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餓了唄，晚飯都沒怎麼吃。”她把燈一開，蹲下去撿河粉，“還好沒有翻出來，浪費。”在她出去的那段時間裡，顧朝夕醒了。
“你餓不餓？我打包了回來給你吃。”被人抓包這種事，清妍有些靦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這麼晚你一個人出去，萬一出事怎麼辦！”他薄脣緊閉，將她翻過身來推在牆上。一手插進她的長髮裡，一手扶在她的腰側……就這樣低下頭，瞇著眼睛細細端詳她的臉。
“哪有事情啊，夏城的治安還是很好的。我又沒跑多遠。河粉你還吃不吃，都冷了。”
被顧朝夕看得有些不自在，宋清妍下意識的覆上他的手腕想拉開同他坐下來說話。誰知男人卻像尊石像一般巋然不動，掙了一下竟然完全沒動彈。
“你怎麼了啊？還在氣晚飯時候的事情？”
他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對，看她的表情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就像抓到了出軌的妻子那種無力感。
“我肚子不舒服，你先放我坐下來。”沒辦法，他跟石化了一樣固定住她不動，難不成站到天亮啊，只能拿肚子說事了。
“喂，顧朝夕？拜託，你動一下行嗎？”剛認識的時候，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霸道總裁模樣。但是相處之後，大多數時間他都是個帶點孩子脾氣的人。像現在這般露出如此嚴肅的表情，還是第一次……
“你一個人出去的嗎？這麼晚，只爲了吃夜宵？”
清妍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她心裡慌亂，擔心是因爲剛纔吵架的事情他還不高興，忍不住出聲確認。
“啊，是啊，這麼晚蘇菲亞她們都回去了，就我一個。”
說完了卻見他完全無視她的擔憂，一雙眸子深深的看著她，就像是要讀懂她的靈魂。
“你去找唐允了嗎？”顧朝夕不答反問，說這話的時候嘴脣都微微顫抖。
“這和唐允有什麼關係？”她又好氣又好笑，搞不明白他究竟在問些什麼，卻聽他繼續問下去。
“因爲顧家太複雜了，我連自己的父母兄妹都勢同水火，你感覺我刻薄，又想回他的別墅去了。”
“扯太遠了吧，你在說什麼啊，你家的事情也不可能和唐允有關係……我只是出去吃碗麪而已。”
清妍有些不耐煩，怎麼吵個架無端的悲哀起來了，鬧什麼小脾氣呢。本能的想推開他，卻見男人目光幽幽的，突然變得哀怨起來。那素來沈穩自信的顧朝夕，不知道被人打倒在何地，早已不見了蹤影。
“我只是很擔心，你會因此嫌棄我。特別是我過去飆車的事情，那件事陰影太重，我……”
只見他呼了口氣，又接著說。“我這些年從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顧氏發展這麼快，見不得人的勾當也有。只是沒有哪件事會對我良心譴責那麼重。雖然我告訴了你，也怕你會怪我。”
顧朝夕抓著她的力道終於放鬆了開來，男人垂下肩膀，一副挫敗的樣子。就像被人斬斷了尾巴的驕傲孔雀。
“說完啦？那吃夜宵吧。”清妍把河粉往桌上一放，“喏，還熱著呢，好香。”
“……”
“我不會像你那樣，想太多，腦子容量不夠。從前怎樣都無所謂，你以後別騙我就行了。”
他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有些站不穩。“如果是不得已的欺騙呢？”
“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她想了想，能夠把他逼到這種程度的，難不成是公司出了問題？“你要破產了嗎？”
“不，沒什麼。我大概是太緊張了，訂婚的事情搞得我頭暈。”過了半晌，顧朝夕纔拿起筷子，看著冷掉的炒河粉半點胃口都沒有。他的手在抖，話已經到了嘴邊，曾經天真的以爲幾句話的事情有什麼不好說的。他一直以爲情緒掩藏的很好，現在看來，似乎是太一廂情願了。
“哦，那早點休息。我想蘇菲亞他們再生氣，你訂婚還是會來的。”以爲他在意這些，見他立刻緊張起來，清妍神色複雜的笑了。整個人失魂落魄的轉身，而後默默的開燈準備上樓。
“等一下，我們出去，反正都睡不著了，到山上去。”顧朝夕連夜宵都不想吃了，幫她拿件外套就去車庫取車。考慮到他心情不好，女人雖然才從外面回來，還是乖巧的跟著出去了。
“夏城還有這麼美的夜景，真漂亮。”
車子七拐八拐的開到了山頂，宋清妍從沒有在半夜去爬山，夜風吹來，看著滿天的星空整個人都放鬆了。兩個人就這麼靠著車，一顆兩顆跟孩子似的數著繁星。
莫名的就想起了他們在溫泉山莊看的流星雨，男人從星空中走過來，手裡捧著一顆星星。“這顆心，你要不要？”
那麼美好的畫面，這輩子她都不會忘記。
“咦，那邊好像有螢火蟲。”顧朝夕突然指著不遠處的草叢喊到，“一閃一閃的，這季節還有螢火蟲，真特別。”
“哪啊，我去看看。”清妍外套都不穿了，三步並兩步跑過去找。山頂也有路燈，不過光線很暗，草叢裡似乎真的有亮光。隱沒在角落裡，光暈比較大，走近了一看原來是個夜光的盒子。
“奇怪，荒山野嶺的，哪來的盒子？”出於好奇她撿起來問道，“這是什麼？”
“你看了就知道。”他兩手交叉安靜地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充滿了神秘。
“哦。”
一點一點的將包裝拆開，宋清妍修長的手指靈活的動作著。
“呀……天！”
打開盒子的那一剎那，女人臉上的驚訝無處掩藏，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雖然明擺著就是珠寶，顧朝夕也從不吝嗇送珠寶首飾，她心中有數，卻還是激動的難以復加。
只見一枚精緻的指環靜靜的插在天鵝絨的托子上，樣式簡單大方，低調卻透露著高貴。
“這、這是，這是什麼東西……”
不是清妍矯情，而是送戒指的含義太特別了。縱使到今天，她都沒敢奢望會有求婚戒指，她實在是不敢往那方面想。哪怕快訂婚了，她都不敢去奢求，因爲顧朝夕的脾氣絕不是你去哀求就會有的。
“我曾經以爲，這輩子不會結婚的。”他緩緩開口，見女人臉上的表情充滿了不確定。顧朝夕起身走了過去，在宋清妍面前優雅的單膝跪下，並且溫柔的牽住了她的手。
“我一度以爲，自己造成的罪惡太多，會孤獨終老。因爲我太壞，老天爺纔會讓我童年孤單，愛情失敗，充滿了背叛和傷害。你對我說的那些話，讓我忘記以前，之前所有的錯失與遺憾，都只是爲了遇到最終那個對的人。上次太唐突了，我還沒有這個心理準備。我後來認真的思考了這件事，我覺得可能是我這個人還沒能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所以我會努力，成爲更好的人。”
他是認真的。
結婚這種事對於他這個年齡的人來說原本就是理所應當的，如果沒有宋清妍他也會盡快相親把事情給辦了。作爲掌管一家企業的總裁，他其實算的上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男人。人前風光，在經歷很多事情之後，每每工作到深夜就會渴望能有一個家庭，有漂亮的妻子和幾個聽話的孩子在他疲累的時候圍著他團團轉，給他溫暖與安慰。
“你是真心的嗎？”他的話幾乎是立刻就讓宋清妍熱淚盈眶。她可以相信的，是嗎？她會有一個家，可愛的孩子，愛她的男人。
“是，我們都沒有完整的童年，完好的家，那讓我們去珍惜，去建立新的家。”
“你確定嗎……和我這樣一個命硬的女人結婚？”
被感動之後，她又猶豫了，顧心心刺耳的羞辱聲像是驚夢的鐘聲一般在她耳邊敲響。
“如果還不肯定的事情，我就不會答應，做不到的承諾不會給予。宋清妍，我是認真的。”
……
“三少，這是您要的照片。”
畢恭畢敬的將手裡的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準確的說是男孩子，乾淨的臉龐美好的讓人不忍打攪他。細長的眸裡閃著邪魅光芒，漫不經心的將紙袋打開，把裡面照片取出來一張一張的看。徵信社的人辦事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覺得身上有點發毛。
唐允年齡不大，但是此時的他看得很專注，專注的有些嚇人。有著和年齡不相符合的陰沉戾氣，脣角那一點點笑容，宛如盛開的罌粟花。
“三少，沒什麼事情我先走了啊。”
“別急，坐一會，這茶葉一年也就產半斤，多少人想喝都沒有。慢慢品。”
說著他先端起來啜了一口，臉上笑意更深了。他好像是在生氣，又好像不是。冷冰冰的一張臉，傲慢而挑剔的審度姿態。瞳孔時不時的放大一下又緊接著發出一聲聲冷笑。
徵信社的人端著茶杯都微微發抖，昂貴的茶一口都沒喝。
“大半夜的去看星星，夠浪漫的啊，顧朝夕看開了啊，懂得享受人生了。這膩膩歪歪的勁道，比起當年追我姐，可給力多了。”
唐允指著其中一張兩人依偎的照片笑著打趣道，可再一凝神卻發現他嘴角隱隱抽動著一點都沒有跟著笑的意思。
“這張是什麼意思，還給特寫？技術不錯啊，連拍的這麼細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