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懷璧從齊家醫(yī)館出來，四下找柳無依，很快在大道邊的小巷口看到她的人。
“拂衣——”他喚著她的名字走過去，她卻似乎未覺，直到他拍了她的肩再喚，“拂衣。”
“啊。”柳無依驚嚇了一下，回過神，“懷璧。”
“你怎麼了？”君懷璧看出她很不自然，剛剛她也不該沒發(fā)覺她靠近纔對，“拂衣，你剛剛在想什麼？怎麼我走近都沒發(fā)覺？”
“哦……沒有什麼。”柳無依搖頭。
君懷璧見柳無依將手往後遮了一下，“你手裡那是什麼？”他如果沒看錯應(yīng)該是紙條吧？
“沒什麼。”柳無依堅持搖頭。
“拿給我看看吧。”他很自然的不相信她的託詞，因爲(wèi)她實(shí)在不擅長說謊。
柳無依本身心虛，被君懷璧一逼，她高傲的個性自然不認(rèn)輸，“我爲(wèi)什麼要給你看？滾開！”如是有些惱羞成怒的模樣，她扭頭便要走。
君懷璧一時氣急，手快地從她手上搶來了半截紙條，晃一眼只看見三個字——尹長風(fēng)。
“你幹什麼？”柳無依扭過頭來在他還震驚之餘已揚(yáng)手給了他一耳光，“孽障，你好大膽子！”
“尹長風(fēng)？”再確定了那三個字，君懷璧定定的盯著柳無依滿臉怒氣的模樣。她氣惱，爲(wèi)了尹長風(fēng)打他，難道當(dāng)他真沒脾氣？她是吃定了他對她不捨不棄嗎？“你藏著的這是什麼？是不是你還想著他？”他也沒好口氣地質(zhì)問。
他質(zhì)問的語氣讓柳無依怒火中燒，“是又如何？”
“那我算什麼？”她爲(wèi)了尹長風(fēng)就在大庭廣衆(zhòng)之下打他，在她心底，他真的有什麼地位嗎？
柳無依咬了咬牙道，“你什麼都不算，夠了嗎？”
“那好！”君懷璧一氣之下狠下決心，“既然如此，我還跟著你幹什麼？既然你掛念的永遠(yuǎn)只有他，我做什麼也沒用。”
“你……”柳無依瞪著君懷璧果然當(dāng)街丟下她轉(zhuǎn)身離去，“君懷璧！你這……孽障！”在她不自覺間罵出的話有些哽咽，眼前也似有模糊，“孽障……”她覺得眼眶發(fā)酸，卻咬著牙倔強(qiáng)地堅持著自己的尊嚴(yán)。她纔不會哭，不會爲(wèi)他哭。
走出去沒幾步的君懷璧立刻後悔了，可面子上也有些掛不住回頭。他再看手中被捏得幾乎破碎的字條，才發(fā)覺那並不是她的字……
“拂衣——別哭。對不起，是我不好。”
“你回來幹什麼？”柳無依直挺起脊樑，強(qiáng)撐著冷色傲視他，“你滾！我沒哭！纔不會爲(wèi)你哭！你根本不值得！你滾！滾啊——”
她越是如此孤傲越是讓他自責(zé)和心疼，“拂衣——對不起，是我不好。”顧不得大庭廣之下，他便將她擁緊在懷，”拂衣，你打我罵我都好，你別傷心別生氣。都是我的錯。”
“你纔不值得我傷心生氣。你這個孽障！你滾啊！你不是要走嗎？走啊！永遠(yuǎn)別理我！”
“是我混賬，我不對，不該亂吃醋。可是你要我走，打死我我也不會走。”
“那我打死你！”
“好，你打吧。”君懷璧鬆開她，坦然直立著身站在她面前，閉上眼道，“我隨便你打，打死也無所謂，只要你消氣。”
“……”柳無依定望了他一陣，輕咬了咬嘴脣，跟著猛然撲上去……
君懷璧被衝撞得退後了兩步，跟著肩上傳來痛楚，“唔……”他咬牙強(qiáng)撐著，幾乎痛得麻木了才被放過。
“活該！這是給你的教訓(xùn)！”柳無依揉了揉眼睛嘟囔道，“活該！”聲音越低。
“嗯，我活該。”君懷璧低眼看她還攀附在他身上，抱著她低聲懇求，“拂衣，原諒我吧。是我不該亂吃醋，懷疑你，對你不好，惹你生氣傷心……”
“我說我沒有生氣沒有傷心。”柳無依死鴨子嘴硬道，“你不值得。”
“拂衣，原諒我。”他懇切情真道。
“那麼簡單？”那她剛剛的委屈不是太容易被抵消了？
“你咬都咬了，還不夠？那你吃了我吧。”君懷璧半認(rèn)真道，“你吃了我，我就變成你的血肉，然後就永遠(yuǎn)不分開了。”
“好惡心！”柳無依也半認(rèn)真道。
“那怎麼辦？”君懷璧有心無力道，“怎樣你才原諒我？”
“我慢慢想！這段時間你給我好好的反省。哼！”柳無依推開君懷璧的懷抱，背過身，“在我沒原諒你之前，都不準(zhǔn)碰我。”
“好！我一定好好反省。可是，拂衣……不碰你這個懲罰是不是太過了點(diǎn)？”君懷璧萬分沮喪道，“你也太狠心了。”
“不給你個深刻點(diǎn)的教訓(xùn)，你是記不住的。”柳無依回瞥了他一眼並著一聲冷哼。
“拂衣……”君懷璧可憐兮兮地眨巴著眼睛扯了扯柳無依的衣袖。
柳無依心底忍不住想笑，可面上卻依舊緊繃，扯開衣袖並冷聲道，“大男人裝什麼可憐！你不丟臉我還丟臉呢！”
“拂衣……你原諒我嘛，我知錯了。”君懷璧半無賴半懇求道。
“夠了！別當(dāng)街丟人現(xiàn)眼的。”柳無依經(jīng)君懷璧扯走，她才注意到兩人是在街上拉拉扯扯了這麼久，雖然周圍還沒人圍上來看熱鬧，但過往行人都不斷的對兩人投以好奇和注目讓柳無依已是覺得難以難受。她活了這麼多年，就今天丟人夠了。
“拂衣，你原諒我了？你主動拉我了。”君懷璧湊過去，伸手去探柳無依的腰。。
“纔沒有！你別動手動腳的！”柳無依不客氣地打了他的手。
君懷璧嘆息一聲後苦道，“拂衣——你說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能碰你，可是你拉我我就碰了你，這不是反過去說你原諒我了嗎？”
“歪理！”可柳無依還真差點(diǎn)被套進(jìn)去，“誰教你這麼胡扯的？”
君懷璧一本正經(jīng)道，“書上說，對待不講理的你要比她更不講理。”
“哪本書教你的？”哪會有書這麼教人的。問出口柳無依就覺得自己蠢了，可收聲反悔也來不及了。
哪知君懷璧竟然真回答了說，“齊兄給的……嗯……手冊。”當(dāng)然是有點(diǎn)不正經(jīng)的手冊。
“齊家小子給你的什麼破書？竟教你寫歪道理。我看你就是被齊家那一肚子壞水的母子兩帶壞的。”柳無依真氣得很想把那兩個罪魁拖出來教訓(xùn) ，但是她以爲(wèi)她最氣得還是眼下這個人。
君懷璧摸了摸鼻子，也不敢說什麼話。靜靜地跟著柳無依走了一段後，突然想起，“拂衣——那個……這個你還要嗎？”
“什麼？”柳無依回頭盯著他攤開的手掌中那張已經(jīng)被汗水快泡爛了的半截紙條，半晌後她擡眼看他，這是他之前暴走的原因，“我這裡還有半截，你要看嗎？”
“不用。”君懷璧搖頭。
柳無依卻將自己拿半截放進(jìn)他手裡，微勾脣道，“你應(yīng)該有權(quán)利知道。”
“我……”君懷璧猶豫了半晌，見她是認(rèn)真纔將那半張打開，接好成句是——尹長風(fēng)在生。“什麼？”怎麼可能？
“你爹還活著。”她說的他有的權(quán)利，是身爲(wèi)兒子知道自己爹的消息而已，無關(guān)其他。
“這是哪兒來的，拂衣？誰給你的？”他爹真的還在生？這……是真的嗎？
“雪儂。”柳無依道。
“她說的話不可信。”君懷璧回想起早前，雪儂也對他提過一句，他絲毫沒信。
柳無依微默了片刻後坦誠道，“我有好幾次似乎見到他了。很可能他真的沒死。”
“……你……見到他？”君懷璧想起了那一回，“那次在山上？”
柳無依輕點(diǎn)頭，“對，我見到一個和你長得一樣但比你年長的男人，他應(yīng)該就是他。”
她的形容讓君懷璧頗有奇怪，但沒多想，“可如果他活著，爲(wèi)什麼沒回來臨江閣？而且他既然見過你就該有看到我了，爲(wèi)何他不來與我相認(rèn)？”
“或許他有他的理由吧。”最近她好像對尹長風(fēng)的事漸漸記憶清晰，她以爲(wèi)尹長風(fēng)的爲(wèi)人還是值得肯定的，所以他會做這些事必然有他的道理在。
雖然有理但聽她爲(wèi)他說話還是讓君懷璧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前面纔有了前車之鑑，他也不想再無的放矢惹惱她。“我會弄清楚的。”
“嗯。”柳無依微凝眉，沒有絲毫悲喜在面上顯現(xiàn)，先一步轉(zhuǎn)身離去……