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妍以爲鬧成這樣顧朝夕肯定得把照片扔了，回去後他竟一個字都沒說，粗略的把地上清理了，各自無言睡去。
若不是再次接到警局的電話，她都快忘了還有個妹妹，因爲受傷原想在家休息一天的，突然的一通電話，讓她本就煩躁的心更加的火急火燎。
“她已經很嚴重了，這麼下去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很難說。強制戒毒是迫在眉睫。”
望著瘦到形銷骨立的宋曉月，清妍恍若隔世。
“我能不能和她說會話？”
“可以，時間不能太長。”
良久，宋曉月才擡起頭，烏青的眼袋，凹陷的面頰，十七八歲的花樣年華，她卻弄得像五十過後的老嫗。頭髮亂糟糟的，妝也不畫了，身上雜七雜八的紋身都快代替衣服了，看著滲人。圓圓的蘋果臉也變的人不人鬼不鬼，複雜的盯了一會清妍，才幽幽的開口：“怎麼不打我了？”
“你進去以後，好好配合，戒掉了重頭再來……”
“滾！”宋曉月突然暴力起來，對著她大吼大叫，“我不要進去，我沒有犯罪！憑什麼關我！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警察聞聲進來，清妍搖搖頭表示沒事，宋曉月很激動，幾次都勸不住她。最後被警察強制隔離了，她隔著門還在喊：“我詛咒你，宋清妍，你沒有好下場的，我恨你……”
“你還好吧？”旁邊一位警察看她泫然欲泣的表情遞給她一張紙，“別往心裡去，這種人見得多了，一旦沾上那種東西，是人都會變成魔鬼。你這妹妹，毀了。”
“你們怎麼發現她的？”清妍又氣又傷心，要是能重頭再來她寧可不出去工作也要天天看著曉月，是她疏於管教。
“在夜店，一幫和她年紀差不多的，搞什麼派對，正好抓個現行。”
“會坐牢嗎？”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會強行的去戒毒，希望家屬配合我們。”
清妍失魂落魄的走出警局，才發現外面的天陰沉沉的，早上的太陽都躲起來了。今年的冬天，怎麼那麼長。
程素雲在療養院治療的不錯，見到清妍已經能簡單的說說話了，雖然不能下地走路，坐起來已經不需要人幫助。
“你很久沒來了。”
“是，工作忙。”清妍替她拉下被角，“住的還習慣嗎？”
“再好不過了，我怎麼都沒想到，生一場大病，過的比皇后還舒服。這不便宜吧？你上班怎麼能耗的起這裡的費用？”
“錢都是身外物。”
“清妍，我對不起你的父親。”程素雲嘆口氣，“他走的突然，我沒照顧好你，對不起他。等我死了，下去了怎麼面對他。”
“無緣無故怎麼說這些，”清妍遲疑了一會，曉月的事情只能瞞著她了，別再氣出病來。
“我良心有愧啊，你不知道，我每天醒來想起從前做的事情，就覺得自己是報應。”
絮絮叨叨的又說了一會話，程素雲忽然想起了什麼似得，一拍被子，“你父親走之前，有陌生人來過咱們家。”
“什麼樣的人？”清妍緊張起來。
“看著兇神惡煞的，一個個面無表情，只說要帶你父親走，後來把我趕到外面，他們在裡面說話。之後問你父親他怎麼都不肯說，沒多久就出事了。我後來想可能就是那幫人乾的，但說了誰信呢，你和曉月都還小。”
換做以前，清妍肯定是不信的，也許就是巧合。但是她回了一趟老家知道了母親還沒死，對於自己的過去越來越好奇了。
那些人，和帶走母親的人，是一起的嗎？
“你好好休息，我還得回去上班。”
“曉月，是不是出事了？”程素雲輕輕的問，“你不用瞞我，她的脾氣，早晚得出事。”
“沒有的事，我會帶她來看你的。”
雖然是中午，因爲結冰的關係，走到外面吹過來的風颳的臉疼。
意外的是，唐允竟然在療養院門口等她，見她出來，拉開車門。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上車！”唐允一直派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當然知道她每天都幹什麼。
“你的傷好了嗎？”清妍愧疚的看看他，“一直都沒空去看你。”
唐允皮笑肉不笑的睥了她一眼，似乎聽到了什麼搞笑的事情。其實她很怕再有什麼事情，昨天因爲照片顧朝夕的樣子把她嚇夠嗆，再喝唐允牽扯不清，只怕……
唉，有時候有嘴也說不清。
唐允先帶著她去了哈根達斯，過人行橫道的斑馬線的時候，他自然的拉住了她的手，看似無意實則很用力。他的手很冰很冰，冰的清妍不忍心拒絕他，她的親人一個個的離去，多希望有這麼一個弟弟。
一拐彎就是冰店，裡面不少年輕情侶對著坐，甜甜蜜蜜的分享食物，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冰淇淋。
“太冷了，”清妍不自在的被他按到座椅上，來這裡的都是年輕人，十幾歲的樣子，唐允笑的跟朵花似的，他皮膚又細又白，丹鳳眼勾魂攝魄，下巴尖的像個狐貍精。頗讓她有點老牛吃嫩草的的錯覺，所以當他挖了一勺冰淇淋送到她嘴裡的時候，本能的拒絕了。
那次和顧朝夕散步，在冰店裡她把香草味的和草莓味的混合在一起，同樣是吃冰，大冷天，心境如此不同。她與這家店的氣氛是格格不入，坐著就不自在。
“你在擔心什麼？她們沒你漂亮。”
“貧嘴，你都不用去公司忙嗎，這麼悠閒。”
唐允沒接她的話，眼睛往她身後看了看，清妍轉過頭去，是江曉芽，身旁還站著一位可能是她同事，年紀稍大。
“你的那個什麼莉莉，從前逛街總能看見，現在逛街總能看見曉芽，夏城真小。”
“有心要找，隨時隨地都是巧合。”唐允一語雙關。
“三少，”曉芽大方的上來打招呼，唐允忽然燦爛一笑，對著她旁邊的女人喊道：“姐姐好，你好漂亮。”
“哎呀，哪有啊。”女人都吃馬屁這一套，更何況是一個漫畫風格的翩翩美少年拍的，直把那個女人笑的合不攏嘴，眼角的細小紋露都夾出來。“都說唐家的公子堪比古時候的衛玠，真是個美少男啊。”
清妍在心裡白了他一眼，臭小子，這不是故意讓曉芽難堪嗎，到處亂放電。
“這位是？”女的又指向清妍，一臉疑惑。
“我姐姐。”
“哎呀，真有福氣，唐家風水真是好，男的俊，女的美，這是你姐姐唐幽吧？夏城數一數二的美人，真是名不虛傳。”
清妍臉色大變，唐允不等她解釋，親熱的過來挽起她的胳膊，“是啊，我姐姐對我可好了，一會我們還去遊樂園呢。”
江曉芽眼神暗了暗，唐允直接無視，脣一抿，拉著清妍就出去取車。”還要幹嘛去？”
他也不理，到了停車場，跟綁架似的把人塞到車子裡去。清妍簡直要吐血，怎麼他這個毛病改不了了，每次看到她都喜歡把她往車裡塞。
“那個是新上任的稅務局長的老婆，江曉芽是花了點功夫了，夫人政策。”唐允冷笑，“她是卯足了勁想爭過你們。”
“你認識？”清妍恍然，“你什麼都知道，就是不說破。”
“哼，那個老女人貪心的很，*，什麼都吃，胃口太大，江曉芽怕是不能滿足她。”
“你還真來遊樂園？”車停在大門口，清妍真是服了他了，“回去吧，這麼冷，有什麼好玩的。”
“人少纔不擠。”唐允去買票，一口氣買了四十張票，包了摩天輪的一整個吊廂，直接把她看傻了。
“你怎麼不把整座遊樂場買下來。”她故意嗆他。
“好啊，我們以後造一所遊樂場，就咱們兩個玩，允妍遊樂中心，如何？”唐允羨慕的拉了拉她的圍巾，大紅色襯得她皮膚水仙花一般嬌嫩，羊絨質地也很保暖。
“給我圍一會，冷死了。”
他皮膚白，圍起來倒也很好看，清妍的母愛又開始氾濫，思量著給他也打一條。
摩天輪可以升到兩百零八米的高度，那感覺比坐飛機更讓她緊張，升到最高處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嚇得她腿都軟了。
“別怕，摩天輪是爲了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才跨越天空而存在的。”唐允拉著她的手，“許個願吧。”
“願我多吃不會變胖，願我懶惰不會變醜……”
清妍胡亂說了兩句，摩天輪恢復正常，一圈要三十分鐘，她覺得那是一輩子最漫長的時間，每一秒都在數著快點結束。
唐允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投影在他臉上，格外的孤單餓可憐。清妍沒有問他許了什麼願，只希望有個人能善待他，給他安穩的生活。
臨出門時唐允要去洗手間，清妍先到門口去。一輛路虎飛快的衝了過來，穩穩地停在她面前，幾個人訓練有素的挾持她上了車，迅速離去。
“該死！”唐允駕車去追已經來不及了，陰鷙的訝異的一笑，笑容背後隱藏著詭異的陰狠。
清妍驚魂未定，車裡的人只是奉命行事，沒有傷她，包和手機也暫時被他們拿走了。她沒有大喊大叫，儘快讓自己冷靜下來，分辨目前的局勢。
“宋小姐，我說過，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看著這張熟悉又讓人討厭的臉，清妍連帶著看了看他身後的俱樂部，這是他的產業？
“我留了張名片給你，總等著你給我電話呢，可惜……”
名片？她想起來了，那天是有名片給她的，走的太快不知道丟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