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偏航
“有印象。”吳常點了點頭。
就憑你這個名字，也不能給你忘了。
樸昌敏見吳常記得他，臉上的笑容更濃，濃到諂媚。
“近些年李社長您忙於接手星天集團，事務繁忙，一直沒機會邀請您來我們新宇宙教參觀，教主對此一直深感遺憾。”
樸昌敏頓了一下，說道：“現在正巧是我們教派一年一度的團建，就在這艘船上聚餐，李社長可否賞光，到場參觀一番。”
吳常打量著樸昌敏，感嘆這幫人臉皮是真的厚。
他化身的李載世那是沒時間去參觀嗎？那是根本不屑於參觀！
在原主的記憶中，他一向認爲高木國氾濫的各種奇葩宗教，本質上就是欺騙愚民。
利用愚民的不安和惶恐，以及在社會上逐漸被邊緣化，逐漸被忽視甚至無視的處境，給他們營造出一種虛假的安全感，和被需要感，然後趁機掠奪他們本就微薄的收入和積蓄。
李載世向來看不起樸昌敏這羣人，收割連溫飽都困難的最底層，算什麼本事？
他們星天集團，都是收割中產和年輕人這種有消費能力的羣體。
要不是爲了新宇宙教派手裡的選票、民間聲望和洗錢渠道，李載世看他們一眼都嫌髒。
如果還是原來的李載世，多半不會給這個面子，但現在裡面的人換成了吳常，當然要趁機探探新宇宙教派的底。
“可以，我其實也一直想去貴教派那邊看看，現在嗎？”
吳常的主動，給樸昌敏整不會了，他原本已經做好被拒絕後死纏爛打的準備，結果還沒等他說詞，怎麼對方比他還主動。
“您如果方便的話，現在再好不過。”
新宇宙教派信徒們居住的地方，位於星躍號第四層，團建的內容是獎勵優秀信徒，爲了讓有潛力的新信徒感受教團氛圍，信徒們拖家帶口的，共計超過三百人。
爲此，新宇宙教派包下了客輪第四層的左半層。
吳常到時，整個左半層，都已經被佈置成了宗教氛圍，目光所及之處，新宇宙教派的標誌隨處可見。
位於左半層的巨大自助餐廳，被臨時改造成了一間巨大的教堂。
原本鐵板燒師傅當著食客面秀技術的烤臺，變成了神父祈禱時用的聖桌，精緻的座椅被撤了下去，換成樸素到簡單的大長桌和連體凳。
要是哪個沒睡醒的遊客走進來，一定以爲是哪座教堂在發放免費午餐。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自助餐廳的食材和廚師都被保留了下來，沒有換成新宇宙教派平日發放的免費食物。
畢竟餐費都已經算在了船票了，就連被教會割的韭菜，都幹不出沒苦硬吃的蠢事。
穿過教堂風格的餐廳，吳常跟著樸昌敏來到甲板，新宇宙教會的神父，正帶著信徒們在做祈禱。
祈禱的信徒們臉上都帶著笑容，能看出一種從骨子裡散發的滿足和幸福。
光看眼前的景象，絲毫不會覺得新宇宙教派和寧靜教派有什麼瓜葛。
但吳常卻從眼前的光景中，感受不到一絲平和，因爲他能用肉眼看到，在場的每名信徒身體內，都被種上了神秘學種子。
他們每祈禱一段，身上就會有一塊皮膚裂開，裂開的皮膚顫抖、蠕動，最後向兩側撕裂，露出一隻額外的眼睛。
場中每一名信徒身上，都比正常人多出五隻眼睛，當吳常踏入甲板的第一時間，數以千計的眼睛，就已經齊齊望向了他。
如此密集的注視，足以讓社恐患者當場自閉。
樸昌敏轉頭看向吳常，如同炫耀自己期末考試剛拿了滿分的孩子，“李社長，您看我們舉辦的祈禱怎麼樣？”
吳常保持著高冷的霸總人設，面不改色的與數千隻眼睛對視，然後點頭道：
“不錯，很有氛圍。”
樸昌敏滿臉虔誠地說道：“如此平和的氛圍，都來自主的偉大和威嚴，我等受到主的庇護，不必爲世俗的苦難而煩憂，自然能平心靜氣，悠然自得的進行祈禱。”
吳常對此樸昌敏的話表示認同，按照啓示錄的標準，場中信徒們身上的種子，都已經到了成熟的標準，土都埋到髮際線了，確實不必爲了世俗而煩惱。
炫耀過後，樸昌敏比了個請的手勢，邀請吳常到五層的會客室休息一會兒。
五層會客室內，樸昌敏爲幾人奉上咖啡後，說道：
“李社長，我們新宇宙教會的活動，您也看到了，宗教活動，抒發對主的仰慕時，難免動靜大一些，如果打擾到您，希望您能諒解。”
吳常坐在沙發上，透過落地窗望著下方祈禱的信徒們，手中把玩著秘法試煉紋章。
新宇宙教派還沒開始行動，光是前奏的祈禱，他坐在這裡，都能感覺到神秘學污染如同倒灌一樣往他體內涌來。
與轉職任務一相同，神秘學污染還是從頭部開始，以眼睛爲起點。
等待咖啡的這段功夫，他已經有一隻眼睛完成了三分之一的改造。
設定現實錨點的初步改造，只是讓他能看到神秘學能量，經過深層的徹底改造，神秘學能量在他的眼中，不再是帶有顏色的色塊，而是具象成形。
比如四層甲板上正在進行的祈禱，在他改造過的眼球中，呈現爲纏繞在一起的複雜絲線。
信徒身上的每一隻眼睛，都是一根絲線的頭，這些絲線相互纏繞，最後又分散到星躍號各處。
彷彿一張巨大的網，將整艘客輪包裹其中。
難怪他一上船，就能感覺到整艘船都充斥著神秘學能量。
根據絲線纏繞的情況，他能隱約分出神秘學儀式的節點，四層甲板上的祈禱儀式，絲線交織十分複雜，即便不是核心節點，也是重要的副核心節點。
按照眼下的進度，他什麼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在甲板上聽這羣信徒祈禱十天，就能輕鬆完成轉職任務二。
“李社長，您還好嗎？”
吳常的注意力被樸昌敏的聲音拉了回來，他轉頭看向樸昌敏，說道：
“看著他們祈禱，我心底感到格外寧靜，一時出神，多看了兩眼。”
樸昌敏鬆了口氣，笑著說道：“您能接受我們的禱告，那我剛纔說的，想必不會影響到您。”
“你說了什麼？”
樸昌敏重複道：“我說在這場航行中，我們會進行一場盛大的祈禱，根據教宗的測算，今年的靈能量達到近百年的巔峰，祈禱時也許會引發某些異象，希望不會打擾到您。”
祈禱？
怕不是獻祭吧。
吳常不在意地說道：“不會打擾到我，不過祈禱當日，我想加入其中，近距離參觀。”
新宇宙教派激活神秘學儀式當天，一定是神秘學能量達到最頂峰的時候。
參與其中，無論是完成轉職任務二，還是伺機破壞他們的計劃，都能方便許多。
樸昌敏臉上閃爍出些許錯愕，他沒想到僅僅看過一次信徒祈禱，一向看不起他們的李載世，竟然對觀看祈禱上了癮，似乎再來兩次就能直接入教。
原來我們的宗教，這麼有吸引力嗎。
早知道如此輕鬆，之前就不必對星天集團做那麼多佈置了。
“當然可以，只要您願意，新宇宙教派隨時向您敞開大門。”
兩人做好約定，吳常又在休息室停留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四層甲板上的信徒們祈禱累了，進入餐廳開始用餐，他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不到兩個小時，他的雙眼和雙耳，就已經徹底完成了神秘學污染。
可惜發現的晚了，早知道即便不啓動儀式，都能有這種效果，他就把星彩幫的小弟都搖過來，把星躍號堵在港口，然後逼著樸昌敏他們先禱告個十天十夜。
從樸昌敏處返回套房，吳常看到劍星和談判大師已經回來。
瞧兩人的意思，應該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既然沒有線索，那他就幫幫兩人，讓他們有點事幹。
財閥家也不養閒人，不能打著保鏢的名號混上來，一點事不幹吧。
他將兩人叫到套房內的辦公室，取出新宇宙教派標誌的照片，用指尖敲打著照片，問兩人道：
“你們聽沒聽說過新宇宙教派。”
劍星和談判大師看到照片的瞬間，眼睛都直了，作爲管理局成員，尤其是劍星，他們對這個標誌可太熟悉了。
他們花了一下午時間泡在三樓的酒吧，一點正經消息沒打聽出來，結果剛一回來，就看到吳常送來這麼一份大禮。
劍星迴答道：“有所耳聞。”
吳常淡淡說道：“你們對他們的印象怎麼樣？我需要聽實話。”
在劍星和談判大師兩名資深玩家眼中，吳常問出來這句話的時候，腦袋頂上就差浮現出一個黃色的感嘆號。
這不活生生的發佈任務NPC嗎。
兩人對視一眼，由更會說謊的談判大師來回答這個問題。
“對於這個組織的好壞，我們無法下出具體的結論，但據我們所知，這個組織走到哪裡，災禍和混亂就會隨之而來，從無例外。”
吳常十指交叉，後仰著靠在老闆椅上，用不置可否的語氣說道：
“星躍號四層，有大批新宇宙教派的信徒正在團建，團建內容，似乎是進行某種儀式，你們去調查一下。”
聽到吳常的話，劍星和談判大師眼中閃爍出興奮之色。
真發任務了！
“明白，老闆！”
這句老闆，兩人喊得發自肺腑。
能在深淵遊戲裡，碰上一個有實力，能給予便利，還能提供關於完成主線線索的位面原住民，別說是老闆，就算是拜爲義父，兩人都不帶有猶豫的。
看著兩人充滿幹勁的走出辦公室，吳常狠狠伸了個懶腰。
沉默航線是對抗副本，代表副本內存在不止一方勢力，他需要統籌全局，沒時間一直盯著樸昌敏那邊。
當老闆的，這種小事當然要交給手下去做。
晚上八點半，服務生送來請帖，邀請吳常前往七層的宴會廳赴宴。
七層的宴會，與三四層大廳舉辦的表演不同，只有居住在六七層的貴賓，纔有資格到場。
對於其他玩家來說，這是一道隱形的門檻，不用些手段的話，根本進不來這裡。
如果是李載世，一定會來一句他們是什麼檔次，配和我參加同一場宴會？
但現在身體內的是吳常，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收集情報的機會。
果然，他一進入宴會廳，瞬間成了在場所有人的焦點。
上流人士們此刻都扔掉了矜持，圍繞在他周圍，絞盡腦汁想要在這名星天集團接班人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混亂的場面，讓吳常無暇單獨找人交流，收集情報。
但混亂，本身就能提供部分情報。
當所有人都向他靠近的時候，反向躲著他的，或者站在原地不動的，就顯得格外醒目。
他們要麼心裡有鬼，要麼和李載世有仇。
吳常點了一下，一共有六個人，他吩咐秘書把這六個人記下，整理出他們的信息，等回頭劍星他們回來，再扔給他們，讓他們一起調查。
正好白天查這幾個傢伙，晚上查新宇宙教派，兩隻上好的牛馬，不充分利用可惜了。
就這麼狠狠壓榨，兩隻牛馬不僅不會怪他，還會謝謝他呢。
剛將幾個不合羣的記在小本本上，宴會廳大門打開，一名穿著職業裝，胸前掛著照相機的女人走了進來。
女人一進來，場中的氣氛瞬間冷卻下來，圍繞在吳常周圍的人羣，一邊拼命往秘書手裡塞名片，一邊不捨的離開吳常周圍。
參加宴會，身穿禮服是最基礎的禮儀，按照常理來說，穿著一身職業裝的記者，是絕對不會被放進門的。
但眼前這個女人例外。
李玉彬，高木國第一財團，三商集團社長的私生女，雖然是私生女，但被三商集團社長公開承認了身份，頗受寵愛，地位比起李載世不遜色多少。
她之所以被衆人視爲瘟神，原因便在於她的童年是在貧民窟長大的，童年的經歷，讓她嫉惡如仇，成爲記者後，立志要將所有醜惡和不公都報道出來。
當記者的三年時間內，因爲她曝光而受到責罰的公司超過兩位數，被民間譽爲平民公主。
換成其他小記者，要麼被沉了海，要麼被關起來圈養惡墮成了玩物。
但偏偏李玉彬有三商集團當靠山，沒人能動得了她，而她所謂的揭穿黑幕，實則都在三商集團社長的控制範圍之內。
如同一場大型的過家家，被李玉彬曝光的那些中小家族，就像是被挑選出來的玩具，只等她玩膩了，認清了現實，好回家繼承億萬家財。
而宴會中在場衆人的階級，都沒逃脫玩具這一範疇，所以纔會對李玉彬避之不及。
別人害怕李玉彬，但吳常並不害怕，反而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李玉彬，以及她身後跟著的兩人。
如果他沒感覺錯的話，李玉彬身後的兩人，都是深淵遊戲的玩家。
看樣子會抱大腿的小機靈鬼，不只有劍星和談判大師。
有玩家聚攏在她周圍，難道說她是副本內的其中一方勢力？
由於李玉彬的到來，宴會變得索然無味，面對李玉彬胸前碩大的鏡頭，衆人每說一句話都小心翼翼。
之前被吳常記在小本本上的幾人，果然神態變得更不自然，其中有三人更是早早退場。
那三人被吳常圈了起來，視爲重點觀察目標。
吃過飯，宴會草草結束，吳常帶著小弟們離場。
路過李玉彬身邊時，聽到李玉彬小聲說道：“小心點吧，我在注視著你的惡行，遲早會將你繩之以法。”
吳常聳了聳肩，“只在宴會注視是不是有點短，要不要來我房間，我讓你狠狠注視？”
李玉彬冷哼一聲，“人渣。”
回到房間，吳常在臥室佈置好裡世界，戴上秘法試煉紋章，開始完成轉職任務二。
一夜過去，第二天早上，吳常睜開眼，發現外面一片昏暗。
海面上起了大霧。
濃重的霧氣籠罩整個海面，令船上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正在這時，臥室門口響起敲門聲，秘書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老闆，咱們好像遇到了麻煩，星躍號偏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