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爺, 現在老夫能否跟你談條件了？”蘇城抓著洛洛，不讓她跌下去，她的脈搏越來越弱了, 必須得趕快解決, 否則他還得多背一項罪過。

“說。”楮墨並沒有做出什麼焦急的樣子, 實際上, 他卻是一副幸災樂禍, 等著看好戲的表情。這讓蘇城心裡一下沒了底，他狐疑地看著身前這個氣息微弱的人。

“玉璽在送子觀音廟，你們可以去搜, 但要放我走，否則...”他抓緊了她的手腕。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楮墨笑了, 笑得張狂, “否則怎樣？”

“否則你們的三王妃就得陪我死在這兒！”他加重了“死”這個字。

洛洛眼皮動了一下, 她昏昏沉沉的，身上已是沒什麼感覺了。

“好啊！求之不得！我們正愁如何處置這罪人之女呢, 既然如此，三嫂，這墨可保不住您了，請三嫂恕罪，哈哈哈哈！”他站在不遠處, 手一揮, 原本退到一邊的侍衛們又重新圍了上來, 蘇城眼見這麼多人, 心中又急又怒, 看著手中還拖著洛洛，氣得把她狠狠摔倒地上：“養你有什麼用？臭口口！”洛洛本是昏了過去, 這一摔倒是又清醒了，身子跟散了架似的，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上！”他下了最後的命令。 “住手！”一聲爆喝傳來，洛洛猛地睜開了眼睛。

還沒等洛洛反應過來，身子又被人粗暴的提起，依然是她的那個爹，此刻，她只能當一個木偶，任他宰割，脖子被他緊緊箍住，他身上沒有武器，只得一手狠狠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擋在自己身前。

“三王爺，來的甚好！”從他的語氣裡，能聽出他的狂喜。

“蘇城，放了她！”褚離走上前一步，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他不敢想象，藉著燈火，她的衣裙早已一片血紅，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他的雙眼也被這染成紅色，握緊了雙拳，他死死盯著眼前的那人，“洛兒...”

侍衛退到一邊，洛洛睜開被淚水和汗水迷住的雙眼，模模糊糊，看到一個身影，離自己不遠，還能有誰？

他不是不想看到自己嗎？那現在來了是做什麼？怕楮墨做的不好，自己親自來監督？想到這裡，她伸出一隻手，慢慢舉到髮髻邊，摸索了一會兒，拔下了一枚簪子，簪子上，一隻小貓玩得相當開心。

正是當日，他送她的。

“真是好女兒，原來還藏著這東西。”他從她本就沒了氣力的手中一把搶過，用一頭指著她的脖子：“怎麼樣？三王爺，一命換一命，讓我走，我就讓她活！”

“三哥，跟他費什麼話？你們幾個，給我上！”楮墨氣急，也跟了上來。

“誒？你忍心？”蘇城拖著洛洛又往後退了一步，手中的簪子抵住了她的脖子。

“都給我滾開！”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卻仍然沒有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離，我只問你一句。”洛洛斷斷續續地出聲，但是她知道，他聽得見，“這一切，你一開始就設計好了，是嗎？”她伸手握上了蘇城那抓著簪子的手。

洛兒？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他不敢再上前。

原來是這樣，那也就是說，他承認了，還算誠實，不，這是最誠實的一次了。

“真是可惜，本來說好了請你動手的，現在我等不及了，只能自己來了。”洛洛說著，抓了蘇城的手，往自己的胸口刺去，狠狠的，“心臟右側二寸。”

倒下去的時候，她聽到一陣撕心裂肺地喊叫...

蘇城一看情勢不對，早已扔了她，轉身就跑，但又如何逃得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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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兒！不要！”他幾乎是爬到她身邊的，托起她的身子，擁入懷中。

洛洛閉著眼睛，她似乎是能聽見他在說話，但聽不清楚，甚至連自己摔倒地上也沒什麼感覺，這次是真的要離開這裡了吧，但是爲什麼會不捨呢？是不捨這個孩子，還是...

但這已經沒什麼意義了，她已如同一個碎布娃娃，先是手腳，再是心，沒有一處完整的了。

“洛兒？洛兒！睜開眼睛，不要嚇我，洛兒！”他緊緊地抱著她，低頭看著她，可懷中的人兒並沒有如他想象中那樣睜開那雙大大的眼睛，對他燦爛一笑，他唯一能看見的，只是她被火光映得更加蒼白的臉，以及，滿身的鮮紅...

“三哥？”一直站在身後的楮墨此時走上前來，“請節哀。”他掃了一眼他懷中的人，丟下一句冷冷的話，便沒了下文，默默地站在一邊。他清楚那藥，本是一口就夠了，腹中胎兒會盡數化爲血水流出體外，並不會傷及母體，但是剛纔那個女人，還沒等他說明，便一仰頭，盡數喝了下去，能撐到現在也是命大了。

“洛兒，我來晚了，洛兒！”他沒有理會身邊的人的話語，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懷裡的這個女人身上，他還是來晚了一步嗎？不是叫她等他了嗎？“洛兒真是不聽話。”他咧開嘴角，手輕輕在她的鼻尖上颳了一下。

“三哥，天快亮了，該是回去了。”楮墨在邊上小聲提醒著，等他反應過來，劍鋒已經直指他的咽喉，“你給我滾，別逼我動手！”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楮墨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他有些毛骨悚然，他沒見過三哥這幅樣子，這個女人當真這麼重要嗎？以前他不是說過，她，只是一枚棋子，一枚牽制蘇城，一枚整個計劃的關鍵的棋子嗎？那麼，這又是爲何？

看著楮墨的背影，他頹然地扔下了劍，癱坐在地上，胸前的掛墜不知從何時起，不再滾燙灼人，也不再溫暖貼人，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還愣著幹什麼？上車！”不遠處傳來一個男聲，聲音裡透著一絲急迫，但更多的是擔憂。

他茫然地擡頭，看到不遠處站著一人，正是褚煜，他身後是一輛馬車，看來是剛剛趕到。

“快！可能還趕得及！”褚煜看著他那副樣子，也顧不上什麼，快步走到他面前。

“謝皇兄。”他總算是反應過來，眼中閃過一絲神采，抱起她，奔至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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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兒，你撐住，我們很快就到了。”他讓她坐在自己身上，“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他撫上她的臉，她還是閉著眼睛。他沒再說話，靜靜地擁著她...

她的身子還是有一絲溫度的。

當意識回到體內的時候，洛洛同志還以爲自己已經上了天堂了，可這天堂上得也真是夠悲催的了，不僅沒有可愛的天使來接，路途還那麼有震感。但在下一秒的時候，她意識到，自己還在地獄。

“洛兒！洛兒，你堅持住，再過半柱香就到了。”他看到她的睫毛動了一下，等到她半睜開眼睛時，他竟然激動地難以抑制，他還是沒有失去她，他還是趕上了...

洛洛睜開眼睛，看得並不清楚，但有件事還是及時的反應到了，褚離他來了，來看她如何慘烈的付出代價，儘管他一副傷心欲絕，愛她至深的模樣，但他，並沒有否認這個計劃。

唐洛，終究，你還是被人給玩兒慘了，那麼，這個代價算是夠大了吧，她真的輸不起。她有些自嘲地想到。

“離。”洛洛開口，輕聲喚道，左手慢慢摸到他的胸前。

“洛兒！”他把頭湊到她嘴邊，輕輕吻了一下，她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只當是她太虛弱了，“我愛你。”他直起身子，感覺脖子上有什麼勒住了，低頭，才發現，胸前的小手，正牢牢攥著他脖子上掛著的吊墜，細繩勒得有些緊。

圓形的吊墜，正是當初她送給他的，跟她的是一對，也是他可以確定，她也愛著自己的憑證。

“洛兒，這是...”他笑著說道，可話說了一半，笑容便僵住了。

細繩已斷...

“我本來真的打算就這樣傻傻地信你一輩子了。”不知哪來的力氣，洛洛捏緊了手上的吊墜，有些吃力的舉到眼前，眼睛已經漸漸模糊了，沒有淚水，她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能讓她有時間有機會做這件事已是足夠，對這個世間，對這個人，她已經沒什麼可以留戀的了。

“但是現在，我累了，不想再跟你玩這個遊戲了，我棄權，你贏了。可好？” 她留下一抹笑意，鬆開了手。

在吊墜掉落地上的瞬間，她的手也無力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