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有云,天地爲盤古所開,世人皆爲女媧所造。天圓地方,神明只在三尺頭頂處,於世間懲惡揚善,多被世人推崇;然世事變遷,常有悲苦冤鳴無得扶正,亂世不得安寧之時,百姓便生疑,蒼天或只爲一笑話,一糊弄,後自耕自作不再祈神明惠澤;然當逢天災,又苦不堪言,屍橫遍野,並不少見。此時,多數人築起高廟,建起佛堂供奉天神,以祈求息怒,換得一絲心安;另一些人不同,其欲奪天機之變,取自身命數於手掌中,不屈於任何操控,此類人呢,便是神州大地聲名赫赫的:修行者!。時日久了,其中一些天資聰慧之人得以修成功法,飛天入地,揮手起風,點指斷山,甚是神奇;百姓若見此類人,便直呼神仙,叩拜不止,以當救市菩薩。然,萬物皆有對立,有黑有白,有陽便有陰,萬物嘛,自然有正亦有邪。遠古世間生物均可修行,亦深知其中艱辛,既可幽居獨修,也有搶奪爲己,一時間,修行界中爭端不斷,風雲不止。然,世人愚鈍不懂,其未得修成正果,卻時常爭端,中道泯滅,歸於塵土,得失取捨不得真機,可笑可笑,世間愚昧?豈不知天地不仁,萬物芻狗,皆一輪迴也。
神州大地南部某處山脈中,此刻臨空站著三人,一位佛陀打扮的僧人,一位青色道袍裹身的道人,還有一位渾身黑氣纏繞,頭生觸角,且眼眸如血般的巨大魔物。三人中,僧人和道人隱隱有將那魔物圍住的架勢。
僧人:“修羅,事到如今,你當真仍執迷不悟?!”
魔物:“哼!廢話真多,追了那麼久,就爲問一句這個嗎?呵呵,那你倒說說,我有何錯!”
道人在一旁怒道:“屠戮萬民!生靈塗炭!還沒有錯?”
魔物:“哈哈,愚昧,本王是送那些沒用的傢伙早入輪迴,去重新尋找適合他們的皮囊,免得茍活一生,無端浪費時日!”
僧人支起佛珠,唸到:“阿彌陀佛,衆生皆有其命數,豈是你能替他們做主的?你若能此刻覺悟,放下魔念,歸入我佛,我可保你不死。”
魔物:“老禿驢,吃齋吃壞了腦子吧,既然想敦化本王,勸你少拿那套說辭來糊弄我。
皈依佛門!癡心妄想!”
道人:“法善,你是越來越糊塗了嗎?竟然和這極惡魔頭談什麼放下屠刀,皈依佛門,不覺得可笑嗎?此等血魔,若不除,不知還會有多少人遭難,世間也難以安寧,一路上他的殺戮還少嗎?動手吧!”
僧人:“唉……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不過上官道長,如可能,還請儘量困住爲好!”
道人:“真是迂腐!”
細細聽來,原來那道人名爲上官,僧人名爲法善,巨大魔物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修羅了,看這樣子,一場大戰是無法避免了。
上官把話說完也不停頓,冷眼看了下修羅,輕喝一聲,手執長劍,身影化爲一道深藍光束直衝過去。另一邊的法善見狀,輕誦了一句佛語:“阿彌陀佛。”也不再遲疑,揚手一拋,便將右手所持的佛珠打向半空,再一掐訣,佛珠就沒了蹤影。
修羅見此,狂笑幾聲,大聲喊道:“來的好!今日就讓我來領教領教當今佛道兩家最頂尖的人物,有何厲害之處!”他眼光一凝,輕喝:“血影刃!”,身邊的黑紅色霧氣一陣翻滾,轟鳴間,他的右手上多了把血紅色長刀。修羅五指一握,嘴角劃過一絲猙獰。
虛空中一把青色長劍已經衝著修羅的天靈斬了下來,修羅提刀擋住。上官與那魔物剛接觸便又迅速閃開,一陣扭曲,又沒了身影,修羅緊接血刀,不假思索地往後側虛空一劃,
“哐”的一下,接住又一道無形的青色劍光。
上官身影顯現,對於修羅能接住他的浮空九式,並未驚奇。
青色劍光閃耀著光芒與那黑紅空間頂在半空。
上官劍眉輕挑,右手加力,又是一招祭出:
“道法!青空雲天!”
嘩的一下,一道如天雲般的碩大劍影浮現在上官頭頂,絲絲作響,衝著那巨大修羅一斬而下。
“魔道!血染晴空!”
修羅見狀,不敢大意,凝神掐訣,將手中長刀與那長劍彈開,然後高高舉起祭出一招。那巨大長刀泛出妖異血芒,猛然向著那道青色劍光砍去。
轟……
一紅一青兩道刺目光芒瞬間爆裂開來。
法善在一忙一直細心觀察,此刻他右手輕捏,成一手訣,一道刺目金光激射而出。
修羅一直在提防那僧人,在揮刀的一瞬間,一個激靈,猛地在其後背閃出一面骨盾。
“嘭!”
骨盾剛一個照面便被擊飛,表面也出現了許許多多細細的裂紋。
修羅一個閃現,出現在骨盾旁邊,伸手收了,然後望向法善,只見一串金色佛珠慢慢回到法善手中。
上官見一招未成,收回青芒,臨空而立,淡淡開口:“試探也差不多了,接下來該做個了結了。”
法善聞言,輕誦一句佛號,也不多言,雙手合十,氣息猛然一漲,哐地一聲,一尊三頭六臂的金色法相在其背後出現並漸漸凝實起來,接著巨大法相和法善雙目同時一睜而開,碩大的金色眼眸盯住了不遠處的修羅,轟地直接衝出。
上官見狀,神情嚴肅,右手執劍,直指蒼穹,左手掐訣,口唸:“青冥!如道重生!”
青色,全是青色,幻化成青色的太陽瞬間遮住了天空,然後一座如山般的宮殿幻影伴隨著萬劍跟隨從那青色太陽中飛出,直接壓向修羅。
修羅見狀,雙眼猛跳,這一青一金若是接不下,可能今日將殞命於此。他大喝一聲,使出全身法力,凝聚全身,巨大體型又大了幾分,接著身體各部位,森然白骨刺穿長出,修羅扭頭一掰,折下兩根,放於手中,接著體表一陣黑氣滾動,面色猙獰地迎著倆人便衝了上去。
轟……嘭……
巨大沖擊如海嘯般將四周一切摧毀,那爆裂中心更是扭曲伴隨著陣陣閃電光芒。
撕裂虛空!
嘭……
一個黑影衝那中心處射了出來,砸向地面,轟隆隆地滑出了幾十丈遠,滾滾塵土散去後,那裡赫然躺著一具巨大黑色身影,一動不動,此刻那黑影周身白骨盡斷,且從眉頭到左腰處劃出了老長的一段劍痕。
“哼!一代血魔不過如此!”上官輕咳幾聲,抹去嘴角殘血,負劍而立說道。
“阿彌陀佛,上官道長,你法力過猛,卻是將它斷了氣息了。罪過罪過!”法善在一旁執手唸叨,此刻他也不好過,手中佛珠只剩二顆,全身衣衫破裂,露出黑紅色傷口。
“你這老和尚,真是迂腐……!“上官怒道。
”既然血魔已除,我也該回去了,魔妖兩族圍困已久,我那些小輩們怕是擋不住多久了。“
“雲門乃天下第一大派,底蘊深厚,加上守山神獸,應不會那麼快被攻佔,上官倒可放心,如今此魔已經伏法,老衲有一事相求。”
“說來聽聽”
“魔頭已除,放過妖魔那些小輩吧,當普度蒼生吧。”
”你這和尚,真……嗯?”上官說了一半,忽然猛地看向那團黑影。
遠處的那黑影一陣劇烈抖動,然後嘭地一下爆裂開來,倆人大驚,忙聚於一處,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青色天空慢慢變成了如墨般的黑夜。
“幽冥……”
一個如號角般的聲音久久地迴盪開來。接著在黑暗中突然閃出一雙森白的眼眸,無情地望著上官和法善。
倆人擡頭望去,心頭均是大驚,這是……
“幽冥魔神!”
“怎麼可能!不是說上古時期早就已經被抹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上官驚恐地說道。
“難道血魔得到了上古魔神的一絲魂脈,想通過血祭將其喚醒嗎?難怪他一路血祭,也不迎戰,還敢於一人敵我二人而毫不畏懼,原來早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了,這樣看來,恐怕我二人是獻身血祭的最後兩個吧。”法善一驚地說道。
倆人還沒說完,那黑影又是一陣扭曲,天色黑墨一收,重新恢復了青色天空。
但下一刻,上官和法善二人面前赫然出現了一個濃郁至極的黑點,無法形容,像是本就在那裡,恆古未動過。
那黑點動了動,一個轉身,一雙毫無瞳孔的森白眼眸掃向二人。
一聲:“魔神!棲身若血!”
轟
倆人只覺腦袋一懵,還沒清醒過來,身體便不受控制的朝著那黑點飛去,而且周身血氣也不斷涌出體外。
兩人大驚失色,放出全身法力,兩道刺目的深藍光束迸射而出,直射黑點,那黑點輕微一晃,兩人借勢才勉強停住了身體。
上官見狀,不敢遲疑,趕緊一劍劈下,將兩道黑光斬斷,兩人得到自由,猛地向後彈去,再一激射,各自就朝著不同方位逃去,絲毫戰鬥的念想都沒有。
“魔神道!掌天!”
轟然間,一道無邊的巨大黑色手掌從天空出現,並一把壓下,向下直接一抓,便將逃跑的兩人再次拉在了黑點眼前。
那黑點淡淡地看了一眼,便將兩人往黑色中送去。
上官和法善血氣翻滾,臉色發白,再無剛纔的瀟灑。
法善看向上官,道:“天下大劫!上官老兒,請多護佑我門下弟子,老衲在此謝過了。”
上官聽這一說,心頭一驚。
法善撤掉袈裟,嘆道:
“佛道!佛陀降世!”
“佛法!菩提證道!”
“佛陣!萬法鎮魔”
“佛緣!以身獻佛!”
“你瘋了,你這樣,已無法救回的。!”上官吼道。
吾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法善再次化身巨大佛像,六臂同時一點,直指各自眉心。
轟!
金光大盛,耀眼至極。
上官怒吼,準備燃盡法力,拼死一戰,但沒等他有所行動,一道黑色光束便擊穿了他的左胸膛,上官悶聲,噴出一大口鮮血,無法控制的氣血狂涌而出。
法善所化巨大金色法相怒目圓睜,四隻手臂往綁住上官的黑色光束上一抓,一扯。
轟!
黑色和金色同時爆裂,消失在天空中,上官被拋向遠處。
一道黑光激射而出,朝著上官而去。
金色法相只剩兩臂,法善大吼。
轟隆,兩道巨大的電芒從蒼穹劈下,直接幻滅了那黑色光束。
同時最後的金色法相也爆裂散去。
黑點彷彿受傷般,扭動了一會,不過,沒一會,便重新將之前困住的法善拉向黑暗中。
法善法力大損,加上氣血不斷被吸出,臉色更加蒼白。
眼看已無力迴天,一卷畫紙卻緩緩鋪開在法善面前,上面只有一字:佛!
法善呆呆地望著眼前一幕,死盯住那佛字,忽然他覺得這佛字不似佛家本字,更多的帶著濃郁的殺伐之氣。
法善彷彿明白了些什麼,一掌拍向自己的丹田,一陣色散變換,轟的聚向那佛字。
嘭……嘭……嘭……
之前散去的法相,重新凝聚在法善身旁,不同的是,這次出現的悍然變成了紫金色!
這法相彷彿隨時就要散去,但還是猛然伸出一指。
點向黑點,伴隨著這一指,周邊時空直接碎裂,同時天空不知何時出現一棵菩提證道樹緩緩壓下。
黑點白森森的眼眸猛地一縮,像是見到什麼非常恐怖的事情樣,扭動著想要逃開,但無論怎麼變化,始終無法挪動半步,彷彿被時空禁錮一般。黑點惶恐間喊道:“魔神現!滅世!”黑點直接爆裂開來,朝著四周急速分散開來。只可惜在這一刻,那佛像一指便已點在了上面,轟的一下,所有爆裂的黑點被重新收回,黑點不斷扭曲似乎很是痛苦想要逃離,但卻被佛像死死定住,隨後被一顆生意盎然的菩提樹直接壓住。
此時,法善皮膚乾癟,像是突然老了幾百歲,落在山端,已無動靜。
過了不知多久,上官清醒過來,勉強撐起身體,趕來查看,此時哪裡還有那魔神的身影,只有一顆菩提樹立於山端,而那山旁,還有一具枯槁的人性身軀,上官心頭一驚,那不是法善又是何人。他趕緊上前將其扶住,見其留有一息,準備盤坐助其療傷,卻發現法善的身體如虛空般,已無任何恢復可能,他大吼,問道:“你!何必如此?!”
法善笑了笑,說道:“此乃我佛本性……雖他作惡多端……殘……暴異常,我仍然想給他個機會。佛渡蒼生……我將其壓在這菩提古樹下,望有一天此魔能感悟天恩,重返大道。上官,我知道天道……無情,但我……也相信衆……生……道,皆……爲……生……。我希望你最終也能明白此點,並以此教導後世人!”
說完,法善便化爲點點金光消散開來,漸漸融入那棵菩提樹,使得它慢慢轉變成了普通至極的柳樹,佇立在一處山巔。上官看著這顆樹,輕嘆一聲,低頭一拜而下,然後一躍而起,將手中長劍用力一揮,青光一閃直接劈向山頭,轟隆一聲,半邊山體被直接劈成了懸崖,然後他將長劍一丟,轉身離去。
那柄青色長劍直插在柳樹前面,然後慢慢陷入山體,一陣激盪龍吟,一道瀑布陡然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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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千年後,某村落中。
“小在,喂,這裡,這裡”一個十三四歲的皮膚黝黑的壯碩少年趴在牆頭磚瓦片上,露了個半張臉,對著牆內院子裡一個跪在門前的看起來年齡差不多的另一書生打扮、身材瘦弱、面容白皙的少年不停揮手。可無論他怎麼喊,下方那少年卻絲毫不見動靜,彷彿什麼都未聽見似的。
少年喊了會便有些著急,隨手拿了些牆頭碎石子猛的丟了過去,也並未真想砸中那少年,只是想弄出些聲音。
啪啪啪……
少年仔細在牆頭看著,想著怎麼該有個反應了吧,誰知依舊,這下少年真著急起來了,一隻手迅速伸進了懷裡,摸了會,像是在掏什麼東西,只是手在懷裡卻停住了,好一會也沒見有何動作,彷彿是在猶豫。
“顧不得那麼多了,看我的!”,少年猛地一抽,拿出了一把類似彈弓的器具,抓起石子,站穩直接撇著眼拉直了弓繩,對準跪著的少年就要發力。
“大哥,你在做什麼,你怎麼又跑來小在哥的家了,他昨天被你帶去臨街那紅粉的樓裡,不知爲什麼今天就一直被張叔罰跪,你還敢去招惹啊,萬一被張叔發現,可能會再加重罰小在哥的,你,你快下來啊。再不下來,我馬上回家告訴爹。”此時牆下不知何時突然鑽出來一個頭扎歪辮、面容清麗的稚嫩小姑娘來,睜著靈動的大眼睛,對著牆上少年就嚷了起來。
“丫頭,不要吵不要吵,再吵我把你如意郎君射得滿頭包,看你還喜歡。”
“哥,你怎麼又亂說,被人聽到了。”小姑娘先是一愣,接著漲了個通紅臉急切的說道。
“死丫頭,還不承認,這霧靄村誰不知道我們家的雲如喜歡張在這小子啊,哈哈哈哈。”
“你,胡說啊,我不和你說了,你不下來,我去直接找爹去。”小姑娘氣的直跺腳,轉身就要走。
“別別別,等我下,馬上來啊。”這少年也有些著急,當下準備下牆,卻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對著院子裡的少年喊了句“小在,你小子,晚些在村外十澗湖等,不見不散,今晚月圓,藏厚魚再不抓又得等一個月了。說好了,走了哈。”少年一躍便下了丈許牆頭,落地極穩也無什麼聲音,只是在周遭微微踏起一圈灰塵。少年朝前跑了倆步,又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牆頭,便不再停留轉身追小姑娘去了。
“哥,你說小在哥會去嗎?”
“當然會去,我們可是好不容易纔發現湖裡有藏厚魚的,你不曉得東訪老於他們店裡可是二十文一條的在收呢,那小子早就想要百品居售的那本《居物通鑑》了,他家裡並不富裕,捨不得使了那錢,放心,他肯定不會放過這機會的,哈。”少年說完咧嘴一笑。
“哦,那我晚上也要去,我可以提的動籃子,你先不要說不行,我一聽不行,回家嘴就合不住,你知道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中閃動著狡黠望著少年。
“……”少年一陣無語,想起自己老爹,他還是有些懼怕的,只好依了自家妹子,告訴她回去拿魚線就好,到時候穿起來,直接拖就好,籃子大,反而麻煩。
“謝謝哥”小姑娘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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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讓他跪到什麼時候,都三個時辰了,處罰也該差不多了,讓孩子進來喝口水吧。”
“唉,想我堂堂書香世家,子嗣竟然幹出這樣的事,真是愧對先祖啊。”
“你真是迂腐,孩子那麼小,怎麼會知道那裡是做什麼的地方,再說了,你當年不也是被雲動他爹給騙過去嗎?當初也沒聽說老太爺把你怎麼了,怎現在收拾起孩子那麼使勁,要不要清明給老太爺敬香時說上一說?”
“你!罷了罷了,唉,子不教父之過啊,都是你給帶的啊”
“是,是,是,都是我帶的,滿意了吧?準備吃飯吧,別涼了,我去喊在兒。”
一對夫婦這般說道著,這倆位便是張在的父母親了,張在家在當地本是百年大戶,書香門第,歷史上秀才舉人層出不窮。只是前許年遭遇旱災,失了火,毀去了張家百年心血,到了張在父親這輩便是家道中落,勉強爲鄉親寫些文書度日。張在母親本是兒時定的娃娃親,張家落魄,親家本意拒了這門親事,卻沒想,張在母親卻一再堅持,便做了張家兒媳,從此這份有情有義的故事便常在鄉親口中稱讚樂道。
張在母親來到院子內,準備喊了孩子吃飯,話到嘴邊卻收住,只是輕輕地走了過去,雖然長久操勞早已使得她失去風華,但良好涵養蘊育的溫雅折射出的母愛卻沐浴在溫暖陽光下顯得格外美麗動人,當婦人停下腳步,望著面前的少年時,嘴角卻忽而彎起一抹淺笑。
“在兒,醒醒,吃飯去了,口水擦下,別給你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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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樹葉在托起最後一縷燦爛陽光後迎來了緋紅夕陽,湖面的刺眼光芒也被大片暖色取代,光線透過葉縫隙投影出一個一個圓圈,一支木棍正不停地在圍著這些投影畫圈圈。
“哥,小在哥怎麼還沒來,是不是沒跑出來,還在跪著呢?”
“不會的,我聽爹說了,他曾經也帶過小在他爹幹過那事,後來都沒怎麼處罰他,想著也不會怎麼著,再說了張姨那麼疼小在,張叔又聽她的話,放心啦,一會準到,再說這魚也只有到夜深些纔好捉,等等也無妨的。”
兄妹倆慢慢沉靜在落日中,時間一點一點的被留在了水波中,夜色慢慢悄然襲來,林子中靜的只有心跳聲,聽得久了彷彿不是人類該有的律動而是遠古的野獸在呼吸,正在張開利齒露出猙獰無聲無息地靠近,伴隨著夜色的清冷,不由得使人打起哆嗦。
嗞……
一朵搖曳之花瞬間熄滅了夜色的躁動,映照出了三張扭曲的臉孔,忽地又露出了三口白牙,
可偏偏在此時沒有一絲恐怖,那嘴角詭異的笑容多的卻是機靈古怪。
原來,張在已在一個時辰前到達,乘著夜幕,三人摸著黑,下了誘餌、網子,摸了一地魚,正咧著嘴,點了個小火把在拿魚線穿魚呢。
“小在,你多拿點吧,回頭把買書剩下的給張叔和張姨送去,張姨不容易,你我都已是男子漢,應爲父母排憂解難。”
“哥,我也要爲爹孃排憂解難”雲如拍著小胸脯堅定地說道。
張在看著雲如胸脯,正要開口說雲如妹妹以後我爲你排憂解難來著,忽然發現不知何時天空已變通黃且一種極度燥熱感瞬間襲來,還沒來得及想清楚怎麼回事,面前的雲如突然睜大了眼睛,傻傻的直勾勾盯著張在背後,滿臉充滿驚恐,像是見到了難以相信的事情。
張在和雲動看著雲如的臉蛋,還有映在那上面搖曳的火光,心頭猛跳,當轉過身子,進入眼簾的卻是,火光如天降日,那團團炙熱包圍的不是村子又是何地。
三人丟了到手的藏厚魚,撒開腿瘋狂朝著村子跑去,平時身體孱弱的張在和雲如竟也沒被身體厚實的雲動拉下多少,就這樣不顧一切地衝向那個從小長大的地方,心裡多是掛念養育他們成長的父母,只求他們能平安無事。
轟的一聲巨響,村子裡不知什麼地方發生的爆炸,各種碎片向著四面八方射去,三個小傢伙快衝到村子口時,差點被一根飛出來的木樁打到,雖然幸好躲過,但也站不住腳跟,跌倒在地。
張在離得稍遠,被波及的最少,此刻顧不得其它倆人,爬起就要往村子裡衝,只是沒幾步,卻愣在了原地。他一生也不可能忘掉眼前這一幕,那火光四射中,閃現出一雙血紅的眼睛,注視著他!一股兇殘的野蠻氣息壓得他快要窒息,那是一隻大到三十丈的野獸,渾身黝黑,若不是火光照射,在夜色中很難看出它的身影,野獸盯著張在,沒有任何動作,似乎並沒有傷害他的打算。
張在望著眼前巨獸,身體不住發抖,呼吸都有些困難,他努力想讓身體轉過去遠遠跑開,卻怎麼都絲毫挪不動,豆大的汗珠順著張在的臉頰滑下,除了死死同樣盯著巨獸,做不出別的任何舉動,這一人一獸就這般互相凝視著,只是不知爲何,張在在這野獸的臉上卻看到了一絲只有人類才擁有的愁容,雖然只是剎那,但張在明白他絕不會看錯。
轟隆又是一聲巨響,巨獸扭頭看了一眼爆炸方向,又扭過來看了一眼張在三人,轉身跑進了火海。
不一會,爆裂聲,咆哮聲,怒吼聲此起彼伏,忽而又有絢麗電光閃現,忽而又有金色光柱沖天,火海中不停有影子閃來閃去,帶動著炙熱撩人的氣息攪動著火焰,使得三人更是不敢靠近分毫,三人越發著急,卻無法扛過高溫,只能在邊緣不停呼喊,心中祈福。
吼……
一聲巨吼,整耳欲聾,那隻三十丈野獸忽然向著他們三人狂衝過來,這一刻,彷彿地獄之門正不斷靠近,欲吞噬這世間一切……
“快躲開!”
張在用力推了倆兄妹一把,借力朝一側歪過去,雲動護著妹妹朝另一側猛的撲過去,以爲可以躲過去,只是可惜還是小看了這野獸的體積和衝擊力,三人被這如山的巨獸瞬間撞暈過去,張在被拋在空中的時候,迷糊中看見一道道絢麗光芒從火海衝出,射向這邊,這也是他昏迷前的最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