩個日落月升,馬車似乎真的累了,停了下來。車上下來兩個紫衣少女。
一少女指著一個破廟說道:這裡已經是京城郊外的破廟了,我們就在這裡等娘吧。這個破廟就是爹以前經常給我們講到的那個破廟,就是你叔叔當年和那個鬼影羅剎決鬥的地方。
“我叔叔...”靖瑤聽了極爲痛苦的垂下了頭。
少女發現自己說錯話了於是歉然的說:對不起靖瑤。
靖瑤搖搖頭沒有說話,直接進了馬車。
月兒升到了半空,此時已是三更,可還有一輛馬車在急行著,車上的人似乎很趕時間,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換馬兒。
車內的人也都憂心忡忡,誰也沒有說話紫衣婦人在想著心事,她的手裡緊緊的攥著一個哨子,她正在考慮七夜的話能不能相信。
張順民一家三口也只有默默的看著,本想說話卻又怕打斷紫衣婦人的思路。只聽紫衣婦人長長的嘆了口氣。
張順民終於忍不住問道:夫人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敢問夫人高姓大名。
紫衣婦人擺手答道:不敢不敢,我是浣紫山莊的,夫家姓莫,我姓柳,賤名柳如雪。
張順民喜道:原來是莫夫人,久聞莫千秋莫先生的大名,未能見得甚是遺憾。
柳如雪微笑頷首道:我想請教大人一個問題。
張順民道:請教不敢當,莫夫人但說無妨。
柳如雪將哨子拿到張順民眼前說道:不知道,那個殺手賣的是什麼關子,大人你看,他信不信的。
張順民捋了捋胲下的鬍鬚道:如果沒有夫人,我們一家子,只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柳如雪打斷道:如果他那天動手,我也無能爲力。
“可他畢竟還是懼著夫人,要不然...”
柳如雪又打斷了他的話道:我之前就傷在他手上不久,內傷未愈他是知道的。
張順民不解道:那他爲何...。這次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爲他實在也想不通。
柳如雪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柳如雪猛吸 一口氣似乎很肯定的說道:或許這次可以相信他。
張順民臉有憂色道:如果...
柳如雪猜到他想說什麼便又打斷了他:如果那廝真的是在用計的話,到時候就對不住你們了。
張順民哈哈哈的笑了道:我們的名本就是莫夫人救的,到時候果真如莫夫人所說,我們也絕無怨言。
柳如雪頷首表情凝重,車內有恢復了安靜,張順民握著他妻子和孩子的手似乎在給他們安慰和鼓勵。
夜空中盤旋著一隻鷹,鷹的眼睛很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
數日後,柳如雪終於看到了兩名紫衣少女留下的暗記,並順著暗記很快就到了破廟前。
只見破廟前,一個少女焦急的來回走動,看見馬車駛來便欣喜的迎了上去。
柳如雪和張順民一家子分別下了車,柳如雪看了少女和周遭一眼問道:靖瑤呢。
少女眉頭緊鎖道:靖瑤非要去城裡看看,我欄她不住。
柳如雪嘆了口氣說道:這孩子,紫煙你快去將她尋回,我怕她出事.
少女嗯了一聲,便匆匆離去。
柳如雪也焦急來回的走動著忽然想起了什麼,便取出哨子,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將哨子放到嘴邊,一個尖銳的嘶鳴劃破長空。
天空中盤旋著一隻鷹,它在找獵物嗎,它應該是在找獵物吧,此刻它好像找到了獵物,箭一樣的速度,消失在它盤旋的那片天空。
夜色漸濃,還伴著徐徐的涼風,破廟前停著兩輛馬車,破廟內燃著篝火,篝火旁坐著四人,看上去都憂心忡忡的樣子。
一隻鷹,落在了破廟門口,拍動著翅膀,望著篝火旁的人,柳如雪驚覺,凝聚內力於掌上。
忽聽一人道:它沒有惡意。話音剛落,一個黑衣人就突然站在了篝火前。黑衣人的臉都是蒙著的,只露出一雙散發著精光的眼睛。柳如雪大驚,背心都冒出了冷汗。
此人什麼時候進來的,從哪進來的,她都不知道,看來此人武功深不可測,卻不知是敵是友。
那隻鷹飛到了黑衣人的肩上,黑衣人從懷裡摸出一塊肉,那隻鷹一口將肉吞噬。黑衣人撫摸著鷹的頭,很愛惜的樣子。
柳如雪沒有說話,在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之前,她認爲最好以靜制動。
黑衣人卻開口說話了:這隻鷹一直跟著你們。
柳如雪咂舌忽又鎮定道:它是你養的。
黑衣人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柳如雪無言以對,只好聽著。黑衣人接著又說道:它叫七夜。
柳如雪聽得出來它是指鷹但也有點不信:它也叫七夜
黑衣人點頭。
柳如雪不知道該怎麼問,但她知道這黑衣人一定會告訴她,她想知道的一切。
只聽黑衣人道:它本來沒有名字,只因後來它以它自己的方式連續七個晚上救了京城一十三位大臣的性命,所以我叫它七夜。
柳如雪冷笑一聲道:沒想到人與畜同叫七夜,人卻連畜牲也不如。
黑衣人道:我想,有很多事,你都誤會了,但此刻我還不想解釋,等到事成之後的那一天,你自會明白。
柳如雪一頭霧水道:明白什麼
黑衣人不答說道:跟我走吧。
柳如雪道:去哪裡。
黑衣人道:一個安全的地方,到了那,你自會明白其中一些事。
柳如雪道:我還不能走。
黑衣人問道:爲什麼。
柳如雪道:我還要等我兩個女兒回來。
黑衣人問道:他們去了哪裡。
柳如雪答道:一個進了城,我叫另一個去尋回來。
黑衣人大驚道:什麼。糟了。
柳如雪也感到不妙便問:怎麼啦。
黑衣人道:今天是奸相曹玉田的壽辰,此刻怕是她去行刺去了。
柳如雪道:啊,這傻孩子,那該怎麼辦。
黑衣人道:她太低估曹玉田了,越是這種情況,曹玉田防範的越嚴,不行,我不能讓她有事。
柳如雪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道:你是...
黑衣人不答,卻說道:我得馬上去救她,你們也得馬上離開這裡,這隻鷹會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
柳如雪還待說什麼,黑衣人一個飛身人已不見,柳如雪,也想跟上去,可一提氣,直覺得內力翻涌氣血上衝,想是剛纔強自運力又傷到了經脈,只好站著平復了內力,調勻氣息。
然後柳如雪就帶著張順民一家子跟著鷹飛過去的地方走著,他們爲了不留下痕跡,就選擇了走路。
一路上,柳如雪都暗自祈禱著,可她的祈禱老天聽得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