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凱明懷中醒來，凌慧只覺得有些餓了，並無多少不適，一直抱著他的凱明也算是鬆了口氣，幸好是自動駕駛沒有發生什麼問題，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拿懷中人如何是好。

“凌慧少爺，您還是稍微看一下這個爲好。”一邊替凌慧佈置著一餐不知名的正餐的餐具，凱明輕描淡寫的提醒道。

“都是些什麼內容？”即使不看，凌慧也知道放在自己桌上的是會談的計劃，卻有些吃不準凱明的盤算。

“沒有什麼大事，都是些可有可無的交流罷了。”預設的談話內容固然無聊，但預設的答案更會讓交流變得毫無氣氛可言。

“是嗎？”在食物和計劃書之間，凌慧的手毫無徵兆的選擇了後者，草草的翻看著，也並不顯出多大興趣，只是似是無意的，在其中一頁停留了許久，卻並未說什麼，只是又輕輕向後翻看著。

“少爺……”凱明詫異的看著凌慧無視了自己親手做出的料理，卻也沒有漏過凌慧表情細微的變化，猶豫著開了口。

“怎麼？”凌慧假意沒有聽出凱明的疑問。

“少爺……是在看蕭韓老爺嗎？”蕭韓老爺……明明只是個二十出頭的男子，卻是蕭家名符其實的長老級人物，“老爺”這個稱呼多少讓凌慧感到有些不適。

凌慧輕輕在喉間應了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麼。

“少爺對他有興趣？”凱明不鹹不淡的試探著。

“恩。”同樣是一個字，只是凱明隱約覺得比剛纔響了些。

“少爺是想……？”凱明眸中掠過一絲緊張，只可惜凌慧並沒有看到這一點。

“想知道他是如何被你們藏匿了這麼多年的。”凌慧沒好氣的接過話茬，語氣中不是好奇也不是抱怨，如同在陳述一個平淡無奇的事實。

“凌慧少爺……那是……”凱明第一次覺得在凌慧面前還有難以開口的時候，不是出於私念的隱瞞，只是單純的說不出口罷了。

“也罷，或許今天見了就會有答案了吧。”同樣的輕描淡寫，凌慧從凱明的聲音中聽出一種陌生的窘迫，好似無意的結束了這個話題，他不想看到那個人在自己面前失態，至少現在不想。

無聊的會談註定擺脫不了無聊的命運……

即使對方千方百計的想要脫離凌慧的控制和凱明的預測，但經過反覆斟酌的每一句言辭都絕無絲毫破綻可言，除了按照預設的軌道前行，誰也無法找到第二條可走的，哪怕是一條荊棘之路。

飛機一次次的降落，起飛，再降落，再起飛，坐在對面的臉孔換了一副又一副，卻無一不是兩鬢染霜，眸色深沉，眼色中帶著猜忌，神情中藏著提防，不過是和自己這個尚未年滿十六的奶娃娃碰面，竟無一敢當面稱敵，讓他無法隱藏那份詭異的失望。

佔用了蕭家所有的航線，凌慧的飛機就像是毫無目的一般，在歐洲的上空四處亂轉，沒有任何人知道在飛機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出了凌慧、凱明，以及另外那某一個當事人。

“那麼凌慧少爺，我就先告辭了。”每每都是這麼一句，凱明送走長老，再接來下一位，已經八個小時過去了呢，即使之前睡了很久，凌慧仍然感到了一絲睏倦。

微合上雙眼，門外卻傳來了腳步聲，不同於前，那腳步聲很輕盈，卻也很急很快，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朝著自己靠近，其中還摻雜著凱明同樣疾速的腳步聲。

“真的是蕭少爺啊。”聽到開門聲，凌慧睜開了雙眼，入耳的卻不再是凱明溫文爾雅的稟報。

“這不是蕭韓叔父嘛，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吧。”有些出乎預料，凌慧反而提起了精神，卻像是莫名其妙的習慣了在學校裝出的笑臉，不由自主的放棄了在本家多年不變的撲克臉。

“是第一次見面呢，之前就一直想要親自目睹少爺的真容，卻一直沒能有這個機會。”蕭韓顯然是愣了一下，目光毫無顧及的落在凌慧臉上，隨即似笑非笑的掩飾道。

“蕭韓老爺先請入座吧。”找到插話的機會，凱明試圖讓談話迴歸正軌，應該有人提醒過他該有的規矩了吧，不過他似乎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呢。

蕭韓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走到了凌慧對面，沉默讓氣氛再次恢復平靜，那抹微笑也若曇花一現般，從凌慧臉上猝然消失。

凌慧也在此時也正打量著眼前人的樣貌，歐式的五官卻生著黑髮黑眸，白皙的皮膚映襯著過肩的長髮，卻毫不突兀的散發著青年男子的陽剛。

不比凌慧纖細的身材，對方顯然繼承了歐洲人高大的身材和恰到好處的肌肉，五官說不上精緻，卻亦給人一種極度和諧之感。

“怎麼，看呆了？”蕭韓也並未料到凌慧會是這般表情，一時忘記了禮儀，脫口而出。

“沒，和想象中有些不同罷了。”這種不說會傷害自己清譽的事兒，凌慧還是選擇了澄清。

“凌慧少爺，該用甜點了。”凱明再次很適時宜的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不動聲色的提醒著走神的凌慧。

“不知蕭少爺今日找我來是爲何事？”看著凌慧沉默著向口中送著蛋糕，蕭韓先進入的正題。

“只是想見一面而已，蕭韓叔父是長老會之中我唯一沒有見過的人呢。”凌慧的語氣微帶嘲諷，對著這樣一個人叫叔父，還拿這般哄弄的語氣去對話，還真不像他的風格。

“蕭少爺又何必這麼說，一直沒能夠見面是有理由的，還是說少爺一直如此希望和我見面？”同樣帶著微嘲，也同樣彬彬有禮。

“我之前並不知道你的存在，不過我對其中的原因可是很好奇呢。”不知不覺的就隨了自己的想法，將凱明的計劃拋到了一邊。

“不知道嗎？”聞言，對方的眼眸中透出一抹驚訝，許久未褪。

“不知道呢。”嘴角神不知鬼不覺向上揚了揚，凌慧的回答中沒有分毫猶豫。

“想知道？”或許是多少能夠讀出凌慧話中的深意，蕭韓的眼神中，漸漸蒙起了一層往事的薄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