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桌菜,吃得津津有味。
邊上一個冷汗涔涔的店老闆一言不發的站著。
這場面過於尷尬,好像空氣都凝結一般,讓人說不出的壓抑。
這是一間破舊不堪的客棧,許多角落都已經結上了蜘蛛網沒有人去清掃。
說實話,若不是這楓橋村上只此一間客棧,葉秋也是絕不會過來的。
店老闆做得菜不僅細膩,也很好吃,只是......
葉秋突然意識到什麼,擱下手中的筷子,看著不說話的店老闆問道:“這菜是誰做的?”
店老闆看上去像個老實人,撒謊都撒不好的人一般都是老實人,所以他回答問題的時候,基本都能猜出他接下來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他下面的話很顯然是真話。
他不再像剛纔那樣緊張,反而變得輕鬆了不少,笑道:“我老婆做的,怎麼樣,好吃吧?吃完就趕緊走吧。”
他竟然還沒有忘記趕走葉秋三人。
葉秋不生氣,他甚至覺得對眼前這個憨實的店老闆應該報以同情之心。
一個人無論做著怎樣一件自己不情願的事情的時候,都是應該值得被同情的。
店老闆既然沒有能力去改變,便只能順應了。
葉秋看著情緒大起大落的店老闆,撇著嘴,隨意道:“讓我去廚房看看是哪個大廚給我做的如此可口的飯菜。”
店老闆竟然突然攔在葉秋的面前,神情惶恐,急忙擺手道:“客官你吃飯便吃飯,怎麼想起進我家內廚呢?”
葉秋並沒有站起來,原來他並沒有真心想進內廚,只是想看看店老闆的反應,而且他突然發現暗處有種莫名的目光襲來。
他還沒有摸清楚情況,當然不能打草驚蛇,於是更是漫不經心,輕笑道:“我只是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做出如此可口的飯菜,老闆不必緊張,我不去看便罷了。”
店老闆這才鬆了口氣。
葉秋摸了摸肚子,打了一個飽嗝,道:“吃飽了,吃飽了,趕緊趕路吧!”
葉萬豐倒是沒怎麼吃菜,只要有酒,便能飽了七分,無精打采的臉上倒是露出幾分紅暈,像是半醉般,低聲道:“再打些酒,再打些酒,我還能再喝上個三百壇。”
店老闆無奈道:“客觀見諒,小店裡面沒有那麼多酒了。”
葉秋起身準備走去,笑道:“老闆見諒纔是,這個人有病,你不理他便罷了,我們這就走!”
店老闆一身輕鬆,道:“好,好!”
樂彩雲卻是賴在板凳上,嘴裡塞滿食物,還能夠含含糊糊道:“我還沒有吃飽呢!”
葉秋一把就拽起樂彩雲,往外面走去。
葉萬豐搖搖晃晃地跟了去,無論怎麼跌跌撞撞卻不見倒。
這村子並不大,他們三人尚且還沒有走上幾步,就要快出了村。
只聽樂彩雲大呼一聲:“快看,我們的馬車!”
葉秋便隨樂彩雲所指,驚呼道:“想不到這馬兒還挺懂事,竟然會在這邊等我們。”
但見那馬竟然自顧自地吃著飼料,偶爾踩著四蹄,好似瀟灑,只是身負車廂,讓它又有些說不出的可憐。
葉秋安頓好了樂彩雲,同時沒有好氣地吩咐了葉萬豐看好車馬,自己竟然又折回了店。
樂彩雲剛醒追上,被葉萬豐給攔住道:“放心吧,他還會回來的!”
樂彩雲只能作罷,嘟著嘴在車廂裡好生無聊。
且說葉秋走得這期間。
店老闆連殘羹剩菜也沒有收拾,便跑進了後廚,摟住自己的妻子,對角落坐著嗑著花生的一名女子哀聲道:“他們走了,你可以放我們走了嗎?”
這女子也不管二人哭哭啼啼,隨意剝開一顆花生,扔到空中,用小嘴接住,格格地吃著,然後笑道:“你知道爲什麼我讓你先拿他們的錢,再早些趕他們走嗎?”
店老闆當然不知道,他和妻子今早才趕到此處,他們這對樸實的百姓哪裡知道爲什麼要跟之前的三人演這齣戲呢?
他不知道,所以他只能搖搖頭。
這女子手中沒有花生了,拍了拍手,笑道:“因爲這錢,是讓你們買棺材用的。”
她笑起來的原因沒有人知道,而起這種莫名其妙的笑非常的瘮人,使得夫妻二人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但是他們二人不敢動!
她繼續說道:“你們知道嗎?幸虧你們恰好過來了,不然我也得死。”
她說著說著,竟然有些哽咽了。
沒有人經歷過這種情緒,所以沒有人懂她的感情。
這個上一秒還笑得開心的人竟然哭了。
她哭著哭著就自言自語起來:“說什麼鬧鬼,都是狗屁,明明毒殺我全村連小孩在內的九十八個人,還傳什麼謠言,好端端的村子現在竟然寸草不生,竟然......”
她突然將她的長髮撩到兩側,露出了猙獰可怖的臉。
那根本算不上是臉。
因爲沒有人的臉會是那種滿臉膿包血痕,血肉可見的。
她又笑了。
不,你永遠無法看得出這張臉是笑,是哭。
她突然將臉湊近那對夫婦,搖晃著頭,沉默了一會兒,繼而說道:“你們走吧,買上好的棺材,以後會用得著的。”
那對夫妻摟緊的身體更加摟緊,他們想吐又不敢吐,唯有跑。
他們一句話沒有說就準備逃跑。
他們本就是不小心路過這村子的路人,根本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情。
他們才走出幾步,就聽見那女子哭出了聲音。
他們甚至連思考都沒有思考,就奔走了出去。
出了客棧門,便看見了葉秋。
葉秋上前攔住二人道:“老闆這是連店都不要了?”
假店老闆聽得出其中嘲諷,也是羞慚不已,尷尬道:“這本就不是我們的店,我們只是被人強行留在店裡給你們做些飯菜的。”
葉秋笑問道:“那人還在店裡嗎?”
店老闆點頭應道,便不多說話,匆匆趕上去杭州城的路。
葉秋自然不會爲難這對夫婦。
他直往內廚走去,那便是之前有個莫名目光傳來的地方。
進了門,他便看見一個蹲在地上哭泣的女子。
女子長髮及地,穿著有些破落,像個受到驚嚇的毛毛蟲縮著。
她害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