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遇魔輕笑著整理衣物,去河邊打了水撞進竹筒裡,澆滅一夜篝火。阿奇亞看著他的動作,怒氣少了幾分,擡頭看看天,萬里無雲,正是找人的好天氣。
“誒?今天去哪兒找。”
陸遇魔一愣,“這話該是我問你纔對。”
阿奇亞撇嘴,“……我不認識路。”
陸遇魔嘴角抽抽著,氣結。他早該知道,這女人不可信,折騰了一天,卻說她不認識路。早知如此,昨兒夜裡頭就該將她扔去喂狼。
阿奇亞見陸遇魔錶情不善,又說,“兄長說了,就是城郊附近。”
陸遇魔咬咬牙,抹去方纔不道德的思想,咧嘴笑著裝作溫文爾雅的模樣,“如此,還請姑娘快些起身,趕路要緊。”
阿奇亞哦了一聲爬起,蹲在湖邊洗臉時驀然想起昨日那男人沐浴的模樣。臉上騰得一紅,雙手拍打水面,激起浪花。
陸遇魔見了眉毛一挑,“你在做什麼。”
阿奇亞一愣,回去去看陸遇魔,“啊――”了一聲身子往後一倒,掉進水裡。
陸遇魔無語凝噎,看不透這人想做什麼。上前兩步將人拉起,可憐了方纔熄滅的柴火,重新被點燃,加上好些樹枝,燒的旺極。
阿奇亞微微泛著金色的頭髮被水打溼,幾縷沾在臉上,薄紗緊貼著身子,勾勒出完美身形,陸遇魔默默脫下自己外衫遞過去,頭也不擡,搗鼓著火堆。
待到阿奇亞衣物晾乾,已經是正午。烈日當空,斑駁樹影稀疏,陸遇魔起身走在前頭,“走吧。”
阿奇亞整理了頭髮趕忙跟上。
尋尋覓覓兜兜轉轉仍在這片樹林,看著地上熟悉的火堆。陸遇魔抿了抿脣,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阿奇亞只著灰燼驚呼,“天哪,這地方我們來過。”
陸遇魔翻個白眼,這地方他們來過三回。若是沒有猜錯,這片樹林設有陣法,僅是簡單得排布卻叫人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
若是這般,血魔宮在此的機率倒是大的很,看來這女人並沒有說謊。
“咕――”一聲擂鼓驚破天際,樹上飛鳥展翅飛走。阿奇亞紅著臉看陸遇魔,陸大莊主頓生扶額得衝動。
半晌,陸遇魔輕嘆口氣走在前頭,指了指右側方向,去看看能否打到山雞之類。
這一回,他們並沒有再繞回原地,而是越走越遠,陸遇魔卻覺著不正常,兩側樹木越發高大,像是幽深谷底裡纔會長有。
阿奇亞揉揉餓癟的肚子,看著陸遇魔蹲下扣泥土,“公子……你不會想吃泥巴吧。”
陸遇魔嘴角一抽,並不理會他,將指尖紅泥湊進鼻尖輕嗅,溼潮
,帶有陣陣香氣,再一聯想李府地下室。陸遇魔眸色一凜,回身看著阿奇亞,“血魔宮,就在附近。”
阿奇亞眨巴眨巴眼,看著四周,除了樹木,還是樹木。
陸遇魔懶得解釋什麼,轉身走在前頭,阿奇亞回神跟上,一路喋喋不休說著,“我好餓啊,我要餓死了。”
腳下咔擦一聲,陸遇魔低頭去看,忙後退一步,陰森白骨就在原地,這一回阿奇亞沒有那麼淡定,“啊――”一聲響徹天際,陸遇魔想要捂住她的嘴巴已經來不及。
“刷刷”兩聲,高大樹木上落下黑色人影圍住四周,紅色面巾擋住半張臉,分辨不清誰是誰。
陸遇魔緊了緊袖中摺扇,很沒有良心的想要把這女人扔下。
還沒有出手,面前幾人單膝跪下,雙手合十在上,低著頭恭恭敬敬道,“大小姐。”
陸遇魔鬆了口氣,好在……他方纔沒有做出什麼事來。
阿奇亞拍拍自己得胸脯,擺擺手,“起來吧起來吧,帶我們回宮。”
幾人起身,應了聲是,走在前頭。
陸遇魔同阿奇亞二人跟在身後。阿奇亞側頭看著陸遇魔面無表情的臉,忍不住問,“你在想什麼。”
陸遇魔回頭,扯扯嘴角,極力剋制自己不笑出聲來,認真道,“我在害怕。”
阿奇亞沉默……這男人臉上哪裡有害怕的樣子,卻也不拆穿他。她只覺得,這人有趣極了。
片刻入了血魔宮殿,進門瞧見四方流水自三米高處成柱落下,周側有水池,中有錦鯉嬉戲,幾朵白蓮靜臥在水中,門前種有大片紅色花兒,陸遇魔腳步一頓……這紅剎,是被當做觀賞花兒來用了不成。
阿奇亞見他盯著紅剎,出聲解釋,“這是我兄長種的,碰不得,會死人。”
陸遇魔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繼續向前走。
約莫半柱香後,方纔算是到了內房。領頭人爲他開了間房門,說,“這屋子無人住過,公子有何需要,只管說便是。我家主人出門未曾回來,公子既是大小姐帶回來的人,自然也就是我們的貴客。”
陸遇魔作揖謝過,進了房門。
片刻後,又有小廝前來敲門,進來的還有一位碧衣女子。陸遇魔不解問是何事,那碧衣女子欠了身,說,“奴婢名喚翠柳,是大總管安排來照顧公子的。”
陸遇魔點點頭,那小廝退了下去,翠柳見他杯中空空如也,忙上前倒上茶水。
陸遇魔轉了轉眼珠子,看著翠柳勾脣笑得溫和,“多謝姑娘了。”
翠柳見了這笑容,臉上一紅,直說這是奴婢應該的。
陸遇魔裝作無意問到,“不知這地方可有禁地。”末了,笑出聲,“在下初初到這裡,怕不識規矩,衝撞了什麼。”
翠柳輕笑,“公子多慮了,這宮中不能去的,便是正廳,那是主人議事的地方,還有便是後院竹林,那是關押重犯得地方,兩處皆設有機關,公子要小心纔是。”
陸遇
魔點頭謝過,細細想來,九煙怕是被關在後院了。
“誒?路仁兄。”門外傳來阿奇亞的聲音,陸遇魔下意識嘴角一抽,這人怎的陰魂不散。
阿奇亞推門入內,見了陸遇魔坐在桌前飲茶,大步上前坐下,學著他的模樣淺抿一口,皺了眉頭,“這麼難喝得東西。”
陸遇魔翻個白眼,那是你不懂欣賞。
再去看這人,陸遇魔卻發現了不同。阿奇亞換上了女兒裝扮,泛金頭髮原是微卷,幾縷垂在前額兩側,鼻樑高挺不似中原女子,紅脣微啓舌尖輕舔下脣,微微皺了眉頭,撲朔得睫毛投射在下眼一片陰影,身穿火紅色外族衣裳,倒是別有風情。
阿奇亞擡眸瞧見這人盯著自己看,不免驕傲,“誒,我這樣好看麼。”起身轉過一圈,身上鈴鐺叮叮作響。
陸遇魔淺抿口茶,別開臉道,“好看。”
阿奇亞不滿拍拍桌,俯身看著陸遇魔輕笑,“可比你的夫人好看。”
陸遇魔想起九煙那張臉和不優雅的睡姿,夢裡說著雞腿別跑,驀的笑出聲來,阿奇亞冷下臉加重力道。
陸遇魔回神看著她,輕笑,“她自然是最美。”
一旁的翠柳盯著自家大小姐看了半晌,恍然大悟,這小魔女怕是瞧上這位公子了。不過,就二人對話而言,這位公子娶妻了?
陸遇魔輕笑著抿茶,心裡盤算著怎樣才能進入後院。
阿奇亞坐在一旁,手撐著頭,端起茶杯湊在嘴邊並不喝下,心裡只想著這男人,似乎比西域男子,好上許多。
陸遇魔不知這人心中所想,也就任了她去。
膳宴備好時,是大總管親自來請,陸遇魔換過一身衣裳,月牙白色的長衫,料子同先前那件一般,墨黑長髮隨意綰起。缺失了西域男人的傲慢風骨,卻多了幾分中原雅士的柔情。一路上引得年輕的婢女觀看,都說大小姐怕是要成親了。
大小姐帶回來得這位公子,生的真是好看極了。
有的甚至說,大小姐帶回來的這位公子,是仙人下凡。
陸遇魔嘴角抽抽著按耐住內心情緒,裝作未曾聽見,加快了腳步。大總管難得的沒有阻止下人胡亂議論,因著他心裡,早把陸遇魔當成是大小姐要嫁的人。
吃的是西域風味,整隻烤熟的羊擺在陸遇魔面前,碗裡裝著的是過厚得大餅,咬上一口乾硬極了。一側的杯子裡,裝的不是美酒,而是帶有腥味兒的羊奶,陸遇魔嚥了咽口水擡頭去看。
阿奇亞啃著羊腿看他,那模樣像極了九煙啃雞腿的時候,陸遇魔一時慌神,搖了搖頭。
一頓飯宴吃得食不知味,陸遇魔早早告辭回了房。推開窗才發現,屋外一側有小路,種上了青色翠竹,長的半高,幾小片葉子被風吹落,竟有些趣味。
微風穿過竹林吹進屋裡,竹葉沙沙作響,陸遇魔抿脣輕笑。
不知九煙那頭,現下如何。
陸大莊主輕嘆口氣,合上窗戶,早早睡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