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君子陌居然沒有大怒,而是如此好脾氣的說話。楊鍾靜默了片刻,掃了一眼屋內仍在擦拭武器的漢子們,才慢慢開口道:“既然如此,那老臣就先去外面等著太子殿下。”
君子陌點點頭,同意楊鐘的退避,他臉上雖然是一貫的溫和,但是仍遮蓋不了眼底的冷厲。
雲姬他們見到楊鍾先走出去了,也不發一言,跟著走出去了。這不是他們該管的事情,所以無需多說什麼,只要看著君子陌倒黴就行了。
等一衆不相干的人都走出去後,君子陌環顧了小屋一週才緩緩開口:“你們都想清楚了嗎?想清楚就這樣一直跟本宮對著幹了嗎?要知道,本宮寧錯殺一千二不放過一人。更何況你們不但不是無辜的,而是直接就和本宮對著幹了!”
“既然你們如此頑固,那本宮會毫不猶豫的除掉你們……”
君子陌聲音裡已經帶上濃烈的殺氣了,不能爲己所用,那就出去,這是做好的辦法。因爲只有死人是雖然那個人放心的。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一干漢子斬釘截鐵道。
不用多說什麼,僅僅是這句話,已經代表了他們最堅定的回答了。
“哼……”聞言,君子陌眸底漆黑,轉身拂袖離去,同時他冷厲的聲音還在小屋迴盪:“一羣不識好歹的東西,既然如此迫不及待的找死,那本宮就成全你們。”
門外,楊鍾正滿臉悲傷和沉痛站在那裡,君子陌之前對楊鍾還是有一絲懷疑的。
如今看到楊鍾這不似作假的表情,當下,君子陌就把心底的那一絲懷疑散去了。
看來,楊家軍這些行爲的確不是楊鍾吩咐的,他們只是改不了他們一貫的傲氣,不服自己罷了。看來,都是自己多心了。
“殿下,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還能怎麼做?不過是幾條狗而已,既然如此不聽話,那就殺了……”君子陌說的理所當然,人命在他眼裡就是這麼不值錢。
在一旁的雲姬,也就是易容成李三的雲姬,嘴角冷冷勾起一抹諷笑。君聿一直都被認爲是喝人血,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但君聿所殺之人都是該死之人,相比君子陌這種喪心病狂的做法,君聿不知比他好了多少,這難怪他會如此的不得人心。
“唉……”楊鍾重重的搖搖頭,無奈道:“如今也只有這一條辦法可行了……”
君子陌偏頭看了一眼楊鍾,他還以爲楊鍾會反對,沒想到是這個回答。看來,之前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既然如此,那老臣就先告退了。”楊鍾說完後,就帶著李三和陳四他們離開了。
君子陌瞇著眼看著他們離去,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院子。雖然他一直都斬釘截鐵說要殺了他們,但他心底深處還是有一絲不確定的。
真的要都殺了?這樣做的話,會不會反彈更厲害?
想著這些麻煩事,君子陌額頭青筋有突突直跳,他的頭又是一陣陣的痛。他伸手輕輕的揉著,真是麻煩事啊……
他之前沒想到楊家軍居然如此難以馴服……
第二天,京城中又傳出了一件大事!宮裡太醫院的一名太醫居然又被殺了!當然,這名太醫自然是君子陌的黨羽。
第三天,一時間,京城太子派的人頓時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個被殺的對象就輪到自己了,官員之間的走動也沒有那麼頻繁了。
君子陌聽到這個消息時,在書房裡,他氣的失手打碎了一個前朝珍貴的花瓶。
他咬牙切齒的罵著楊家軍這羣混賬,他遲早要收拾他們。但這次,他並沒有打算去質問那羣混蛋。
因爲很明顯,他們並不會買他的賬!去了也是受氣,想想他一堂堂太子居然會拿這些混賬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又氣的將書桌上的東西掃到地上。
在書房來回走了幾圈,君子陌終於下了決定。這件事一定要解決,不然任憑他們一直殺人,有多少人都不夠他們殺的。打定了注意後,君子陌就去找君傲天了。
把自己的打算和君傲天說了之後,君傲天沉吟了片刻,也同意了君子陌的做法。當即下命令說斬殺楊家軍的頭領。
“聿兒啊,對於皇上的這道聖旨,你有什麼好的辦法沒有?”收到這個消息時,楊鍾一臉焦急的問著君聿該怎麼辦。
雖然君傲天並沒有下令將楊家軍的全部人殺掉,只是殺幾個首領而已。但是這也是自己費盡心思培養起來的人啊,何況,首領比士兵重要多了。
就這樣被殺掉,不止是他作爲他們之前的主將,在感情上感到悲痛,就是單純從一個旁觀人角度,他也會心痛啊,畢竟那些都是難得的人才。
“混賬……”楊鍾忍不住怒斥出口:“這皇上和太子真的越來越糊塗了,君國現在是什麼情況?內憂外患:內,朝廷風氣不正。外,有樑國虎視眈眈。他們卻爲了一己之私,就要用計收服楊家軍,現在還要殺掉這些人。”
君聿勾脣看了一眼雲姬,笑道:“外公不必著急,我說過楊家軍不會少一人,那就一定會做到。”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楊鍾心裡還是止不住的焦急:“那聿兒有什麼辦法?皇上已經下了旨了,他勢必不會收回聖旨了。”
君聿站起來,說道:“嗯,所以今天晚上就必須得行動了。”
“唉……”雲姬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可惜這次的行動她不能參與了。
以她的三腳貓功夫,過去也只是拖後腿而已。她最大的殺器就是弓弩和毒藥。但是弓弩已經不能用了,會被認出身份的。
至於,毒藥,今晚的行動明顯也不適合用了。自己這時候還真是無用武之地了。
“呵呵……”聽到雲姬的嘆氣聲,君聿忍不住笑笑:“放心,本王下次一定給雲兒發揮的機會。”
雲姬並沒有理會君聿的取笑,她也站起來道:“王爺此去一定要小心行事。莫要以爲自己武功高,就看低對手。”
“對,聿兒一定要小心爲上。”楊鍾也上前叮囑道。
“好。”君聿低低的應了一聲,也不再廢話,身形一閃,就隱入了黑夜中。
以他的武功和能耐,這世上還真沒多少人能奈何他。即使是這次帶著楊家軍這羣廢物出去,他也一定能完成任務,安全回來的。
沒錯,在旁人眼中如神一般存在的楊家軍,在君聿的眼裡就是沒有用的廢物。
如果這話是別人說的,一定會被衆人的口水淹死,但這話如果是出自君聿的口,那又不一樣了。和君聿這等不是人的變態一比,誰站在她身邊都是廢物了。
當晚,楊家軍聚集了上千人出現在太子府中。太子府頓時一片燈火通明,府內的下人除了幾個有著重要地位的人外,全部都瑟瑟發抖的躲起來了。
這明顯是來者不善啊,他們能躲的話就躲起來吧,畢竟刀劍無眼。
而此刻正在貴妃宮裡,陪貴妃用膳的君子陌,聽到這個消息時,頓時被驚嚇的出了一聲冷汗。該死的,最壞的局面還是出現了。
早上在父皇下旨之前,他就想過這個問題了,所以他就藉口來宮裡陪母妃用膳。一方面是因爲宮裡比外面安全。另一方面,也是有事發生的話,可以早點向父皇請旨。
君子陌匆匆對下人說去調御林軍後,就趕回府了。如果他再不出現的話,也不知道那羣桀驁的楊家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雖然從宮裡調了御林軍,但他的心裡還是有止不住的不安。就宮裡那些御林軍,哪裡還是楊家軍的對手?
好歹楊家軍也是百裡挑一的精銳,這些御林軍在他們面前就毫無招架之力。
不管了,現在這個時候,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有總比沒有的好,好歹數量多,真打起來了,也能在數量上拖楊家軍那麼一會兒。
君子陌回到府裡的時候,那些楊家軍正聚集在外院。看樣子,這些都不是重要的人物,所以分佈在外院圍著。
穿過一片花園,外院的盡頭的就是大廳,看來他們的領頭人就是在打廳了。看著君子陌回來,圍著外院的楊家軍馬上讓開了一條路,君子陌暢通無阻來到大廳。
“太子殿下。”
君子陌剛來到大廳,就有一人出現,他和其他的楊家軍身著統一服裝。身材高大健碩,帶上一副醜陋的面具,露出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自己。
君子陌皺眉的看著他,這雙眼睛,他總有一股熟悉感,但卻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這人。
“你們這是幹什麼?竟然敢圍攻太子府?你們不知道這是誅殺九族,大逆不道的事情嗎?”君子陌放著一身冷氣,先聲奪人怒聲道。
那人並不理會君子陌的怒火,而是似笑非笑的詢問:“太子殿下,聽說皇上要下旨殺我們的首領?”
君子陌眉頭挑了挑,他們現在連楊鍾都不在乎了,竟然還會在乎他們的首領?
“首領對於你們來說就那麼重要?”君子陌略帶苦澀問道。
“是。”帶頭的人斬釘截鐵道:“首領和我們一起出生入死,我們就該絕對效忠。雖然我們也尊敬楊老將軍,但這親疏關係,我們心中自有判斷。”
君子陌擰起眉頭,從這幾天的觀察來看,似乎楊家軍的人都是非常直接的。
不過……
君子陌皺起眉頭道:“你們今天到底來本宮府裡到底想幹什麼?”
帶頭的人邪魅的勾起嘴脣,一雙犀利的眸子掃過四周,擲地有聲詢問:“你們回答太子殿下,如果首領死了,你們會怎麼樣?”
“楊家軍的所有人絕不貪生怕死,如果首領死了,我們就會殺光所有的貪官,爲首領報仇!”
一千士兵異口同聲回道,響亮的聲音環繞在太子府上空遲遲不散去。
君子陌的臉瞬間蒼白,他們居然想殺掉所有的貪官!爲官者,有幾人是不貪的?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如果他們都把貪官殺掉了,那就朝廷上就沒有幾個人了。這怎麼行!
何況……
君子陌知道朝廷上的狀況,他手下的大部分都是貪官,如果就任由他們這麼殺下去,最後他手底下就沒剩幾個官了。
而且,這些朝堂上的空位,就會被君聿和右相的人填補進去,這不是他想看到的畫面。
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
當即,君子陌咬著牙道:“你們都不要命了是嗎?”
“呵呵……”帶頭人嘲諷一笑,說:“首領的命都沒了,我們留著這命也沒用了,還不如拉著你們一起陪葬,這也不虧。”
君子陌暴怒:“莽夫,一羣頑固的莽夫!”
他們這些人連命都不在乎了,更不用說會在乎他們是皇族的事情。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些莽夫就是抓準了這一點,不怕他們問罪。
君子陌神色變了幾變,但最後他發現他還是沒有辦法來整治這羣不要命的人。
殺了他們?他們不怕死?威逼利誘?他們頑固的就像茅坑裡的臭石頭,又硬又臭,怎麼可能會接受他的威逼利誘?
“你們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君子陌的怒火彷彿要化成實質,從眼睛裡冒出來。
楊家軍這些莽夫,一向言出必行,他們既然說了會殺光君國的貪官,那就肯定會了。
如果放任他們不管,到時肯定會造成朝堂局勢不穩,就連民間也人心惶惶。真到了那個境地,恐怕虎視眈眈的樑國也會出兵攻打君國。
到時,他堂堂的一國太子成爲了別國的階下囚,那麼還去談什麼抱負和理想?
君子陌頭疼不已,原來楊家軍在楊鍾手裡被管的好好的。自己到底是抽的哪門子瘋,纔想著去接管他們。
如今將這個麻煩接到手裡,自己有無法收服他們,這時候的楊家軍在誰的手裡都是個災難了。
如果當時自己沒有一定要將楊家軍奪過的念頭,就讓楊鍾繼續掌管著他們,只要自己繼續挑撥楊曄和君聿的關係。那麼楊家軍最後也不會幫助君聿,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不過說來說去,還是自己沒本事,都將楊家軍抓在手裡了,但還是沒辦法馴服他們。此時,君子陌心中除了鋪天蓋地的後悔外。難得的,他竟然還有一絲良知和反省,自己的能力問題。
當然,這也是他的心中所想,如果在外人面前,他絕對不會這樣承認。他肯定會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楊家軍的身上。
“我們堅決和首領同生共死!”他們並沒有回答君子陌的問話,而是又異口同聲的吼道。
君子陌臉色沉著,這下不用再問他們了,他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目的了。就是想通過君國官員的命威脅他們放了楊家軍的首領!
但是皇帝金口玉言,聖旨都下了,哪裡能隨便改的?如果連聖旨都如此隨便,那麼以後皇上和文武百官在百姓心中還有和威嚴可言?
如果不按他們的要求做,等他們鬧起來的話,這事情也麻煩!
唉……
仔細一思索,君子陌的背後冷汗涔涔。
就在這時候,楊鍾也在李三的攙扶下來到太子府。
君子陌看到楊鐘的到來,面色一喜。不過片刻,他的臉色又垮了下來。
楊鐘的話對他們已經不管用了,昨天的事情不就是個例子嗎?所以,楊鐘的到來也是改變不了什麼的了。
“老臣見過太子殿下。”
雖然過來的匆忙,但楊鍾還是沒忘記給君子陌行禮道:“殿下,楊家軍的這些首領手萬萬動不得啊!底層的士兵主要就是由首領帶起來的,他們對首領親如手足,如果你就這樣殺了他們的首領,和殺了他們的兄弟是沒有區別的,他們自然是不肯。”
楊鍾焦急的一口氣將要說的話說完,君子陌看著他的神情不似作假,真的在爲他擔心。所以並沒有過多懷疑,但只有李三在一旁暗笑道。
想著外公的演技越來越爐火純青了,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君聿今晚帶人來太子府,如果不是她親自扶著外公來的,恐怕連她也會相信外用真的是在爲君子陌著想了。
“那你讓本宮如何?”事情走到現在這個樣子,早已脫離了君子陌的控制了。他不由脫下一直溫和的面具猙獰道:“難道真讓本宮聽他們的話?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嗯?是不是還要本宮親自向他們道歉,不該不體恤他們軍人的辛苦?不該動他們首領,還該誇他們,說他們殺人殺的好?繼續殺?”
君子陌忍耐已久怒火,終於在楊鐘的勸說下徹底爆發了,一連問了多個問題。
“這個……確實是楊家軍做的不對,老臣在此代他們向殿下道歉。”楊鍾惶恐的說道,但是仔細看看他的眼睛,就會發現他的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幸災樂禍。
楊鍾說的爲難,但是他的心底裡已經樂開花了。如果不是怕刺激到太子殿下,他肯定會接著他的話。
殿下確實應該誇讚楊家軍,誇楊家軍殺人殺的好,畢竟那都是一些人人恨不能誅之而後快的貪官。
楊鐘的話不但不能緩解君子陌的怒氣,反而讓他心中的火燒的更旺。如果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被他們逼得毫無退路,那自己以後還有威嚴?還怎麼掌管自己的手下?
習慣了將一切掌控在手裡的他,根本無法接受現在的結果。
“楊鍾,如果本宮將楊家軍交給你,你是否有辦法解決眼前的鬧劇?”君子陌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才沉著聲音向楊鍾問道。
是的,在他眼裡,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出鬧劇一樣荒唐。不過在戲中的只是他罷了,是他一直被看笑話罷了。
想到之前他沒有接管楊家軍的時候,楊家軍在楊鐘的手裡還是被管的好好的。他突然想到將楊家軍交還給楊鍾,或許眼前這讓人頭疼的局面就能停止了。
聽到君子陌的妥協,楊鍾心裡一喜,但是他還是一臉爲難道:“殿下,不是老臣推辭,關鍵是……”
說道這裡,楊鍾頓了一下,他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道:“關鍵是,這些天你也看到了,他們雖然還是尊敬我,但是也不全聽老臣的話。在他們的心裡,最重要的還是他們的首領,如果你不把他們的首領放了,即使將他們交回老臣的手裡,那也是無濟於事的……”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要放了他們的首領是嗎?”君子陌壓制住內心的怒火平靜道。
所以,這一次就一定要滿足他們的要求了?
但是,聖旨已經下了,要收回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了,君子陌此時的臉色已經黑的像鍋底一樣了。
“太子殿下,這事也不算爲難。”在楊鐘身後的李三突然小聲說道:“楊家軍的人經常帶著面具,特別是他們的首領,誰都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太子殿下,只要隨便抓幾個替死鬼,不久可以解決這件事了嗎。”
聞言,君子陌的眼前一亮。是啊,自己怎麼沒想到呢,真是蠢啊!
楊家軍的人經常對著面具,尤其是那幾個首領,除了知道他們是男是女外,鬼知道他們樣貌是什麼樣子啊?
只要找幾個替死鬼去代替他們就行了,要找替死鬼,那還不容易嗎!
君子陌又看了李三幾眼,發現他還真是人小鬼主意多。他長得並不是很高大,相對陳四來說,可以算的上是嬌小的了。
難怪楊鍾總是去哪都帶著他們,這李三和陳四倒也還是個人才。
這件事,就算這樣解決了。君子陌看著楊鍾,問道:“楊老將軍這下可以帶他們走了吧。”
他掃了周圍的楊家軍一眼示意。他們的話並沒有避著其他人,所以周圍近點的楊家軍是可以清楚的聽到他們所說的話。
楊鍾看了一眼,在君子陌期待的目光下緩緩開口:“老臣可以帶走他們,但是想要早點阻止這場暴亂,這根源還是得放了他們的首領才行。”
“這個沒問題!”
君子陌一口應道,說著,就從懷裡掏出楊家軍的令牌遞給楊鍾:“這是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