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葉秋走進了一個迷霧中,此刻他正在一個人喝著酒!
當然不是真喝,而是提著空酒杯擺在自己的脣邊來回的摩挲著。
他體會過酒的辛辣,知道自己還不能駕馭酒給他帶來的刺激,更何況現在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再讓他破例去喝酒。
這個客棧只有他一個人,殤無心似乎已經安排了人帶素徒下山。
現在想來這座山,這座村莊確實有點神秘,若不是葉秋聽了狗道人的話,確定這裡會有人跡,或許他也不會披荊斬棘,越過重重障礙爬到這個山上。
而且他覺得下山肯定比上山更難。
地上的店小二以及食客的屍體被人擡走了。
葉秋不走的原因很簡單。
那個素徒口中的女鬼如果是找葉秋的話,他自然不需要動,只需要等。
他沒有等到所謂的女鬼,卻等到了長得像嘆沙坡最後的老人。
老人是一個人來的,依舊佝僂著身子,但是步伐卻異常的穩重。
葉秋心中對此非常吃驚,但是他沒有說,因爲他知道這裡每一個人都不是像他們表面上那樣簡單樸素。
老人輕輕坐在葉秋的旁邊,慈祥地笑道:“你這樣專注,不怕自己不小心把這個空酒杯給吞進肚子嗎?”
葉秋揚起嘴角,聳肩後便乖乖地將空酒杯放在桌上,漫不經心道:“我只是無聊而已,不至於傻到吞了空酒杯。”
老人卻繼續笑道:“你當然不會吞下空酒杯,就好像你知道這是不可能所以你不去嘗試,甚至連想都沒有想!”
他這話中有話,似乎在告訴葉秋一些道理或是有關於嘆沙坡上的事情。
葉秋是這麼認爲的,所以他倒也是直言不諱道:“你真得不是嘆沙坡的老人?”
老人突然不笑了,一本正經地看著葉秋,臉上的皺紋絲毫沒有掩蓋住他的沉穩,淡淡道:“我相信殤老闆應該跟你說了我們的事情!”
葉秋搖搖頭,心裡將殤無心這個人暗罵了幾聲,無奈道:“他似乎總是在考驗我,什麼都沒有告訴我。”
老人說道:“因爲他已經知道你知道了。”
葉秋承認自己知道,但是他一直不明白殤無心話中的意思。
殤無心曾經說過:“魂在哪裡,人就在哪裡!”
葉秋好像對這句話有些不太理解。
老人沒管葉秋在想什麼,自顧自地繼續道:“倘若一個人死去,突然用另一種身份又活過來,你會不會驚訝?”
借屍還魂?
老人透漏的這點隱晦的信息,讓葉秋不禁多打量了幾眼他。
是啊,葉秋本來也以爲老人死因蹊蹺,但是那天殤無心的身影在嘆沙坡出現後,老人卻不見了,這種可能性他已經推斷過了。
那嘆沙坡之前消失的人呢?
按照之前的推理,不出意料的話,嘆沙坡人死的事情或多或少是有人看到的,否則這種事情也不會傳到皇上的耳中。
但是別人看沒看過屍體突然消失,就不爲人所知了。
其實事到如今,也已經沒有必要去推斷當時所有的事情,但嘆沙坡中所有人確確實實都消失不見了,連屍體都看不見。
葉秋思考太過於紊亂,導致他此刻神經有些繃緊,腦海中的一個個結好像都被擰開了一樣,他霍然盯著老人,問道:“你們都是嘆沙坡的人?”
他開始不單單懷疑老人,甚至將整個嘆沙坡中的人都牽扯了進去。
老人似乎很滿意眼前的少年,微露笑容,說道:“殤老闆果然有眼光。”
他並沒有回答葉秋的問題,但是葉秋已經知道了老人的意思。
葉秋知道自己已經瞭解到了嘆沙坡失蹤案的一些皮毛,也知道殤無心在這件事情上確實沒有騙自己。
事到如今,其實他可以回去像皇上稟告結果了,但是他沒有 ,因爲這件事情僅僅是一個引子。
葉秋查著引子,卻牽出了其他事情,這讓他很亢奮。
葉秋當然沒有必要將太多的心思放在嘆沙坡之上了,然後才繼續道:“老人家怎麼現在給我這麼大的暗示,明明早上的時候我遇見你你卻裝作不認識我?”
老人顯得很無辜,輕輕笑道:“我本來就不認識你,而且你也不認識我,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跟你一起來的那個小子讓我覺得不安!”
他在說素徒!
又是素徒!
明明在葉秋眼裡是個性格直爽的素徒,在旁人眼中卻是個神秘莫測的存在,這讓葉秋心中都逐漸有些摸不清楚狀況了。
即使老人刻意嚴肅起來,但是葉秋並沒有打算完全相信這裡的人。
包括殤無心。
現在當然也包括了素徒。
葉秋又想起早上偶然與素徒的相遇,以及素徒看似漫不經心,卻一句說露嘴的破綻。
難道這就是老人裝作不認識自己的原因嗎?
這有什麼目的。
自己和素徒明明當時同時在嘆沙坡見證了老人的消失,現在老人選擇相信自己卻不相信素徒。
這裡產生的分歧讓葉秋也開始不禁要重新整理思緒了。
結果很出乎意料。
葉秋最後還是沒有等到所謂的女鬼,在這個並不大的村莊想要發現暴露在視線內的他其實並不是一件難事,甚至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但是事與願違,這讓葉秋有些無奈。
不過慶幸的是老人的出現讓自己解決了不少的問題。
......
主人毫不猶豫就將絕情紙扔進了火堆,葉秋抄寫給他的紙同樣扔進了火堆。
後者已經化作灰燼,而絕情紙卻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逐漸顯現出文字。
主人露出滿意的笑容,然後他望著站在階梯下的聖鈞,冷聲道:“你解不開的秘密,竟然被那個小鬼解開了。”
聖鈞的白髮依舊如雪,他整個人就好像雪山上冰冷的存在,他的冷並不是無情,而是看淡紅塵的覺悟。
他稍微仰起頭看著端坐在高臺上的主人,不動聲色,輕聲道:“將來的江湖有可能因爲他而......”
他沒有說完,被主人喝住了。
主人顯然非常不滿意聖鈞這樣說話,揚起長袍,顯得威風凜凜,坐在椅子上的他竟然向前一屈,面色如鐵,大喝道:“住口,江湖不分過去將來,因爲只有一個真正的王者,那就是我。”
聖鈞面容雖然不變,但是心中稍有起伏,淡淡道:“是,主人!”
主人看了眼火堆,又看了眼聖鈞。
聖鈞眼睛恭敬的地看著主人,一瞬不瞬,甚至連餘光都沒有去看火堆。
主人很滿意聖鈞的舉止,笑道:“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信任你嗎?”
聖鈞道:“不知。”
主人毫不留情道:“因爲狗總是顯得忠誠。”
聖鈞低下頭,沒有反駁,沒有情緒。
他這一生似乎就這樣活在了別人的喜怒哀樂中,活在了別人的胯下。
他好像沒有一刻爲自己而活。
主人看見聖鈞畏縮行爲,只是冷哼一聲,彷彿想起往事,不悅道:“曾經也有條狗,只是他是狼裝出來的。”
聖鈞知道他說的是誰。
因爲現在整個桃紅柳綠沒有誰不知道殤無心背叛了主人!
主人猛地一拍椅子邊,可以壓抑著情緒,冷聲道:“這段時間你替我將其他當家找來,我閉關些時日。”
聖鈞點頭。
主人才道:“下去吧!”
聖鈞這才轉身,瀟灑地走了出去,只是瀟灑的只是姿態,而非心靈。
主人望著絕情紙中的字,慢慢修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