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家的少爺,竟然長得這麼俊!”
“騷婆子,你都快成臘肉了,就別賣弄風(fēng)騷了。”
“你們不問他們是怎麼闖進傀儡樓的,反倒在這兒說些廢話,簡直有辱了江湖人的名聲。”
“小子,你是誰,膽子可真不小,連傀儡樓都敢亂闖?”
......
晚宴是特別好的,但是晚宴再好也好不過熱鬧。
晚宴只能填飽肚子,而看熱鬧則可以豐富了人心。
所以這羣人本是歡聲笑語的時候,聽得那邊傳來了灌耳的響聲,紛紛將目光掃向葉秋和慕容語。
沈千機端坐在正中的一個圓桌之上,他一直注視著那邊的牆壁,待得看到葉秋和慕容語無事地從木人陣中走出來,他顯然有喜有苦澀,他略有不悅道:“各位可別小看了兩個人。一個是堂堂風(fēng)雲(yún)賭坊的掌櫃慕容語,一個是小小年紀就斷了剝皮案、丞相謀反案的葉秋葉少俠。”
他雖將二人擡得很高,別人也從一開始的戲謔變得有些敬佩了,但是唯獨他一副不樂意的模樣。
他目光如火,又道一句:“二位,真可惜了,你們來晚了半步,已經(jīng)沒有位置了!”
葉秋掃視一圈,其實發(fā)現(xiàn)還有不少空位,但是聽得沈千機如此有心計地說出此話,他當(dāng)即便知道對方是故意刁難自己,他知道他強由他強的道理,自顧露出一副無所謂的神情,聳肩道:“無所謂啊,我只想你將那兩位姑娘交出來,只要交出來,我立馬就走!”
沈千機瞧得葉秋竟如此不識擡舉,人人都想在九重樓混上一頓飯交上三兩個江湖豪傑,可他竟說走就走的態(tài)勢,當(dāng)即露出一副狠態(tài),挑眉怒色道:“如果我不交出來呢?”
葉秋根本沒有讓沈千機再多說一句話,直接露出肅殺之色,冷冷笑道:“你認識陶孟然嗎?”
這句話宛如天打雷劈。
雖說葉秋一拳打死陶孟然,火燒天香樓的事情還是昨晚,但是此刻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一樣,皆是對葉秋有些忌憚般,旋即這些人又將目光挪向沈千機。
沈千機的臉就好像塗上了臘,僵硬而無色,曾經(jīng)瀟灑一時的此刻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兒威脅,他那自尊心當(dāng)即泛起,但思量再三,他總感覺如果脾氣發(fā)作,自己這傀儡樓也可能會遭遇,考慮到這十?dāng)?shù)年的成果,他手死死捏住椅子扶手,咬牙忍住道:“老朽在江湖上數(shù)十年,可不是被嚇大的。”
葉秋年紀雖輕,但卻早已懂得察言觀色,瞧得沈千機這般隱忍,便乘勝追擊,腳跟一頓,人本站在原地,剎那間已然站在了沈千機的面前,手揪住其衣領(lǐng),大喝道:“老傢伙,我可不是再跟你開玩笑!”
沈千機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在傀儡樓的地盤沒有人敢跟他這般撒野,但是真正被人突然如其來地要挾了,他還當(dāng)真有些慫了下去,語氣稍有平和,但是那不可一世的模樣卻始終掛在臉上,冷笑道:“你們能活著走到這傀儡樓,沒發(fā)現(xiàn)都是我給了你線索嗎?”
馬匹原地徘徊,蠟燭異於其他,迷宮異香領(lǐng)路,木頭人陣前留下匕首......
細細想來確實如此!
葉秋當(dāng)然也知道這一點,但是無論沈千機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他總歸是不願意看見別人將邱柔和徐飄飄用來威脅自己的工具的。
但是他還懂得感恩,鬆開了手,淡然道:“一碼事歸一碼事,如果你不用她們威脅我,我也不會走上那條路。”
沈千機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又展現(xiàn)出了狂傲的姿態(tài),他站起身子,高於葉秋的身高下,讓他看葉秋時都是低著眼眸的。
他很喜歡這種高人一等的感覺,所以心情也好了起來,微微道:“我只是怕你不敢來傀儡樓而已。我從沒有見過有人惹了九重樓還有膽子出現(xiàn)在這個江湖上,更何況你這種直接毀掉了一重樓的人。”
葉秋這纔想起昨晚爲(wèi)何會有十?dāng)?shù)人前來襲擊自己,當(dāng)時他們就已經(jīng)說明了來意,而且從那些人的招式上來看簡直就是送死去的。
葉秋想起那些襲擊自己的人此刻紛紛被裝進了那木頭人中,當(dāng)即倒吸一口涼氣,再看沈千機狡詐笑容時候總感覺一絲寒意,哼聲道:“你這老傢伙說得倒是頭頭是道,現(xiàn)在既然我已經(jīng)來了,那你就放了邱柔和徐飄飄。”
沈千機點點頭,並沒有繼續(xù)要跟葉秋執(zhí)拗下去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如果再逼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少年時,勢必要惹來禍端,便想也不想拍了拍手,道:“把她們帶出來吧!”
話音剛落,從一個暗處走來兩個如同屋內(nèi)一般的木頭人,但是它們是走過來的。
它們的背後揹著的就是邱柔和徐飄飄。
近了些,沈千機才衣袖中拿出兩片類似葉子的東西在二女的鼻尖處扇了扇。
旋即二女一一醒來。
邱柔睜眼的一瞬間便是惡狠狠地盯著沈千機,她紅著眼睛,一下子就從那木頭人背上躍下來,全然不顧周圍的一切,哭訴道:“你究竟把公子怎麼樣了?”
而徐飄飄也是睜眼,同樣熟練地從木頭人上跳下,又是揮袖,頓時異香散去,只可惜沈千機卻跟沒事人一樣。
沈千機笑道:“徐姑娘可別白費功夫了!”
徐飄飄氣不打一處來,咬著牙,更是揮拳要跟沈千機拼命般。
“柔兒,丫頭!”
葉秋此刻再見邱柔和徐飄飄,心裡竟突然酸了起來,年少如他,眼睛裡竟泛起些許的淚光。
邱柔和徐飄飄紛紛愣住,聽得如此熟悉的聲音如此熟悉的稱呼,當(dāng)即轉(zhuǎn)頭,便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剎那間所有的情緒如同決堤之水洶涌而來。
邱柔哭紅了眼,上前打量了好一陣葉秋,最後摸了摸葉秋的臉,哽咽道:“公子,你沒事吧?”
她看見葉秋的神色顯得有些疲憊,而又知道沈千機對葉秋設(shè)計了幾個陷阱,心裡害怕得緊,即便此刻她親眼看見葉秋站在自己面前,她還不怎麼放心一般。
徐飄飄自知自己身份特殊,既不是葉秋的愛人,又不是葉秋的丫鬟,她此刻卻有些手足無措,默默站在葉秋身邊,待得邱柔問完了話,這才哭笑著道:“公子沒事就好!”
葉秋颳了刮邱柔的鼻樑,又朝徐飄飄笑著點頭,微微道:“委屈你們了!”
他從剛纔邱柔及徐飄飄和沈千機的對話中,以及剛纔她們熟悉下了木頭人的動作中,便已經(jīng)猜出了這幾人在之前一段時間內(nèi)定然是醒過來的。
他又想起不久前在迷宮中聞到的異香,當(dāng)即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將二女重新護在自己身後,看著沈千機那副嘴臉,面無表情道:“老傢伙,這傀儡樓我也來了,我感謝你將她們還給我,所以這一次我不跟你計較。”
沈千機稍有一愣,若有所思道:“你這話的意思......”
葉秋哼了聲,冷冷道:“意思就是如果還有下一次見面的機會,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正當(dāng)他此言一出,全場寂靜之時,一個白鬚白眉老人突得翻身站於衆(zhòng)客之中。
他得突然到來引得在場衆(zhòng)人目光再次轉(zhuǎn)移,但是不像看見葉秋般那般胡鬧,而是個個露出敬意。
那白鬚白眉老人笑看著葉秋,微微道:“好一個年少輕狂!”
沈千機見得此人,當(dāng)即顧不得跟葉秋說話,弓手道:“天仙老人這一現(xiàn)身,讓我這傀儡樓蓬蓽生輝呀!”
這白鬚白眉老人正是江湖上的“天仙老人”狄不讓。
狄不讓縱橫江湖數(shù)十載,正如葉秋那般年紀時已經(jīng)名噪一時,想到如今也是六七十個年頭了,他比沈千機這把老骨頭還要年紀大,當(dāng)從外貌就能看出。
狄不讓造化非凡,闖九州越十湖,昔年不知道牽涉了多少江湖大小事,這纔有瞭如今這般無一不精無一不通的本事。
他爲(wèi)人行蹤詭譎,比狗道人還要更加讓人捉摸不定。
最主要的事,狗道人會被美食美酒所吸引,真正要找起來並非難事,可這狄不讓卻當(dāng)真神龍見首不見尾。
除非他自己現(xiàn)身,否則就連他的一根頭髮都休想見到。
此刻他卻出現(xiàn)了。
所爲(wèi)何事?
大概從他撰寫了《江湖第一》後,每年他都會挑上些時候出現(xiàn),爲(wèi)得是修改這《江湖第一》的內(nèi)容。
最重要便是告知江湖,現(xiàn)如今究竟什麼纔是真正江湖第一。
《江湖第一》其實就是一個排名,將這個江湖上所謂的武功排名以及兵器排名寫成的文章。
說是文章也不全是,因爲(wèi)這《江湖第一》也只是別人聽說的,從沒有真正的文稿。
然而狄不讓的名聲以及閱歷讓別人對《江湖第一》深信不疑。
淒涼劍、燕翦刀何以聞名江湖?
一方面是它們確實有一定的威力與價值,另一方面卻是《江湖第一》賦予了它們名聲。
而桃紅柳綠的主人、狗道人、孫毅、白雲(yún)裳其實也都在這《江湖第一》的排名之中,但是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這《江湖第一》所言大多是近十年來有些本事的人。
葉秋也是晚輩,他卻還不在《江湖第一》之中。
狄不讓身份之高,地位之權(quán)威無人撼動,無論是葉秋父親“殺戮王”葉萬豐,還是“七浮屠”獨孤大夫都不能。
他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自不理會沈千機,笑看著葉秋,問道:“一葉知秋,葉少俠?”
他明知道葉秋名諱,卻還如此問起,而且語氣平和,並無嘲諷之意,反而顯得客氣不少。
葉秋以前看書時看到過別人對這個天仙老人打介紹,今日一看果然是有些仙風(fēng)道骨,當(dāng)即謙卑道:“回前輩,正是在下!”
狄不讓笑得更開心了,道:“很好,很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僅文武雙全,而且膽識過人。我對你不甚瞭解,但對你卻有興趣得很吶。所以這《江湖第一》暫且就把你排在第十一位吧!”
什麼?
聽得此言,在場衆(zhòng)人無一不露出驚詫,他們不會對狄不讓產(chǎn)生懷疑,而是紛紛露出不可置信的眼光看向葉秋。
葉秋很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微微道:“啊,才第十一位啊!”
這什麼話?
平常人想在《江湖第一》上留名都是一件難事,更何況葉秋直接就排到了十一位。
葉秋這一席話讓得在場之人在此張大了嘴巴。
而狄不讓卻略有深意道:“會長的,會長的。”
說罷,他轉(zhuǎn)過身目光移到一個目無表情的少年身上,微微道:“這位該是鍾離雪的愛徒莊晨吧?”
莊晨急忙站起身子,抱拳握刀道:“前輩,正是在下!”
狄不讓滿意點點頭道:“深得刀狂真?zhèn)鳎?dāng)?shù)闷鹋判械谄叩拿暳耍 ?
莊晨從沒有葉秋那般浮誇,他總是會刻意隱藏自己的情緒,無論喜悲,即便此刻他的內(nèi)心是高興的的,但是他依舊那副宛如冰山的臉,鞠躬道:“謝前輩誇獎!”
“不得了,刀狂的徒弟哎。我要是學(xué)了刀狂那一招半式估計也能出現(xiàn)在《江湖第一》之上了,到那時候我回家見我的老母親都有底氣了!”
“瞧你這點出息,我要是上了《江湖第一》,還不是到哪兒都能吃喝都不花錢吶!哈哈,想想都美滋滋的。”
......
議論太多,早已沖淡了對葉秋的關(guān)注。
葉秋剛想再問狄不讓一些問題之後,卻只感覺一道白影閃過,眼前就沒有了狄不讓的蹤影。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這老前輩還真有意思,出來誇我們兩句就走了!”
沈千機耳朵尖,聽得葉秋這話,當(dāng)即露出冷色道:“小子,你就是個牛犢子,什麼都不懂!”
有人附和道:“就是!”
葉秋一臉茫然。
沈千機繼續(xù)道:“天仙老人誇了你,允你在《江湖第一》之上,就說明從現(xiàn)在開始十個江湖人中九個人都會認識你了。”
葉秋不解道:“那又怎麼樣?”
沈千機對葉秋這腦袋是怎麼長得產(chǎn)生了興趣,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剛想在解釋,但看得葉秋那般無所謂的模樣,當(dāng)即淡然道:“算了,懶得跟你解釋!”
葉秋哦了一聲道:“行了,既然沒話說,那我就走了!”
說罷,他轉(zhuǎn)身就要走!
身後邱柔和徐飄飄緊跟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