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下次還是去你說的那裡好了，自助餐。”最終她還是不忍心，也不想強求，給他切了半碟牛肉，還叫了一份魷魚。
在很久以後，清妍走在路上，聽到黃小琥的《相愛沒有那麼容易》，突然就魔怔了，停在那裡半天都沒動。“相愛沒有那麼容易，每個人都有他的脾氣……”其實其實早就應該明白吧，不管兩個人怎麼親密，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門當戶對是有一定道理的，因爲生活環境的不同，受教育的不同，三觀差太多。就算是其中的一個拼命努力試圖去靠近另一個人，可是距離永遠存在，宋清妍總以爲是愛情需要勇氣，即使他們之間橫亙，是用過去堆積起來永遠填不平的溝壑，但是隻要他們想在一起，就會走到一起。後來她才知道，是勇氣需要愛情，世界上有那麼多的拐角，卻不一定有人在原地等。
“丫頭，你來。”老闆娘揮揮手，把清妍叫到旁邊，“那真是你男朋友嗎？”聲音不大，但正好讓顧朝夕聽見。
“……是……”她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男人低垂著頭，用筷子撥弄著牛肉，看不清什麼表情。
“我看不像，倒像你上司。是你老闆吧。”
“……”清妍簡直服了，老闆娘不去跑營銷太可惜了，“實際上，既是老闆，也是男朋友。”
“難怪了，依我看，你們不合適。”
“這個，”清妍趕緊把她往裡面拉，“您聲音輕點行嗎？”
“不是大媽說他壞話，你看他那副公子哥的樣子，哪像能一起過日子的。有錢人的飯那麼好吃啊，還不如找個老實的上班族嫁了，對你也好……”
顧朝夕夾住一塊牛肉，停頓了一下，就算清妍沒有回頭也感受到了他的寒意，她都能想到他冰眸裡的咄咄逼人的光芒，還有脣角似笑非笑的弧度。緊張的一個勁的對著老闆娘擺手，她卻好像看不見。
“媽媽，我也想吃那個……”
“老闆娘，生意來了，趕緊忙，”正好有對母女也過來吃，清妍暗自鬆了口氣，回頭一看，愣住了。
羅薇薇！
怎麼會是她呢？而且身邊的小姑娘，看著起碼有六歲了，羅薇薇竟然有孩子了，她在慕氏實習的時候怎麼沒聽說？
奇怪的是，她看到清妍並沒有太大驚訝，很淡的掃了她一眼，倒是看見顧朝夕的時候臉色很是難看，還倒退了一步，差點就拔腿跑了。
雪白滑溜的米粉，清澈的肉湯，吸飽了湯汁的香菇，滿滿的鋪了兩層的滷牛肉，再撒上青翠的蔥花，摻了白芝麻的辣椒粉，好大一碗香氣撲鼻的誘人米粉端到了羅薇薇跟前。因爲沒有位子了，她本來想打包的，但是小孩子等不及要吃，沒辦法只好跟宋清妍拼一桌。
顧朝夕冷冷的睨了眼那碗米粉，一股寒氣涌了上來，驚得羅薇薇更加坐不住了。清妍主動開口，“這是你女兒？很漂亮，長得像你。”她有種感覺羅薇薇恨怕顧朝夕，那一臉的驚恐不是裝出來的。
“謝謝，快吃，趕緊吃……”羅薇薇勉強扯了個笑容，不停催促女兒。
“給我來一份像她們那樣的，肉雙份。”顧朝夕忍了半天，最終還是一放筷子，這下更加把羅薇薇嚇得夠嗆，直接站了起來。
“媽媽？”小女孩莫名其妙，害怕的米粉都不吃了。
“抱歉了啊，沒有，你們點的不一樣，給你加了別人就沒有了。大家都是這樣的。”
老闆娘笑呵呵的陪著笑臉，但是意思很堅決，看的出來她對他頗有微詞，一點沒有因爲他衣冠楚楚就高看他了。“我們每天出的肉，粉絲，米線，都是有數量控制的，什麼都是算好了來。你看我們這地兒，就這麼大，一天就賣這麼多，賣完了收攤，明天再上新鮮的。給你加肉，我的米線就賣不掉，得虧本。”
“叔叔，我的肉給你吃吧。”怯生生的童聲不合時宜的響起，顧朝夕，黑眸裡閃著冷酷，抿緊了薄脣，羅薇薇本能的把孩子摟進了懷裡。
“我上車去等你。”丟下這麼一句，不管旁人怎麼看，男人徑自長腿一邁，開門關門利索的很。雖然他依然是面無表情，沒有露出任何怒意，但所有人都感覺的到，這男人冰冷疏離的簡直沒法靠近。
“小朋友，你不餓嗎？再不吃就冷了。”清妍嘆口氣，心想來這裡是錯了，誰都沒吃飽，她放下筷子，盯著車看了半天，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你別怕，現在你還在桌球室上班嗎？”小朋友重新入座，到底美食當前，看見吃的就忘記那位兇巴巴的叔叔了。她也趁機和羅薇薇聊起天來，上次見面還是去斯諾克的時候，猶豫了一會，她沒忍住又問了一句。“你怎麼不去公司面試，繼續做設計？”
“宋清妍，你真是，到底是我太倒黴，還是你太天真？”羅薇薇譏諷的樣子一點沒變，不過她不敢大聲，那位活佛在呢。
“什麼意思？”
“顧朝夕放出話來了，不許我再從事和設計有關的工作，我想換公司，外面的人一聽說是顧氏總裁關照過的，誰也不敢用我。想從頭開始，也沒公司給我機會，他們覺得與其得罪顧少，不如少添麻煩。我也得吃飯，像你那樣去不夜城賣酒水，我做不來。做服務員，還是以前的客戶看我可憐幫我的。你滿意了，在夏城，最可怕的不是顧朝夕，是你。只要是你不滿意的，不開心的，得罪過你的，顧大總裁比自己受罪還生氣，把人往絕路上逼。”
清妍臉紅一陣白一陣，完全沒話反駁她，原本很喜歡吃的牛肉湯也顯得難以下嚥。
其實像月櫻，還有羅薇薇這些，真的不值得同情，因爲如果落魄的是自己，她們可能還會落井下石。只是，真正面對這些人的時候，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到底是同情，還是咎由自取，或者是對顧朝夕隻手遮天的無力感，怎麼都分不清楚。
臨走的時候，羅薇薇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可能是顧慮車裡的男人，最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清妍一會，一字未說帶著孩子走人了。倒是那個老闆娘，關照了好多話，無非是要她防著這些公子哥，弄得她哭笑不得。
“你能不能放過羅薇薇？她竟然已經結婚了，孩子都這麼大了。”上車後顧朝夕很快發動車子疾馳而去，一聽到她這麼說也來氣了，“別人說什麼你都信是不是？”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也怪可憐的……”
看他正在氣頭上，清妍只好閉了嘴，一直到公司，他丟下她直接去坐電梯，頭都沒回一下，上去了就讓齊放去他辦公室。
“喂？”才坐下，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看到那催命一樣的號碼，她遲疑了好久才接起來。
“今天喊上二哥一起出來聚聚吧。”顧心心難得沒有生氣，“我想帶大哥出去透透氣，地方都選好了，過年家裡還需要添置點東西，晚上我們一起去超市。”
“好，”想不出拒絕的理由，掛完電話她心裡重的像灌滿了鉛。
……
“總裁？”齊放見大BOSS看著數據眼睛一動不動，心想不會是哪裡出問題了吧，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
“我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哪一件？”齊放更緊張了。
“你喜歡吃牛肉湯嗎？”顧朝夕合上文件夾，“女人不是都喜歡華麗精緻的東西嗎？”
“這個，不是所有人都愛錢的，總裁，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用錢是買不到的。”
“哦，包括女人嗎？有什麼是錢買不到的？”他還在生氣剛纔的事情，沒想到一貫老沉的下屬也玩起文藝來了，聽到這種酸溜溜的話更加鬱悶。
什麼叫用錢買不到的東西，他從懂事以來，想要一個女人，還能難到了天上去。
“這……”齊放小心的擦擦汗，“我先出去忙了，總裁，那份數據沒問題吧，簽完字我出去了。”
“去衝杯咖啡進來，”他揮揮手，話音剛落清妍就端了杯咖啡進來，見著他頭立即低下去，齊放如同大赦，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我還沒叫到你呢，怎麼會送咖啡進來？”
“因爲你每天下午三點都會喝啊。”
“……”一種被人看穿的無力感再次襲擊他，顧朝夕擡眼一看，見她又把頭低了下去，心下一急，看著這杯咖啡越來越生氣，竟然端起來想一口氣喝完。
“燙，總裁，很燙的。”她連忙喊一句來不及了，哪知顧朝夕重重的把杯子一放，“這咖啡能喝嗎？泡的跟開水一樣的，重泡。”
“還有，”他敲了敲桌子，“你不用跟我來這套，帶我去什麼貧民窟，體會老百姓的日子。你想拉開距離，還是想告訴我什麼合適不合適？我不喜歡耍心眼，在我要你的時候，你耍什麼手段都沒用。”
清妍這才明白他在彆扭什麼呢，目光再度對上他那一張不善的俊臉時，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不過這是在辦公室，他仍然是自己的上司，重泡就重泡吧，再來十回也得泡啊。
“齊助理，你在看什麼？”伺候完了大少爺她也沒什麼事情，想找齊放聊聊天，“沒什麼，呃，你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